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着春柳姐屁顛屁顛的來至後院。
院子不大,養了一隻看家的土狗還有十幾只溜達雞,在邊角地開墾出一塊不大的田地,此時上面正有數支青色根莖冒出頭來,充滿生機勃勃。
院子中央的石頭墩邊,立着兩個青銅色怪狀物體,正是姜毅找鐵匠特意製作的簡易蒸餾器。
椿柳蹲下身,指着蒸餾器說:“你就是用這個釀酒的?”
“沒錯,這個叫蒸餾器。”
說着,姜毅將蒸餾器立穩,一段一段講解給椿柳聽,什麼地方是做什麼用的,米和水要發酵多久,每天換一次水,到最後怎麼蒸餾。
椿柳認真的聽着,時不時還上手操作一下,姜毅見她擺弄的方式不對又親自矯正,兩人手指觸碰,那一瞬間椿柳彷彿觸電那般,嚇的趕緊縮回手。
小心臟撲通撲通的跳,臉色也緊跟着紅潤起來,姜毅可以清楚感覺到她的緊張,本來暗爽的心裡又不由的疑惑幾分。
碰碰小手就會小鹿亂撞的女人,真的是寡婦?
椿柳沒他想的這麼多,只是小手觸碰而已,心裡其實並不討厭,在她看來這個帥氣的小毅就如同自己親弟弟一般,沒有任何齷齪想法。
“大致就是這個樣子,很簡單,也很容易上手,椿柳姐你再多練練,我出去看生意了。”
“好,記得給莞爾做飯。”
“知道啦知道啦。”
答應一聲,錫洋鴻離開後院,回到廚房發現莞爾這丫頭正蹲在竈臺邊上偷吃雞蛋呢。
見他進來,趕緊把小手藏在身後,
“莞爾這是在偷吃什麼呢?”
“啊!小毅叔叔,莞爾餓了,偷吃了半個雞蛋。”
可能是南楚的思想教育觀不同,小丫頭的神態十分扭捏,隱隱有要哭出來的樣子,看來是認爲自己偷吃不對。
但在姜毅看來,一個七八歲的孩子貪吃些很是正常,根本不是什麼大事兒,那些上古先賢制定一套流傳了幾千年的行爲規範,這不閒的蛋疼麼,瞧把孩子嚇得,偷吃個雞蛋差點哭出來。
“沒事的,一個雞蛋而已,餓了就吃,”
“不,孃親說,不告而拿是爲偷,可是...可是莞爾真的餓了。”
“唉,傻孩子。”
姜毅摸了摸她的小腦袋瓜,暗道春柳姐什麼都好,就是性子太要強,連帶着教育女兒都要秉承教育男子的規則,一板一眼上綱上線的。
“莞爾是不是喜歡吃雞蛋呀?”
“嗯!”
小丫頭十分用力的點頭,
“那小毅叔叔答應你,以後啊,你每天上午都可以吃一個雞蛋!這事兒我去和你孃親說,好不好?”
“好!小毅叔叔最好啦!那莞爾也答應你,以後你和我孃親再有苟且事,我不干預了!”
“我emo...”
小丫頭說的一本正經,好像真的明白什麼是“苟且事”一樣。
姜毅苦笑着搖搖頭,沒敢再繼續聊下去。
莞爾既然已經吃了雞蛋,那飯就等下午再做吧,於是他閃身出去準備看管生意。
剛回到酒肆,就見到一白衣青年正拍打着小扇子東張西望,神情籌措不安,好似在找人。
那身形頗有些熟悉,
“白公子?”
“小毅!”白莫愁回過頭,咧嘴一笑:“我可算找到你了!”
“額,白公子這是?”
“我今天是專程來答謝你昨天的仗義相助的,來來來,拿進來!”
白莫愁一揮手,門外走進兩個士兵,穿戴與兵器具是南楚的官家軍隊樣式,兩人手裡都舉着托盤,上面蓋着紅布。
姜毅不明覺厲,
“白公子這是爲何?”
“哈哈哈,早上我下樓的時候嬛嬛就跟我說了些你的事情,說你姓姜名毅,無父無母,沒有表字,被好心的寡婦收留這才勉強吃口飯,這份經歷實在令人唏噓啊,恰逢昨天你又幫我漲了面子,這份恩情可是不能不還的。”
說着他舉手指向其中一個托盤。
“這不,我特意給你送來一百兩紋銀,五十兩黃金,還望笑納。”
姜毅頓時瞠目結舌!
說實話,這樣壘起來的金銀元寶確實很震人眼球,但自己曾經也是打造了商業帝國的人,不可能會爲這點小錢而動心。
至於爲什麼瞠目結舌,那是自己的佈局根本就沒想讓白莫愁用錢來還清。
細想想,這錢如果收下以後還怎麼找他辦事兒?
當即冷下臉來道,
“白公子,我姜毅雖然窮,但我人窮志不短,我是想結交你這個朋友,但不是爲了這區區幾兩薄財,唉,算我瞎了眼,看錯了人,你走吧,帶着這些臭錢,不要再讓我看到你!”
他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眼角紅通通的好似在極力忍着淚水。
這一幕把白莫愁看的呆住了,他是打破腦袋也想不到,一個在酒肆裡工作的苦命人,性子竟如此高潔!
