像這樣大型的高級學術會議基本上都會安排每天的午宴和晚宴，以西式自助餐爲主要形式，比較自由輕鬆。
在中午的餐廳裡，穿着禮服的藝術家們拉着小提琴，輕柔的瑞典名曲《Liekkas》便流淌而出，極具藝術的格調。
秦克、寧青筠就在這樣的氛圍下，與老朋友法爾廷斯、陶教授、林登施特勞斯教授、德利涅教授、威滕教授、懷爾斯教授，以及陶教授的學生王昌艾等共進午餐，相談甚歡。
證明了費馬大定理的鷹國老紳士懷爾斯教授舉起紅酒杯，與秦克、寧青筠分別碰了碰杯，以輕鬆的口吻笑道：“我猜此時評委會一定很頭疼，你倆的表現都如此優秀，獲獎名額卻只有一個。估計他們現在後悔了，早知應該今年只邀請你們其中之一來參加評選大會，明年再邀請另一個。”
一旁的陶教授輕輕放下刀叉，笑道：“其實他們頭疼的問題很好解決，破格同時授予秦教授和寧教授大獎就是了，不過他們估計還是會按老規矩來投票表決。”
德利涅一針見血地點評：“打破常規需要很大魄力，不是每屆的評選委員會都有這樣打破幾十年傳統的勇氣。”
“不管能不能拿獎，首先感謝各位前輩、好朋友前來聲援我倆。”秦克拉着寧青筠，與衆人逐一碰杯，現在兩人都已完成了報告，可以放心地喝點紅酒了，連酒量很差的寧青筠也端着小半杯的紅酒輕抿上幾口。
“我們只是來長長見識的。”愛德華·威滕笑道：“你們兩個的報告都讓我感覺大開眼界。”
秦克一邊與衆人碰杯一邊笑嘻嘻道：“在我看來，伱們就是來給我倆撐場的，不管怎樣都得敬你們一杯。”
陶教授將杯裡的紅酒一飲而盡，笑着說道：“我其實是來看好戲的，我聽聞了望月新一會來，原本還有些期待下數學怪人與數學天才之間的強強對決，可惜望月新一沒露面，來的似乎是望月新一的學生新村健二，那新村健二此前還到處宣揚說有把握能指出你報告的漏洞，結果全場半句話都沒敢說，你的報告一結束他就灰溜溜地逃了，連寧教授的報告都沒敢再聽下去。哎，掃興啊掃興。”
衆人大笑。
陶教授比較健談，他又道：“秦教授，隆德大學學生當中可是有很多你們的鐵粉，他們都求到我的頭上來了，你們明天領完獎如果不急着回夏國，可以抽空去隆德大學轉轉，作個演講。”言下之意卻是認定明天兩人必有一人能拿到這項大獎。
秦克笑道：“我和青筠會後還真沒什麼時間，後天就要出發去耶路撒冷領個沃爾夫農業獎。”
“沃爾夫農業獎……”
在場的數學大佬們的嘴角都下意識地抽了抽。
林登施特勞斯教授開玩笑道：“我以爲愛德華這個物理學家因爲菲爾茲獎而成爲了我們數學家裡的一員，已算是比較少見的了，你倆跨的領域更誇張，搞物理也就罷了，連農業都能拿到世界頂級大獎，什麼時候你們將沃爾夫數學獎、物理學獎也拿到手，就是世界上刷到最多沃爾夫獎的科學家了。”
秦克有些不好意思道：“這兩個大獎也算是我倆的目標吧，希望在十年內能拿到。”
法爾廷斯在剛纔陶教授提起自己學生望月新一時就很沉默，直到這時纔出聲勉勵道：“你倆如果不想等到50歲再拿沃爾夫數學獎，那就好好將N-S方程研究清楚了，只要今年能破解N-S方程的奧秘，下一屆沃爾夫數學獎就肯定是你們的了。當然，你們的論文要投給我們《數學年刊》。”
衆人又是一陣大笑。
一羣數學界的頂尖大佬在這裡談笑風生，自然引起了許多人的關注，只是誰也沒敢擠進這個小圈子裡。
這一桌的數學家，除了王昌艾外，全都是菲爾茲獎得主，規格之高，連瑞典國王來了都得親自招呼，普通科學家與他們也聊不到一塊去，自然更不敢靠近過來。
……
法爾廷斯等人都打算等明天的大獎公佈後再離開，但也沒再去聽報告，各自找熟人小聚，這次的科學盛會因爲秦克的緣故，差不多變成了數學家大會，來自世界各地的著名數學家比比皆是，話題更是不缺，起碼早上秦克的報告就是最好不過的話題，所以幾人都自得其樂。
