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夏國的一線大城市動輒上千萬人口相比,邁阿密市作爲佛羅里達州的第二大城市、同時也是佛羅里達州人口最多的城市,常住人口卻只有61萬左右。這個現狀大概會讓很多到過這座城市的人大覺意外,因爲他們對這城市裡一年四季行人如織,熱鬧非凡的印象非常深刻。
其實並不奇怪,這些行人絕大多數都是遊客。邁阿密市作爲熱門的旅遊城市,每年吸引超過一千一百多萬人次到此旅遊,屬於典型的遊客比本地人多的旅遊城市。
原本冬季就是邁阿密市的旅遊旺季,不過今年受到“小冰河時期”即將到來的影響,使得邁阿密市的遊客硬生生地翻了幾倍,光是近兩週的遊客數量就超過了往年整個冬季的遊客數量。
要說對這火爆場面最有深刻體會的,大概要數來參加IMU舉辦的國際數學家大會的各國數學家們了。
比如普林斯頓系的法爾廷斯、德利涅和林登施特勞斯,他們三人在邁阿密國際機場裡剛下飛機,就看到了成羣結隊的遊客,大多數都是拖家帶口拖着幾個大行李箱,看樣子是要長住上兩三個月的。
從機場出來後更誇張,他們乘坐的接待專車離開機場還不到一公里,就被堵在路上了。
負責接待工作的IMU代表是個年輕小夥叫亞諾爾·卡洛蒙,估計纔剛剛博士畢業沒多久,臉上還有着殘留的青春痘。
他坐在副駕駛上,看了眼前面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車龍,無奈地回頭道:“很抱歉,三位貴賓,估計今天也得要三到四個小時才能抵達邁阿密大酒店了。昨天也差不多需要這麼久。”
三到四個小時左右?
法爾廷斯等人面面相覷,他們以前都來過邁阿密市,知道從機場距離市中心也不過四五十公里而已,沒想到能堵得如此嚴重。
德利涅問道:“除了來參加數學家大會的人外,主要是來避寒越冬的遊客吧?”
“是的,自從那位夏國的秦克院士發佈了‘小冰河時期’的預警消息後,北方很多城市的民衆就開始緊張了,等我們這邊的氣象中心確定併發布了防禦極端低溫災害的通知後,涌來邁阿密的富人遊客就開始激增。酒店的房價翻了幾倍,但依然處處爆滿,連郊區的酒店都訂滿了。”卡洛蒙聳聳肩膀,慶幸道:
“幸而我們IMU提前一個月就訂好酒店和會場了,不然也沒法子再訂到房間了。之前有幾位原本表示沒空過來、後來又改變了主意想來參會的數學家,我們也不得不告知他們,目前無法安排單間了,只能合住在我們工作人員騰出來的房間裡。”
林登施特勞斯看着車窗外那長長的車流,感嘆道:“這回邁阿密市真是要人滿爲患了……”
卡洛蒙附和道:“誰說不是呢。聽說邁阿密市的市長私下裡對夏國的秦克院士大加稱讚,說來還真是託了秦院士的福,才使得邁阿密市今年的旅遊收入翻了幾倍。”
林登施特勞斯笑道:“起碼IMU改變了舉辦會議的地點,也是因爲秦克的預警消息。”
“不止如此,”卡洛蒙又壓低聲音,用八卦的語氣說道:
“據我所知,除了大量從北方涌過來這邊避寒的富人遊客外,還有幾十個學術科研機構的頒獎代表也來了,他們都是之前說了要給秦克院士夫妻倆頒獎的,當中就包括世界糧食獎基金會,因爲秦克院士夫妻倆表示過只停留在邁阿密市,不會順路去米國的其他地方,爲了給這對偉大的科學家小夫妻頒獎,頒獎機構們只好紛紛從外地趕來了。他們來得晚些,大多數都沒訂到市中心的酒店,只能求着我們,讓我們IMU這邊臨時在邁阿密大酒店裡騰出個小報告廳來給他們佈置成頒獎現場……”
說到後面,卡洛蒙難掩羨慕:“當科學家當到秦克院士夫妻倆這樣被無數機構追着求着頒獎的層次……真是聞所未聞見所未見。上次秦院士參加數學家大會時,我還沒在IMU工作,都沒機會親眼見見他,這次終於有機會了,不知道問他要個簽名難不難……”