月錢只能夠勉強吃飯的人,面對數百兩銀子而不動心!
真是有志之士啊!與這種人交朋友,那是對方看得起自己!自己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竟想用金錢來搞好關係。
這不缺心眼嗎?
“額,小毅,是哥哥糊塗,你別生氣!”白莫愁放低姿態自稱爲哥哥,這就代表已經承認了姜毅是他朋友了。
“呼...”
背對着他裝逼的姜毅長舒一口氣。
他剛纔就是在賭,賭白莫愁是個有責任,有良知,有恩必報的人,而不是一個徹頭徹尾的紈絝。
現在看來,自己賭對了,若真一時手欠收下這些銀子,即便日後與他還有往來,也僅僅是收錢辦事而已,與朋友這個詞完全不沾邊。
“道歉就不必了,來都來了,我們哥倆坐下喝點?”
“好啊!哥哥就等你這句話呢!”
提起喝酒白莫愁興奮起來,抓住姜毅的手腕兩人來到桌前坐下,
姜毅朝着後方大喊道。
“椿柳姐姐,來貴客了,快幫忙弄幾個菜來!”
“小毅,我們哥倆喝酒別弄的這麼麻煩,常在酒場混的人都明白一個道理,叫喝酒不吃菜,吃菜不喝酒,菜吃多了佔地方,再說...”
他話說到一半,突然愣愣的盯着姜毅身後猛看。
抿着嘴巴瞪着眼睛一副豬哥的樣子,姜毅回頭一看原來是春柳姐來了。
只見她走到兩人身前,對着白莫愁作揖行禮。
“未亡人椿柳,見過白公子。”
“嘶...你就是椿柳?嘖嘖嘖,真是...”白莫愁突然注意到姜毅不善的眼神,趕緊改口。
“哦,白莫愁早就聽聞過椿柳姐的大名,今日一見,三生有幸。”
姜毅暗道看不出來,這小子還挺會說話的,但是你看我姐姐的眼神能別那麼猥瑣嗎?
好傢伙,恨不得把她胸前布料看穿似的。
“咳咳,春柳姐,辛苦您弄些小菜來給我們下酒。”
“好好,但是大白天的可不要喝醉哦。”
春柳姐囑咐一句,就閃身進廚房裡忙活,白莫愁久久不能回神,姜毅敲了敲桌子。
“白公子。”
“啊?哦,小毅,以後別叫我公子,叫我莫愁吧,或者叫我大哥也行。”
白莫愁比姜毅年長几歲,託句大也無礙。
殊不知姜毅此刻的心裡早已樂開了花,能和知州的大公子攀上交情,以後的路絕對會好走的多,而且風傳白墨軒纔剛來沒多久,這知州正經得多當幾年呢。
“那小弟就不客氣了,這就見過莫愁大哥!”
“哈哈哈,好!痛快!既如此,我白莫愁也認你這個兄弟!幹!”
“幹!”
哥倆都很高興,酒盞對碰便一飲而盡,然後一邊吃飯一邊閒聊。
男人之間聊天,除了生意就是美色,白莫愁不做生意,於是話題便轉到昨晚淮河藝館的花魁,佩佩身上。
原來,人家佩佩是清官,根本不做皮肉生意,帶着白莫愁進去也只是摘下面紗,唱個小曲,跳支舞,別說進一步發展,就連手都沒摸到。
說到這,白莫愁用髒兮兮的手指頭掏了掏牙縫,嘖嘖出聲,
“嘖,該說不說,佩佩姑娘長相絕對無可挑剔,身段也好,就是不接客,唉,我正打算找個合適的機會與嬛嬛談談,看看能不能幫她贖身,娶回家納個妾。”
“叔父大人能同意嗎?”
姜毅向來不會對別人的家事過多詢問,因爲那樣是不禮貌的,但是眼下他與白莫愁的關係很微妙,也很脆弱,還是逮到機會多瞭解瞭解的好。
這可不是背叛朋友,而是爲了更好的與朋友交往。
打個比方,若白莫愁沒有父母,自己卻非要拉着他給自己的爹媽磕頭拜年,那這就不是認乾爹的事情了,而是羞辱。
你以爲挺好的一件事情在人家眼裡不一定就是這麼回事,所以說,朋友相處還是多瞭解多溝通的好,以免造成不必要的誤會。
“嗐,我爹忙着他那一攤子的事情,哪有時間管我啊,再說,我是納妾不是娶妻,他根本不會多問的。”
“這倒也是...”
“公子!公子!”
兩人正聊的開心,門外突然快步走來一個披甲帶胄的衛兵,姜毅打眼一瞧正是剛纔手舉托盤的哪一位。
“什麼事兒大呼小叫的?”
衛兵剛要趴在他耳邊細說,不料白莫愁一抖肩膀,
“別磨磨唧唧的,小毅兄弟不是外人,說!”
“是!不知道爲什麼,家裡府門前突然聚集了大批文人才子,說要與你鬥詩,若不參加或者鬥敗,就要聯名到京城去告狀,說知州兒子毫無文人風骨,竟靠剽竊詩句來討好美色!”
“什麼!?”
“知州大人已經震怒,要差人把你帶回去審問呢!”
“什麼!?”
白莫愁聽聞老爹已經震怒,直接白眼一翻,昏死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