有人忍不住舉手問道：“秦教授，現場這麼短時間，真可以做到嗎？”
秦克笑道：“我目前最熟悉的是紅薯培育，所以只要紅薯能實現的特性應該都可以，當然，請你們手下留情，不要寫些不可能實現的特性，比如讓紅薯開口說話，或者讓它自己走路、飛上天空之類，也不要讓它在100攝氏度的開水裡跳舞，或者在火裡燒不壞煮不熟之類。咱們這是科學，不是科幻，更不是魔幻。”
衆人不由鬨笑起來，氣氛更加活躍起來。
不過坐在第一排的老楊，以及來旁聽的顧伯鈞副校長、姜爲先院士、田劍蘭院士、郭維陽院士等關心秦克的長輩卻在心裡捏了把汗，秦克啊秦克，有必要玩這麼大嗎？一旦你做不到，可就是在全國人民面前丟臉了，更會嚴重動搖計算種子學的威望！
青檸植物培育實驗室的一個科研人員悄悄問魏學銘：“魏主任，這真能做到嗎？太誇張了吧？既然說了要在現場短時間內完成，那就不可能花上兩三個小時，最遲一個小時就要得到結果了吧？”
魏學銘也驚呆了，不過在手下面前，他自然維護大老闆的權威：“秦總說了能做到，那就一定能做到，你什麼時候見過他做沒把握的事？”
網上的討論氣氛更是激烈，有人認爲值得期待，有人認爲根本就是吹牛皮，密密麻麻的爭論彈幕完全將直播間淹沒。
在無數的關注目光與竊竊私語聲中，秦克指定的遊戲還是很快落實了下去，五分鐘後，一大堆的紙團已放到了舞臺上的小講臺上，由司儀上臺抽取。
整個過程都有攝像機全程跟着，根本沒有任何作僞的可能。
正常來說三四十年也未必能研究出來吧？
絕不可能，這根本不可能做得到！
在場的一衆生物教授你眼望我眼，瑟瑟發抖。
許多生物學的教授都在心裡吶喊，哪怕他們再高估計算種子學，再高估秦克的水平，也絕難接受這樣完全顛覆他們專業知識的事情！
秦克對四周驚訝與懷疑的聲音充耳不聞，他一邊用筆在手寫板上描繪着圖案，一邊侃侃而談：
臺下一片安靜，沒人敢說話，因爲連生物教授與計算機教授們都不知道秦克在寫什麼，哪怕是數學教授們，都看得暗暗心驚。這樣複雜的偏微分方程組求精確解，他們自問起碼得花上幾個小時，眼前秦克這速度，簡直逆天！
秦克的整個演示過程細節充分、邏輯自洽，毫無破綻！
他……真的光用紙和筆，還有計算機程序，就完成了需要幾千幾萬次實驗纔可能做到的事！
會場裡大多數專家們都激動得坐不住了，紛紛站起來。
秦克手握手寫筆，邊寫邊講解，很快大屏幕上已寫滿了算式，看得衆人眼花繚亂，除了在場的專家教授外，網上麼電視機前的絕大多數觀衆都看不懂，但誰也不捨得眨下眼睛，生怕錯過了最精彩的瞬間。
會場幾乎凝滯的空氣像是被驚醒般重新恢復了流動，隨即整個會場爆炸了，所有的直播間爆炸了，電視機前的觀衆爆炸了！
無數人高呼着激動地喊叫着，掌聲更是幾乎要將要天花板都掀開來！
這一刻已沒人關注“完美型沙漠紅薯”了，因爲它的特性再獨特、意義再深遠，用處再大，也只是運用計算種子學得到的結果，真正創造這一奇蹟的，是名爲“計算種子學”的偉大學科！
大屏幕上的方案一共需要九代際的雜交培育，還記錄了何時施加某些特殊的肥料元素以增加突變的概率……
“接下來，我會將不同的鹼基組合數學符號化，求出基因表達式，並將心形葉子的要求細化爲偏微分方程組，然後代入到計算種子學的數學建模主框架中……”
所有人都如看神蹟，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會場安靜得連針掉下地都能聽到。
秦克的手向下壓了壓，會場再次安靜下來。
“好了，大家可以看到，不同情況下偏微分方程組的解共有五個，第一個解就是突變的概率，原本的概率爲千萬分之一，也就是說，正常情況下，大自然孕育出心形葉子紅薯的概率是千萬分之一，後面的解是用來說明如何加強基因突變的概率。這些解怎麼用？我演示下……”
原本飛速的敲擊鍵盤聲戛然而止，大屏幕上最終出現了一份詳細的培育方案來。
當聽到紙條裡面的內容時，會場立刻便響起了大片的騷動聲與笑聲。
“所以當它枯萎後，這樣的心形葉子紅薯便絕跡人間了，二十年來再沒聽聞有人發現過。”說到這裡，戴教授語氣裡多了幾分遺憾：
