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啓沒有故意盯着她,而是幫她拿掉了頭上因爲睡覺而鬆掉的一個髮卡,然後也陪她吃了起來。
大約吃了十多分鐘,林啓見她吃得差不多了,就準備組織語言和她開誠佈公的好好談一談了。
待得她收拾桌上的餐盒,拿紙巾擦嘴的時候,林啓開口了:
“心心。”
池素心沒有擡頭,埋着頭,自顧自忙碌着手頭的事情。
林啓又喚了幾聲,發現她還是不爲所動,只是被襪子包裹的腳指在林啓的腳上時而抓緊時而又鬆開。
“小池?”
林啓隨口一嘴,池素心卻有反應。
她擡起頭,露出一個林啓從未見過的複雜表情,說是生氣也不是生氣,說是委屈又有點像,讓人摸不着頭腦。
“不許叫這個了!”
“.你上次看的不比這個過分嗎,有什麼好躲的”
因爲池素心突然想起來自己之前還在電話裡半嘲笑半賭氣地認爲林啓是個瘦弱的“書呆子”,全靠瞳子頂在前面亂殺“牛鬼蛇神”,他自己只是當一個精神旗幟。
但那個時候林啓面對自己的“狂言”沒有一次是回懟過的,只是非常有風度地把話題引到別的上面去,唯一一次情緒激動和發脾氣也是在自己的安全問題上,完全出於爲自己好的角度,自己反而是“恩將仇報”拼命賭氣.
啊啊啊你這麼能這麼蠢啊!
池素心本就不是什麼好脾氣的人,生起氣來連自己都罵,極其擅長批評和自我批評。
難過之後,便開始躁動不安。
“她是不是完全不知道這些”
池素心非常不想承認自己的弱小,但還是迫於現實,問出了這個問題。
林啓拿手在她眼前晃了晃。
“接下來的日子裡你就呆在學校吧,不要出校門,最好是出宿舍都少一點,等風頭過去了,你的威脅性又降低了,他們應該也不會太執着於針對你的。
“嗯啊,如果可以的話,心心,我希望你能幫我保密,我不想讓她被捲進來。”
“不許不許不許——”
池素心沒有林啓想象得那麼脆弱。
“所以我們要好好應對,不要圖一時的快意恩仇,在低調中慢慢使自己變得強大,你的潛力還遠遠不止於此。”
林啓沒有正面回答她的問題,而是換了個角度鼓勵她。
池素心小聲地說着。
注意到林啓有些難爲情地把臉在一旁,又不斷地咳嗽提醒自己,池素心終於意識到了自己的做法有點問題。
我也會在這邊保護你一段時間,所以你放心好了。”
我這是在做什麼啊!瘋了嗎!
池素心沉默。
池素心看了看林啓那懇切的目光,理解了某種名爲“偏愛”的東西,喜歡一個人應該儘可能地幫她規避各種危險。
“我後面該怎麼辦.他們會不會一直盯着我.”
林啓扶住她的肩膀:“君子不立危牆之下,來日方長,你在我心目中,絕對是一個充滿了正義感的‘君子’。”
林啓知道她不是那種輕易被恐懼壓倒的人,纔會向她分享這些不輕易說出口的內容。
腦子意識到了問題,但嘴保持住了一貫的硬度。
現在看來簡直是錯得離譜,光是林啓在危急時期的應對措施,就足以證明他是個正兒八經的“六邊形戰士”,前能躲避高速摩托,後能揹着自己一路氣都不喘,無論是身體還是智力甚至是運氣,都不是一般人能比得上的。
池素心擡頭,死死鎖住了林啓的眼睛,試圖從他的眼睛裡找到說謊的痕跡,但是沒有,林啓的眼睛裡只有澄澈和認真。
爲了給予池素心安全感,林啓擡頭挺胸,表示自己還是有一些應對危險的能力的。
爲了發泄心中的諸多情緒,她將手中的一雙沒用過的一次性筷子都掰彎了。
“可你不是普通人,只有我是.”
池素心突然找到了一個此時能討論的點,一個人都吐血了是真的沒事嗎?
她把胸前的衣領處展示給林啓看,爲了增強說服力,她將外套脫下,甚至把裡面襯衫釦子都解開了一個,就是爲了向林啓展示那口血鋪得有多大,衣服裡面的比外面還要多!
“咳咳..心心,你在做什麼。”
“心心?”
上次瞳子是這麼做的,這一次林啓也是這麼做的,他們是真正的雙向奔赴
我不但不中用,還是個會連累人的害人精
我又有什麼資格呢
想到這裡池素心突然不可抑制地難過起來,這種難過在兩個月前的520當晚就出現過一次了,這一次再次出現,和上次有着一點關鍵性的不同,強度上卻是更盛了。
池素心甚至耍起了無賴。
“我會講話.”
“可這不是你讓我”
“那心心,我們就好好整理一下這最近發生的事情吧,你不想回答也可以點頭,我主要是要給你陳述一下目前的一些形勢。”
林啓略一思索,告訴了池素心更多的敵人信息,但沒有具體說是從哪得到的,也隱瞞了自己被狙殺的經歷,只是說自己那邊也有一些麻煩。
“首先是最核心,嗯你目前所有的線上拉關注行爲都得停止,這很危險,非常危險,即使有我給你的防火牆,你也得停下,這不是遊戲,是真正的現實。”
林啓誠懇地說着。
池素心點了點頭,明白了林啓的意思。
林啓也發現了此時池素心不太正常,有點太亢奮了,襯衫釦子裡面的溝縫,那是我能看的嗎?難道是今天烤魚裡辣椒放多了?
!
“我沒事,我我..那個,你真的沒問題嗎,你看我衣服上這些.”
林啓輕嘆了口氣:“我知道你很努力,也很有手段,但手段只是在相近層次的羣體中才起作用,有些人有些組織是不按套路出牌的,伸張正義的成本不應該由我們這些普通人來承擔。”
世界的陰暗面首次在她的生活裡鋪展開來,令她不知所措的同時,又真正意義上磨練了她的心志。
林啓的“明白”二字出口,她立馬又安靜了下來。
林啓明白池素心話裡的“她”指的是誰。
“明白了。”
心裡卻是不斷在默唸着:反正我當備胎的資格都沒有.註定孤獨一生,看就看了,被他看總比被別人看要強一萬倍,就當是做內衣模特了.
留下林啓一個人在椅子上尷尬:
我上次什麼也沒看啊!
“心心,時候不早了,你早點休息吧,這個房間就留給你,我剛纔回來的時候又開了一個。”
林啓略顯侷促的說着。
但池素心還不想讓林啓離開,她覺得兩人第一天見面,在收尾段,自己不能在林啓面前留下一個“神神經經”的印象。
“我要給你檢查身體,確認你是真的沒事才讓你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