聽這個說話還沒脫離學生氣息、做事還不夠沉穩老練的工作人員嘮嘮叨叨着,法爾廷斯等人都不由莞爾。
其實有關秦克的種種“故事”,在被稱爲“數學聖地”的普林斯頓大學裡也一樣傳得神乎其神,不但學生們很多都視秦克爲精神偶像、在宿舍裡張貼他的照片,連一些年輕的教授們都對其極爲推崇。
別人不提,作爲數學教授中生代代表人物的凱爾文·湯姆森就去了夏國,打算長住上三五年,只爲追隨秦克的腳步、從他身上看到更多更美的數學風景。
——能在眼高於頂的普林斯頓大學裡,得到這樣學術超級大明星待遇的夏國數學家,秦克絕對是第一個。
連帶普林斯頓大學裡的夏國留學生,受到的排擠與白眼也基本消失了,米國的本地學生都對他們另眼相看、親熱有加。
可以不誇張地說一句,秦克一個人就改變了整個世界對於夏國數學界的印象,再加上他那位最佳搭當、同樣在數學上取得耀眼成果的寧青筠,以及陳立成、張向東等開始在國際數學界嶄露頭角的年輕數學家,讓人直呼夏國數學界已開始迎來了百花盛放的黃金時期。
卡洛蒙回頭看了眼三位數學教授的表情,見他們似乎沒有對自己的碎碎念反感,便又趁機道:“對了,聽說您三位與秦院士夫妻倆都很熟悉,還一起研究出‘新幾何學’?秦院士在他那篇新幾何學論文最後的‘致謝’部分裡,對您幾位都是極爲推崇,說如果沒有你們的幫助,‘新幾何學’想達到現在這樣完善的層次很大。”
德利涅搖頭笑道:“‘新幾何學’的誕生主要是因爲有秦克和他的搭檔們,我們只是適逢其會,出了些主意罷了,沒起到多大的作用。甚至可以說,我們這次合作之中從中受益良多才對。”
作爲格羅滕迪克的高足,看到自己恩師的“代數幾何學”得到推陳出新,升級爲“新幾何學”併成爲當今數學界裡風頭最勁、前途最遠大的新興學科,他又怎會不激動不欣喜?連帶對秦克這個原本就很瞧得對眼的年輕天才數學家,也更添了幾分的親近以及隱隱的敬意。
卡洛蒙對與秦克有關的話題極感興趣,馬上又道:“說實話,我爲了更好地瞭解秦院士,這兩年一直都在學習中文。我找到以前秦院士還是高中時的一段視頻,他說自己看書特別快,厚厚的書只看半個小時到一個小時就能看完,不知道是不是真的?這太神奇了。”
脾氣最好的林登施特勞施笑着答道:“是真的,我親眼見過。他看完一本500多頁的數學專著,只需要一個小時,而且還能完全看透整本專著裡面的數學思維,並吸收融入到自己的數學體系裡,將之化爲己所用。有着這樣的頂尖天賦,本身又勤勉努力,秦克取得今天這樣的成就,就不會顯得太過不可思議了。”
德利涅補充道:“我認爲,秦克最讓人稱道的是他那天馬行空般的創意思維、敏捷無比的反應速度,以及淵博至極的數學知識,尤其是他的創意思維,足以開宗立派,開創一個全新的數學時代……”
聽着旁邊的幾人聊着秦克的話題,法爾廷斯一直沒開口,他的性格就是這樣,不屑與不熟悉的人聊天,像卡洛蒙這樣還有些幼稚、剛剛邁出校園沒多久的學生自然很難入得了他的法眼。
不過聽着這些對話,法爾廷斯不知不覺間便想起了當初在老虎酒吧遇到秦克時的情景。當時秦克一口氣證明梅森素數有無限多個、斐波那契數列有無窮個素數兩個世界級未解難題,使得法爾廷斯對這個夏國少年刮目相看。
但哪怕那時他再高看這個年輕男生,也絕對想不到短短六年不到,這個夏國男生便頂登了世界數學之巔,更引領一個時代的風潮。
考慮到秦克現在才25歲,估計數學界的未來幾十年都會在他的光芒照耀下,變得更加精彩紛呈。
但法爾廷斯很快就輕嘆了口氣:“可惜哪……”
他的話引起了其餘三人的注意,德利涅好奇道:“格爾德,你在可惜什麼?”