這樣的模擬對於LV4的微光來說只是小意思，衆人很快就看到大屏幕上出現了一個模擬動畫，一代代的紅薯葉子經過雜交培育、基因突變，最終成爲了心形的葉子。
“嗯，這就是3D化的鹼基組合結構圖。到了這一步，後面的培育方案就更簡單了，我這裡有原本推導沙漠紅薯培育方案時用到的程序，把這個鹼基組合的參數代入進去……再等等，推導需要一點時間……好了，出來了。這就是最終的培育方案。”
在這一刻，秦克在他心裡就是神！
一個開創了生物學全新時代的神！
不知道是誰激動地猛然站起，顫聲大呼：“只花了23分鐘……他做到了！他真的做到了！太不可思議了！”
秦克聲落筆動，越寫越快，一行行復雜至極的算式連貫而出，只花了三分鐘便完成了求解過程。
很快，秦克手裡便多了一張小紙條，秦克當衆打開，念道：“實現紅薯的葉子變成類似心形的形狀。——華北農林學院戴湘萍教授。”
“計算種子學第一步就是研究遺傳基因，幸好爲了研究沙漠紅薯，我和青筠手裡基本上掌握了紅薯的遺傳基因密碼庫，能省卻無數的時間。你們看，與紅薯葉子形狀相關的基因，主要是由編號爲N.988和Y.991的這兩條DNA決定，裡面的關鍵鹼基組合有七十多組。”
正所謂外行看熱鬧，內行看門道，外行人還能“不明覺厲”，看得出門道的專家們卻已完全被震撼得說不出話來了。
龔成濟教授同樣整個人都呆住了，等模擬動畫結束，他看向秦克的目光帶着某種信徒般的虔誠，如同看着神明。
詳細得讓人髮指。
“當然，我的實驗室裡還有相關的資料，爲了證明我的話，我待會可以讓人將當時的照片發過來。剛纔聽寧教授的理論講解裡，說到計算種子學可以加大基因突變的概率，我就想起了這事，不知道你能不能做到？”
秦克這才笑道：“葉子像心形的植物，我第一時間想到的是綠蘿，既然大自然存在這樣的植物，紅薯的葉子因基因突變而變成心形，自然也是有可能做到的。我就試一試。時間嘛……我看看，嗯，請大家給我半個小時。”
但秦克還不滿足，他又道：“光看方案大家不直觀，我直接用計算機模擬整個培育過程吧。”
“……看，到了這一步，我們就可以將需求徹底轉化爲求解偏微分方程組的解了。接下來是純數學部分的求解過程，我加快點進度，就不講解了。”
衆人全都傻眼了，半個小時！？
雖說只是改變葉子的形狀，是單一屬性的改變，但這是有可能在半小時內做到的嗎？
華北農林學院的戴湘萍教授接過工作人員遞來的話筒，認真道：“秦教授，很幸運我的紙條被抽到了。將紅薯葉子變成心形，我並不是想刻意爲難伱。我確實曾在二十年前見過並研究過這樣的紅薯，它是一株在我國西南發現的極度罕見突變株，僅此一株，我聽聞後親自飛去將它買了回來進行研究，但不管是怎麼嫁接還是育種，都無法遺傳給下一代。”
“到這裡就差不多進入最後步驟了，將上面的結果代入到葉子形狀的基因表達式裡，再進行轉換，就能逆向得出具體的鹼基組合、排序和結構了。看，這張草圖就是最終的組合結構圖……我畫得太醜了，大家等我一會，我直接編個程畫出來更美觀些……”
“只要按着這個培育方案，有95%以上的概率能培育出心形葉子的紅薯。”
舊的時代即將崩塌，新的時代已經來臨，計算種子學一出，原本所有的種子培育研究方法，都將會成爲垃圾，掃進歷史的垃圾筒裡。
計算種子學的誕生，對生物學尤其是種子學的意義，就像蒸汽機之於工業時代，計算機之於信息時代，人類的植物育種將會向前邁進一大步！甚至可以說是有了質的飛躍！
清木大學生物系的向守謙主任對旁邊的顧伯鈞副校長感嘆道：“顧校長，今天我們又見證了歷史，見證了一個新時代的誕生。”
旁邊燕大的一名生物學教授聽到了這話，搖頭道：“不只如此。”他看向臺上的兩個年輕人，聲音微顫卻堅定道：“我們還見證了兩位登上生物學界神壇的偉大科學家誕生！”
是的，在無數生物學教授的眼裡，這一刻秦克、寧青筠身上綻放出來的科學之光，堪比神明！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