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小海表哥現實裡有女朋友,這種相親只是一種應對父母的敷衍,他自然沒看上任何人。
第一個叫曾丹的女孩失敗後,後面孔三姨又介紹幾個,結果無一例外的都不合適。
大舅母一邊罵他“要求高”,一邊請孔三姨繼續幫忙尋找,孔三姨當了十幾年媒婆,“職業嗅覺”很靈,樑小海是不是真心想找媳婦的,她一眼就看出來了。
不過媒婆一般不得罪人,所以她也不講出來,只說暫時沒有合適的人選了,讓樑小海自己現實裡物色一下。
這可把翹首以盼的樑家人急壞了,就連樑美娟都從市區趕回鄉下,參加小海表哥的批鬥大會。
一大羣人坐在院子裡,白熾燈高高的亮着,蘇北農村家庭都有這種大燈,這是爲了晚上還能忙農活,男人們抽着煙,女人們搖着蒲扇,趕走吸血的蚊子。
外婆家的大黑狗趴在門口,耳朵邊都是起此彼伏的蛙鳴,星星在藍色蒼穹閃爍着璀璨的光芒,遼闊的小麥地在靜穆中沉睡,不遠處還能看到幾隻螢火蟲在蘆葦裡飛舞,這在市區和建鄴是看不到的。
“你以爲自己是誰,這也看不上,那也看不上,曾丹多好,一看就是能吃苦的女孩。”
大舅母首先開腔,長輩們的看法和陳漢昇差不多,也覺得那個四方臉,濃眉毛的女孩最合適。
小海表哥坐在中間,低着頭不說話,承受着家人的抱怨和怒火。
樑美娟性格比較急,她又是親姑姑,也忍不住的參與:“我還給他介紹一個加油站工作的女孩,雖然不是國家機關,也不是國企的編制,但是這單位福利好啊,結果他也看不上。”
“就是!”
大舅母很贊同:“漢升還從建鄴專門趕回來陪你相親,你對得起你表弟嗎?”
樑美娟雖然和大舅母關係不好,不過在這種時候會自動形成“統一戰線”,因爲樑小海是她們的兒子和侄子。
樑美娟一邊說話,一般擺動着蒲扇,陳漢昇就坐在她身邊,其實樑美娟有一大半是爲陳漢昇扇的,時不時的還要用蒲扇在陳漢昇腿上“啪啪啪”的摔打幾下,驅趕煩人的蚊子。
兩個女人一開炮,下面各式武器都亮出來了,什麼AK47、小米步槍、榴彈炮······長輩們紛紛指責小海表哥不懂事,耽誤大家的時間。
外公外婆兩位老人家也是皺着眉頭,樑小海是他們的長孫,他不結婚,後面的弟弟妹妹怎麼辦?
陳兆軍一句話都不說,他一般不會對老婆娘家的事情公開發表看法,基本都是回去後和樑美娟交流。
這是因爲樑太后兄弟姐妹太多了,陳漢昇就可以隨意在蕭容魚家裡開口,因爲她是獨生子女,父母不會有任何偏愛。
“小海,不行就和曾丹定下來吧。”
大舅是個純粹的農村人,平時就連市區都很少去,基本都在鄉下貓着,所以說話時自帶樸實忠厚的味道。
“我又不喜歡她,幹嘛要定下來!”
樑小海懟了一句父親,他也是憋了半天。
不過他不敢惹大舅母和樑美娟,爺爺奶奶年紀又大,所以只能把火氣撒在父親身上。
大舅撓撓後腦勺閉上嘴巴,他不善於吵架,也根本不會吵架。
大舅母不耐煩的瞪了一眼大舅,兒子都按不住,還當什麼老子。
“總之我不管。”
大舅拿出“媽媽們”不講理的的派頭:“國慶節你必須結婚,就算找條狗登記,也要給我結婚!”
陳漢昇沒忍住笑了一下,樑美娟也經常說這種句式“總之我不管,你必須XXX······”
樑美娟看到兒子面帶古怪的笑容,不知道這狗東西又想到什麼壞水,拍打蚊子時加重點力氣,提醒他注意場合。
沒辦法,親媽們就是有這樣的權利。
樑小海這次不敢辯駁了,只是嘀咕一聲:“我找了你又不同意。”
“我能同意嗎?”
不提這事還好,提了大舅媽真是一肚子的火,指着樑小海說道:“他在廠裡找個女孩,還不是蘇東省內的,那地方彩禮都是10萬起步,人家曾丹纔要3萬,而且路程又遠,以後我想去走親戚,坐車都要兩三天啊。”
“不是有飛機嘛······”
樑小海試圖辯解。
“飛你個大頭鬼啊!”
大舅母氣的用蒲扇打在樑小海頭上:“你有錢坐飛機嗎,現在工作都沒了,女人漂亮又不能當飯吃!”