“沒什麼,只是想到秦克今後幾年都不會專注於數學,而要專注於研究極端氣候災害問題就感到有些惋惜。不只是秦克,還有寧青筠、陶折軒這些最亮眼的中生代數學家和近兩百年優秀的數學家,也全都將精力投注到這個課題方向上。少了這些人,數學界大概要寂寞幾年了。我的《數學年刊》又要爲優質稿源發愁了。”
確實如此,現在各國的氣象中心都在瘋了般挖人,尤其是挖數學家,而秦克的“全球極端氣候大數據高級分析團隊”更是網羅了187名得到他們這些數學大師認可的中生代優秀數學家。
可以預見,未來數學界的大部分精英都會集中到極端氣候災害應對這個方向上來。
德利涅點頭認可:“是啊,希望未來幾年裡能有新的年輕數學家崛起吧……”
林登施特勞斯半開玩笑半認真道:“說句心裡話,如果我不是不擅長數學分析,恐怕也想加入到秦克的大數據分析團隊中去,想想能處理全球規模的大數據,這樣的機會可是極爲難得。”
卡洛蒙卻問個問題:“那個……其實我一直很好奇,爲什麼秦院士會如此重視這個極端氣候災害的方向呢?我承認確實近年來極端天氣災害越來越頻繁,今年還會迎來‘小冰河時期’,但放到人類的歷史上,這應該還算是正常的氣候變遷吧?起碼歷史上就出現過四次‘小冰河時期’……”
這年輕人的話倒是讓三位數學大師都陷入了沉默。
其實他們早就發現了,秦克對於極端氣候災害的重視尤甚於其他人。如果細看他的研究方向,那更是從幾年前就開始着手應對今天這樣的極端氣候災害。看看他研究的沙漠紅薯技術、海水淡化技術,還有名揚世界的極端氣候災害大數據預測模型等等,幾乎全是與極端氣候災害應對有關的。
難道秦克早早就看到了別人看不到的危機?
這次的“小冰河時期”背後,不只是偶發的全球氣候變遷,而是有着更深層次,甚至可能會危及這顆星球本身的因素在其中?
不然很難想象,秦克爲什麼會不惜耗費如此多的時間精力來應對這次的極端氣候災害,爲此還集結起了全世界氣象中心和數學英才的力量……
法爾廷斯稍稍搖下玻璃車窗,刺骨的寒風便從縫隙裡鑽了進來,讓車裡的衆人都感到那“小冰河時期”臨近的腳步。
是啊,明明今天才是10月30日,距離秦克預測的“小冰河時期”全面入侵北半球還有一兩天,但往年冬天平均氣溫超過20攝氏度的邁阿密市,似乎已提前感覺到了這份異於尋常的寒意,這幾天便已將平均氣溫降到了10攝氏度出頭。
德利涅喃喃道:“今年我們說不定能看到邁阿密的雪……”
“是啊。”林登施特勞施輕聲應了句,又道:“秦克他們應該也快到了吧?到時可以與他好好聊聊了……”
因爲臨時改了舉辦地點,使得今年的國際數學家大會較往年延後了三天,會期是從11月4日至11月13日,一共是9天。
而且在大會前,IMU還專門騰出11月3日這天來進行“證明霍奇猜想”的公開評審大會,秦克和寧青筠肯定會在11月2日前抵達——雖然這樣的論證在大多數人眼裡有點“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純屬是爲了維護IMU對於世界級數學難題“嚴謹慎重”印象的感覺。
“嗯,到時與他好好聊聊。”法爾廷斯的神色也凝重起來。
在這一刻,他只希望自己那最壞的猜測,是錯的。
……
卡洛蒙沒留意也沒提及的是,此次在邁阿密市舉辦大會的不只是IMU,還有米國的氣象中心,他們也打算在這裡舉辦一次全國的極端氣候災害應對大會,而秦克和寧青筠就是最重要的受邀嘉賓。
——爲了不讓這兩位夏國科學家多跑一趟,米國氣象中心也將會議的地點定在了邁阿密市,以並以此作爲交好秦克、寧青筠的誠意展示。
他們可比法爾廷斯等數學家,更早意識到氣候異變局勢的嚴峻。
而想解決這個問題,是絕對離不開秦克和寧青筠這對在極端氣候學方面無人能及的夏國科學家。
可以說,小小的邁阿密市,正在集結起全世界的學術科研精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