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至以過，歲至大寒。
h市飛機場下,透過落地窗中，街道人來人往。
年關將至，正是回家團圓時節。
來往行人匆匆忙忙拖着行李箱，不時對電話那頭的家人道句平安，洋溢着燦爛微笑。
而在人羣間隙，透過飛機站口，兩個裹着棉服，拿着行李箱和大包小裹的男女站在飛機站口，望着車子一片茫然。
“蘇子衿，你不是說早就聯繫好車子了嗎？車呢?”
劉欣雨剛下車就感覺到了徹骨的寒冷，戶外的溫度至少在零下二十對度以下。
加上今天還飄的大雪，大雪紛紛落下，宛如鵝毛。
蘇子衿提行李箱也有點懵，本來他定好的車子，但是下了飛機卻遲遲沒有看見。
“再找一個吧。”
蘇子衿把衣服上的雪打掃一番，來回尋找車子。
“師傅，麻煩你去康城多少錢。”
蘇子衿在雪中找了五六分鐘，終於叫停一輛出租，裡面師傅搖下車窗，笑着開了個價。
“三百走不走。”
“走!”
打開車門，蘇子衿朝着在便利店裡暖和的劉欣雨喊道。
“快點，我找到車子了。”
話剛說完，便利店的門打開，劉欣雨拎着兩杯奶茶，胳膊掛着禮物，還推着行李箱，可憐兮兮的小眼神看來。
“子衿，快點過來救救我。”
“好勒。”
“給你的奶茶，看你冷的。”
蘇子衿接過行李箱，拿過奶茶，在嘴邊嘬口，口腔中滾燙，又吐了出去。
“太燙了吧。”
劉欣雨蹦蹦跳跳在雪地裡，拉開車門，調皮一笑。
“笨蛋，就不知道等下喝，給你捂手的。”
嘭!
後備箱裡兩個行李箱加上三四袋子的禮品擠的滿滿當當，司機師傅拉下後備箱，摸了下凍的發紅的鼻子，扭頭道。
“多久沒回來了，今天冷，這雪下的一層又一層。看你們穿的太少了，走上車暖和一下。”
司機師傅是地地道道的老東北人了，一開口透露出東北的豪爽。
車子在雪地開動，輪胎轉動，翻起幾片被壓實的雪花。
“師傅，這眼看過年了，還跑活呢。”
“沒辦法，這最後一趟了，等這場跑完了，回家。”
司機師傅在前面，開動了雨刷器，看着前面。
“這才五點多啊，等下還有不少人呢，早了點吧。”
蘇子衿喝了口奶茶，過了會，現在不冷不熱剛好，一口下去，半個腸胃都暖呼呼的。
“不跑了，回家。掙錢嘛，什麼時候都能掙，五點了，我家那口子，該擔心我了。”
“我估計她這會已經在家做了一桌子飯菜，等我嘍。
賺錢是爲了生活，又不是生活，家裡有人等着呢。”
司機師傅鬍子邋遢的，還有些禿頂，但透過鏡子能看他滿臉得意的笑容。
蘇子衿也是是一愣，隨即會心一笑。
“是，咱也該回家了。”
“咋樣，看你們也是外出的，多久沒回家了，想咱這不。”
“我告訴你啊，這些年家裡這變化大着呢，前幾天三道街那面舊的農貿拆了，現在建造的老好了。
還有原來的中心超市那邊拆遷了，現在建造了個大樓，早知道當初就在那買樓了。”
司機一路上跟蘇子衿不斷的聊天，但蘇子衿的手突然被握緊，轉頭看去。
自己的大手被小手握緊，劉欣雨一笑。
“咋滴，看你凍的手都紅了，給你捂捂。”
“好勒。”
“當初讓你戴手套不戴，現在好了吧，你這人啊，就是不聽勸。”
司機師傅看身後的小情侶數落的樣子，爽朗一笑。
“當時我老婆也總這麼說我，不過我就是不聽，男人嗎，總得支棱起來。”
“是不，兄弟。”
司機對着後面擠眉弄眼的，蘇子衿也是一笑。
“是!可不咋滴。”
但下一秒，蘇子衿就感覺腰間一緊，被掐住了軟肉，劉欣雨可愛嗔怒道。
“你再說，反了你了。給你慣的，早知道凍死你個傻子。”
蘇子衿連忙求饒，過日子嗎，誰輸誰贏本來就不重要。
男人在外面要剛,在裡面要慫。
這纔是東北大老爺們。
……
黃色的出租車行走在街道中，司機握着方向盤，來回看周圍。
“兄弟，在這停行不?”
“再往前開一點，前面那個中學知道不，就在對面停就行。”
蘇子衿看着周邊熟悉的地方，不禁感慨不少，幾年沒回來了，周邊還是老樣子。
似乎時間就定格在這了一般。
蘇子衿的手一緊，轉頭看劉欣雨緊張的樣子。
“別那麼緊張，我媽那人最和善了，很少和人起爭執。”
“不是，我就是害怕她不喜歡我。”
劉欣雨說話聲逐漸變小，低下頭要縮在脖子裡。
“沒事，醜媳婦總要見公婆不是，相信我，咱媽見到你肯定歡喜的不行。”
“兄弟，下車注意安全啊。”
師傅幫忙將行李箱放下來，回頭一笑。
“好勒，過年好。”
蘇子衿揮揮手，對面司機走近車門。
“過年好。”
蘇子衿轉頭看熟悉又陌生的店鋪，一晃三年了，自己好久沒回蛋糕店了，還是以前的老樣子。
“走啊，愣着幹嘛。”
劉欣雨見忐忑的樣子，笑道。
蘇子衿深呼一口氣，感覺放鬆不少，拽起行李箱。
“走，看咱媽去。”
推開麗華蛋糕店的門，迎面走來圍着綠色圍裙的小女生，客氣說道。
“你要買點什麼?”