秦克與寧青筠沒陪着他們到處轉悠，有機會在這樣的國際科學家大會裡瞭解一下科學界的最新成果、潮流風向，他們當然不會錯過。
可惜大概是受到上午秦克與寧青筠的報告影響，下午的報告會乏善可陳，四個候選人氣勢很弱，報告內容倒還不錯，只是報告者的表現實在沒什麼亮眼之處，讓人失望。
下午的報告會結束，這屆評選大會就算是差不多結束了，只剩下明天最後的頒獎典禮。
秦克和寧青筠的心態已放鬆下來了，努力過後，有什麼結果已不受他們控制，這時多想無益，聽完下午的報告會，秦克便帶着寧青筠回住着的酒店，換過了衣服、帶上了面具，悄然從後門離開酒店，打算出去街上約會一圈，體驗異國他鄉的約會氛圍。
喬裝易容後，衛鋒與衛菁自然不會跟在他倆身邊，換成了大學生薑超和姜琦陪同。
三月上旬，在夏國已是冬去春來、青草遍地的季節，但斯德哥爾摩的夜晚依然只有-2℃左右，白天時下過小雪，地上依然殘留着雪沫。
不過穿着暖和的羽絨服，戴上棉帽，這天氣下外出倒還可以接受，尤其秦克兩人都戴着人皮面具，雖然說清爽透氣，但總比夜風直接吹在臉上要舒服得多。
寧青筠穿着長裙，但依然能看到黑色的厚厚襪褲包裹下那弧線漂亮的小腿，一雙亮棕色的小牛皮靴，輕盈地踩在白色的雪地上，透着少女獨有的靈動。
哪怕易容後以相對平凡的相貌，掩蓋了她那俏麗清純至極的嬌顏，衣服上還被姜琦特意噴了點香水，以掩蓋住少女身上那特有的淡雅有如青檸般的好聞體香，但在秦克眼裡，寧青筠依然是寧青筠，光是看她的眸子裡水波盈動，便能讓人從心裡泛起甜意與疼愛之情。
秦克伸出手，將寧青筠纖巧細嫩的小手握緊，塞到自己羽絨服的衣袋裡。
寧青筠回了個甜甜的笑容，輕輕地摟住了秦克的手臂。
斯德哥爾摩推崇綠色節能環保，晚上的街燈燈光並不算明亮，但街邊的路燈燈飾有着中世紀獨有的古典韻味，與淡淡的燈光相得益彰，平添了幾分的藝術氣息。
街上的行人不少，汽車開得很安靜，兩人走了十幾分鍾，居然沒聽到一聲的汽車鳴笛聲，只有兩邊商鋪裡傳來輕柔優雅的音樂。
寧青筠很喜歡這樣朦朧而靜謐卻又不會冷清的夜景，她將小臉貼到秦克的肩膀上，秦克笑問道：“冷不冷？”
“冷~”寧青筠的聲音帶着撒嬌般的可愛鼻音，疼愛自己的老公在身邊，使得平時比較堅強獨立、從不肯輕易示弱的少女，情不自禁地變得軟弱了幾分。
哎，老婆太可愛了怎麼辦？
秦克忍不住摟緊了寧青筠的纖腰，要不是考慮到在街上，就要狠狠地親上一番了。
跟在兩人後面的姜超瞟了眼旁邊的姜琦：“姜琦，學着點，摟緊點。”
姜琦撇撇嘴：“咱倆裝的情侶而已，別得寸進尺了。”她看着前面的秦克和寧青筠，感嘆道：“他倆在一起好幾年了吧？但感情還是那麼好。真是讓人羨慕呢。”
姜超厚着臉皮：“要不我們假戲真戲，你就不用羨慕了。”
“你？”姜琦白了姜超一眼：“省點吧，你不是我的菜。別說這些渾話了，別忘記了我們的身份和任務。”
“是是。”
四人來到了一處甜品店，想着正好品嚐一下斯德哥爾摩的特色甜品，加上怕在外面太久了寧青筠會凍着，秦克便提議進去坐坐，餘下三人自然沒有異議，便一起進去找了個桌子，點了幾杯甜點和蛋糕。
此時秦克和寧青筠易了容，自然不方便提及“愛因斯坦科學獎”相關的事，便聊些路上的見聞，姜琦忽然拋出個話題，說道：“說來我在香江時，認識的一位搞科研的學姐，這兩天上熱搜了，不過很多人說話難聽極了，氣死我了。”
姜琦的語氣神態很像一個普通的大學女生，如果不是秦克和寧青筠知道她的保鏢身份，都看不出什麼破綻來。
寧青筠好奇道：“上了什麼熱搜？”