大舅母這是使勁了,聽着“噼裡啪啦”的聲音,嚇得大黑狗都從地上站起來,警惕的看着大舅母,生怕自己也捱打。
陳漢昇見過小海表哥的女朋友,樑小海下午獻寶似的把照片拿出來,詢問陳漢昇漂亮不漂亮。
這女孩的確比曾丹漂亮,但是在陳漢昇面前炫耀就沒多大意思了,她連“頂級美女鑑定器”商妍妍的標準都差了很多,就不談沈幼楚和蕭容魚了。
“誰說我工作沒了啊!”
樑小海護着頭部,嘴裡大呼道:“漢升說給我找一份工作,我到時爲自己表弟打工,不行嗎?”
“啥?!”
長輩們全部看向陳漢昇,老陳和樑美娟也是第一次聽說,眼裡都是驚訝。
“都看我做什麼?”
陳漢昇雙手一攤:“小海表哥讓我幫忙,難道還能拒絕嗎?”
這倒也是,可有些長輩總覺得陳漢昇一個在校大學生,真的有這樣大能耐嗎?
二舅想了想問道:“漢升,你現在公司多少人?”
陳漢昇數了數:“總部有十幾個,如果加上學生總代理,估計得有100多個了,要是算上所有的兼職大學生,早就過千人了。”
“這麼多嗎?”
二舅驚呼一聲。
陳漢昇無所謂的說道:“人多沒用,都是小錢,一份快遞我最多賺個三毛四毛的,其實這還算好的了,一開始我爲了增大影響力,1毛錢利潤都要賺······”
聽到陳漢昇談起自己的創業經歷,就連大舅母注意力都轉移過來:“漢升,你說去年就有幾十萬了,現在不得100萬嗎?”
“那必須得有······”
陳漢昇正要顯擺,樑美娟突然用蒲扇在他身上“啪啪”的打了幾下,好像是拍打扇蚊子,不過這種節奏只有母子倆知道。
所以,陳漢昇不得不壓下吹牛逼的心思:“100萬是有,不過都被拿去開發市場了,現在手裡沒太多流動資金。”
“噢~~~”
長輩們似懂非懂的點點頭,總之就是得出一個結論,這個大外孫(大外甥、大哥哥,大表弟)很有出息了。
“漢升,小海去建鄴,你該指使就指使,該訓斥就訓斥,總之別把他當表哥看,不過咱們是一家人,小海總是不會害你的,像財務這些事情,你可以讓小海幫忙監督照顧,如果不合適就算了。”
大舅媽這是“正話反說”了,大概是想提醒陳漢昇,這是親表兄弟,一定要安插在重要崗位上。
哪知道陳漢昇好像沒聽懂,直接說道:“小海表哥當然不合適了,他又不懂財務,另外在家我們是表兄弟,在公司我就是老闆,他不適應只能走人了。”
樑美娟剛開始還很不忿,她也聽出大舅母話裡有話,公司都是有正常的運營制度,哪裡能因爲親戚就另眼相看呢。
可陳漢昇這樣毫不留情的回答,似乎也有點不太適合。
小海表哥臉上更是紅一陣白一陣,陳漢昇爲自己撐了一天的面子,遠遠超出了當表弟的責任,結果談到公司的事情,他又擺出這樣一幅面孔。
大舅母訥訥的說道:“這樣最好,這樣最好······”
只有老陳看了看自己兒子,笑眯眯的吞吐着煙霧。
······
晚上回家後,樑美娟果然和陳兆軍說起自家兒子的態度變化。
“漢升這樣說了以後,大家好像都沒了興致,很快就散掉了。”
樑美娟臉上塗着保溼面乳,擔憂的說道:“這樣是不是不太好啊,影響親戚之間的關係。”
“影響多少有一點的,不過這是最好的處理辦法。”
陳兆軍說道:“漢升這種性格,你讓他錦衣夜行,他肯定是不幹的,也不太現實,畢竟都上過電視了。既然瞞不住,那以後親戚之間避免不了借錢啊,找工作啊,解決困難啊等等。”
“漢升大概想傳遞這樣一種思想。”
老陳穿着睡衣坐在牀上,分析道:“我可以幫你辦事,但尺度要聽我的,不能接受那就離開,好在他混不吝習慣了,親戚們最終都會接受和感謝的。”
樑美娟沉思片刻,感慨的說道:“這年頭,好人總是沒原則,壞人卻可以隨意翻臉。”
“呵呵,這是漢升的性格和閱歷,瞬間幫他做出最優選擇的。”
老陳欣慰的笑了笑。
“他就算是蘇東省首富,也一樣是我樑美娟的兒子。”
樑太后惡狠狠的說道,她抹好面霜發現手上剩下一點,對着老陳說道:“這面霜很貴的,別浪費了,我塗你臉上。”
“算了吧,我又不喜歡擦化妝品。”
“過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