蘇子衿和劉欣雨相視一眼，都露出笑容。
“媽，我回來了。”
收銀的小女生一愣，這咋還有一個開口叫媽的呢?
但從後臺鑽出個帶着蛋糕帽的中年女人，見到蘇子衿抹了抹身上的麪粉，臉上瞬間笑的極其燦爛。
“喲，兒子回來了，可想死我了。”
雖然蘇子衿帶着口罩，但蘇母還是一眼就看出了。
這挺拔的腰板，這個頭，一看就是自己的好兒子。
蘇子衿張開雙手，剛要和老媽擁抱，但是蘇母一頓。
“我這都是面，等下我換身衣服，省着把你衣服弄髒了。”
“沒事，老媽，我回來了。”
蘇子衿一個熊抱抱住老媽。
歲月沒有給街道改變顏色，但卻在母親臉上藏滿溝壑，不經意間時光抽白了頭髮，壓彎了脊樑。
小時候，蘇子衿特別討厭蹭到麪粉，因爲那樣會弄髒衣服，但現在早就不在乎了。
“兒子回來了，兒子回來了。”
蘇母笑着帶淚，一遍遍拍着蘇子衿的後背。
“這是?”
蘇母看着劉欣雨遲疑了兩秒。
“阿姨，我是小雨，高中的時候我總是過來買吃的，你還記得我不?”
劉欣雨笑道。
“那…那，現在你…他，這…”
蘇母有點懵，當時高中的時候，她極力反對蘇子衿早戀。
但家長的教條哪裡能安耐住美好的青春。
劉欣雨就經常以同學的身份過來買吃的，再找蘇子衿出去玩。
蘇母依稀還有些印象，但沒想到這麼多年，他們竟然真的在一起了。
“那你們現在……”
蘇母有點欲言又止。
蘇子衿拉住了劉欣雨的手，十指相扣，舉起來對着蘇母。
“老媽，這是你未來的兒媳婦，當時你防着我早戀，到了也沒防住吧。”
“臭小子，當時我就知道你戀愛了，沒事對着手機傻笑，沒想到啊，這麼長時間啊……”
蘇母摘掉圍裙，看向出落的劉欣雨，怎麼看怎麼喜歡。
“來來來，等我忙完了的，咱回家，阿姨給你做好吃的。”
“老媽，不是讓你多僱幾個人嗎？你就別幹活了。”
蘇子衿皺眉，看蘇母又要去後面。
“不行，新來的那兩個小子毛手毛腳的很，我得看着點，再說了，真讓我一天閒着，我不得待出病來。”
蘇母帶着手套，挑開隔簾。
“等着啊，蛋撻馬上就出爐了，等下讓你嚐嚐阿姨的手藝，小子衿最喜歡我的蛋撻了。”
“媽，讓我來吧。”
蘇子衿接過手套，蘇母懷疑的大量一番。
“你行嗎？”
“放心吧，不就是上火三百二，下火兩百七嗎，等着。”
蘇子衿翻開簾子，拿着厚實的黑手套，看着烤箱。
“行，我這子衿長大了。”
蘇母回頭看蘇子衿眼神略帶欣慰，坐在高腳椅上，看劉欣雨怎麼看怎麼歡喜。
“來，你給阿姨講講，當時怎麼就看上了這臭小子了。”
蘇母笑着全是皺紋，看劉欣雨滿眼歡喜。
劉欣雨捋順了頭髮，在椅子上靜靜訴說過去的事，竟挑着溫馨的跟蘇母說。
看蘇母臉上的皺紋，劉欣雨一點點講述。
“子衿，這小子啊，我就知道當時有喜歡的人了。我就刻意的扣他零花錢，讓他斷了這個念頭。”
蘇母說出當時的小心思。
“我說呢，上學的時候，子衿可寒酸的很，經常搶我吃的。”
“都說窮養兒，富養女，當時我就這麼想的，但這小子也不學好，每天就抱着那把破吉他走到哪，彈到哪。
早知道，小時候我讓他學嘍。”
“那可不行，你看現在這子衿可是大明星。”
劉欣雨半開玩笑話，笑着看向蘇母。
“大明星個屁，怎麼不是從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要說他，他敢說個不字?”
“說什麼呢?老媽你是不是又在背後說我壞話了?”
蘇子衿抱着蛋撻出來，放在桌子上。
“來嚐嚐我的手藝。”
劉欣雨纖細指尖剛要戳到蛋撻，又被蘇子衿拽住。
“小心燙。”
“好吃不?”
蘇子衿看向劉欣雨的小口咀嚼的樣子，趴在桌子上看。
“好吃啊。”
“好吃什麼，笨死了，你小子又忘放葡萄乾了。毛手毛腳的這麼大個人了，就不知道看看配料比，蛋撻液放多了。”
蘇母數落着蘇子衿。
“老媽，在小雨面前給我留點面子吧。”
蘇母瞪了一眼。
“有話直說，你一撅腚我都知道你拉幾個屎球。”
“你看看人家小雨，再看看你，你就不能學着點人家，穩重大方點，從小到大顧頭不顧腚，這麼大了也沒改變。”
蘇母數落一番之後看向劉欣雨。
“小雨啊，你可好好照顧他，他就這樣毛躁的很。”
劉欣雨看這娘兩打鬧,嘴角上仰，微微點頭。
蘇子衿看這一幕，心中倍感荒涼。
嗚嗚嗚，老媽看見了兒媳婦忘了兒子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