“我那個學姐在內地一所大學的研究所當副教授、碩士生導師，前幾天發了個招生通知，裡面用語比較生動有趣，引起了廣泛的關注，結果就被很多網友跳出來質疑，懷疑她的學術能力，還各種抹黑和謾罵，哎，女孩子走高端科研學術的路真難。”
姜琦說着還掏出手機來給秦克和寧青筠看圍脖的截圖。
這個副教授確實長相比較稚嫩，寫的招生通知也很新穎新潮，沒有傳統的那種刻板，多數網友都是點贊和認可，不過部分網友的評論確實有點過分。
秦克瞥了眼姜琦，這個姑娘倒是個大大咧咧的性格，瞧她的神色倒不像是故意要讓兩人摻和此事的。
寧青筠本想說什麼，見秦克沒說話也沒點評，便將到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四人也沒再討論這個話題，又一起去聽了場音樂會，才返回酒店。
秦克的手機連上WIFI後，讓微光搜索了一下這個名爲“鄺然”的女副教授的資料與學術成果。
“嗯？我猜你就是要回來查實過再表態。”寧青筠舒服地洗過澡後，趴到秦克旁邊。
“知我者老婆也！”秦克抱住自己老婆溫香如玉的嬌軀，嗅着她熟悉好聞的青檸體香，身心放鬆地與她一起看資料。
“鄺然”教授署名一作的論文不多，論文的水平也不算特別突出，但能看得出是做過紮實研究的，而且確實是同一個人所寫的論文。
總體評價，是個水平不錯的女科學家，尤其是招生通知確實寫得很真實有趣，也能看出她應該是個性情爽直、外向陽光的女生。
秦克心想，寧青筠在國內科研界除了老師長輩外就沒一個年紀相近的女性朋友，眼看着與她關係最好的三個大學室友畢業後就要各奔東西了，寧青筠在京城會寂寞得多，以這個契機多結識些女性科學家還是挺好的，哪怕只是網上交流，也多個說話的伴兒。
想到這裡，秦克笑笑，對一起看這些資料的寧青筠道：“寧女俠，你怎麼看？”
寧青筠抿嘴輕笑，然後仗義道：“我發個圍脖聲援一下這位姐姐吧。”確定過事件的真實性後，尤其是看到某些評論實在尖酸刻薄了，正如《增廣賢文》所說，“良言一句三冬暖，惡語傷人六月寒”，寧青筠只要想想自己處在“鄺然”的位置上，就覺得難過，更難坐視不管。
“加油。”秦克豎起了大拇指。身爲女性科學家的寧青筠發聲比他發聲更合適。
寧青筠很快就登錄了圍脖，發表了長文。
小青竹今天也要努力學習：“這些天忙着準備學術報告，今天才留意到‘鄺然’教授的事件，作爲一位女性科研工作者，我忍不住站出來說上兩句。”
“招生通知寫得很好，我自問是寫不出這樣俏皮可愛又生動活潑的招生通知，裡面很多招生要求我都很贊同，比如反對浮躁與功利心，反對違反學術道德，學術造假等學術不端的行爲。”
“而且這位‘鄺然’教授表示做科研要以興趣爲先，這點我也很贊同，以熱愛爲動力，以信念爲勇氣，雖顯得有點倔有點英雄主義也有點理想主義，但不是挺好嗎？科研工作本來就需要耐得住寂寞經得住繁華，迴歸最基礎的‘興趣’與‘熱愛’。最後，科學應該嚴謹但不應該刻板，請對創新多點寬容，嘴下留情，謝謝。”
秦克的“戰無不克”隨即轉發了寧青筠的這條圍脖：“給寧女俠點個贊”後面是一個“大拇指”的表情圖。
發完圍脖後，兩人也沒再關注此事了，這對他倆來說只是路見不平一聲吼罷了，不算什麼事。
兩人開始查收郵件處理近期的事項，主要就是青檸科技量子計算實驗室的工作郵件——現在實驗室已重新開始了研究，每週會發來最新的實驗結果以及各人的建議，供秦克、寧青筠參觀並制訂下一週的實驗研究計劃。
就在兩人開始專注於量子計算實驗室的工作之時，網絡上卻因兩人的圍脖掀起了大波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