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龍確確實實有一種坑爹的感覺。
沈浪跟方龍開始聊劇本的時候並不是這樣的。
聊劇本的時候，沈浪跟方龍說的是這個角色非常有武力值，有絕對的統治權，同時有力拔山河氣蓋世的力量，是真正能夠扭轉一切局面的救世主。
方龍信了。
然後……
等到真正開拍的時候，方龍突然發現自己的鏡頭不是修水管就是在修水管的路上，不是在修水管的路上就是在做屋頂防漏這樣坑爹的工作。
關鍵是，你做這樣坑爹的工作，你還套着額一層機器殼，然後被四面八方的攝像機盯着。
連續好幾天都是這樣……
方龍有些暈了……
這拍的是啥？
他真心覺得自己拍的東西和其他人拍的東西不一樣。
“龍哥……”
“嗯？”
“你是一個半人半機器的存在，如果真要認真點說得的話，你是一個人造人，你就像一個“神明”的使者一樣，村民們向“神明”祈禱東西，然後，“神明”會派你實現村民們的願望……”
“那，告訴我，這些修水管之類是什麼意思？”
“村民們祈禱水管能修好啊！”
“還能有這種祈禱？”
“對啊，村民們在這個村子裡安居樂業，也沒有什麼大災大難，所以每天的祈禱都是這種玩意啊……”
“那我過來修的時候，村民們不知道？每天都修一次，村民們遲早會發現我的吧，這不是一個硬性BUG？”
“村民們全部都去祈禱了啊，你都是等村民們去祈禱的時候出來工作的……而且，你是非常厲害的機器人，你能夠感知村裡每一個人的動向，然後避開他們……”沈浪眯起了眼睛。
“那我這種修東西的劇情要持續多久？”方龍一時間突然不知道該說什麼，無語了半天以後纔看着沈浪。
“再拍一組視頻就好了。”
“哦……”方龍看着沈浪低頭在畫着什麼東西以後很奇怪“你在畫什麼？”
“畫這個世界的草圖啊！”
“這個世界？”
“是啊，這個白鷺村跟旁邊的清河鎮，實際上是一個巨大的溫控機器盒，或者你可以理解爲這是一個巨大的培養皿，在這個巨大的溫控機器盒裡面到處都是攝像頭，而這裡的所有人都是在這個機器盒裡被圈養着的，一天一天地過着平靜的生活……”沈浪露出了一個笑容，眯起了眼睛。
“圈養着？”方龍聽到這裡的時候有些不舒服，雖然之前看過沈浪的劇本，也明白沈浪要拍一部與衆不同的電影，但是圈養這幾個字，實在是有些過分。
“對，你沒看錯，說句難聽一點，這個村子和遠方鎮子裡的所有人，都是被高等文明養豬養狗一樣養着……或者在高等文明的意識裡，這裡面的所有人，都不配稱呼爲“人”，嗯，舉個簡單的例子吧，就像魚缸裡的金魚一樣，我們隨時隨地都能以一種高等生物的眼光看着魚缸裡的金魚，我們對着金魚餵食，金魚就搖搖尾巴游上來吃魚食，但是，或許金魚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是被養着的，再或者說，他們覺得他們生活的世界本來就是魚缸……”
沈浪說到這的時候，把一張畫遞給了方龍。
當方龍看到這幅畫以後，他瞬間一呆。
沈浪畫了一個培養皿，然後，培養皿上有兩個地方，一個地方是清河鎮，另一個地方是白鷺村。
而培養皿下面則墊着密密麻麻的機器，上面也墊着密密麻麻的機器以及“人造太陽”，除此以外，培養皿周圍寫着“單向玻璃”，而這些單向玻璃周圍則是一個巨大的攝像機……
看到這一幕的時候，方龍真的被沈浪異想天開的腦洞給弄呆住了。
竟然……
還能這樣！
“所以，這部電影的核心思想是……”
“核心思想有一個，那就是，你願意在應有盡有的世界裡，享受着平靜的生活，還是會拋棄那種安樂的生活，挑戰神權，然後打破恐懼，甚至不惜生命都要了解這個世界的真諦？”沈浪笑着看向所方龍。
“這個不難吧？”
“不！龍哥，你要融入這個背景之中，你不知道你是被圈養的，你更不知道你是被所有人當成動物園裡的猴子，魚缸裡的金魚一樣每天觀看……你的周圍都是信奉神明的人，你從出生開始，你就被灌輸了一樣東西，那就是，這個世界擁有無所不能的神明，只要你信奉他，你就能看到神蹟，你就能擁有你所需要的一切！事實上，每一年隔一段時間，你就能親眼看到神蹟的誕生！譬如，乾旱了很久了，然後，你跟着所有的村子裡去祭壇一祈禱，然後用不了一小時，天上就能下雨，如果雨下得很大，眼看着就要發洪災了，你們一祈禱，天空中就會出現大太陽！”
“……”
“你所能瞭解外界的信息，就是幾臺電視機，而電視機裡面播放的內容，要麼就是“神明”們的神諭，要麼就是告訴你，外面的周圍都是痛苦深淵……”
“……”
“曾經歷史上，很多人不信邪，背叛了神明離開了這個村子，離開了這個小鎮，但是，這些人卻從來都沒有再回來過，一直都是杳無音訊……然後，很多古籍上面也記錄着一系列的神話傳說故事，這個神話傳說故事的是你們都在一個移動的方舟上……舊世界已經末日，外面惡魔肆虐，而你們，則是新世界的天選之子，你們受神明們的庇護，背叛神明的都得死……”
“……”
夜。
深了。
辦公室裡，沈浪站起來，聲音有一種形容不出來的詭異感，甚至，連方龍這種見慣了世面的人看到這一切，都忍不住喘了一口氣。
沈浪的故事，像聖經裡面的諾亞方舟一樣。
“在這種情況下，你會，挑戰神明，找尋世界的真相，還是，享受神明們的恩惠，最終一代代簡單地生活下去，把你父輩的告誡，然後給予兒輩，告訴他，這就是生活，這就是人生，這就是命中註定的世界呢？”
說這句話的時候，沈浪眯起了眼睛看着方龍。
“……”方龍沉默，並且陷入了深思。
是啊！
在這種情況下，他會去挑戰神權瞭解真相，還是……
和祖祖輩輩一樣，安安穩穩地生活在這個世界上呢？
好像……
最終，方龍搖搖頭。
然後，苦笑。
“我可能……也會按你說的這樣吧，就算我有探索的信心，但是，我也承受不住沒有生命的代價……沈浪，你這個電影題材確確實實很讓人反思……”方龍微微一嘆，最終閉上了眼睛。
“往小的說，實際上就算是現代社會，真正能夠從安樂窩裡走出來，然後去未知的地方探索的人也永遠是少數……就算，你知道你出去什麼技能都沒有你要飯餓不死也一樣，對吧？更何況，你離開這個村子你可能要付出生命危險，挑戰那種神秘的存在，對吧？”沈浪眯起了眼睛笑道。
“嗯，是……”方龍點點頭，隨後站了起來“我接下來是不是按照劇本里說的那樣，被發現了？”
“是的。”
……………………………………
第二天早上。
《只有神知道的世界》正式開拍了。
但是……
整個劇組卻是非常怪異！
怪異得讓人懵逼的。
除了幾個核心的主角人物以外，其他人根本就不知道自己在拍什麼……
村民更不知道自己到底應該做什麼，他們只知道沈浪劇組每天都會給他們錢，然後他們照常去地裡幹活，偶爾會有幾個攝影師經過讓他們來點姿勢拍些視頻，然後晚上在劇組工作人員的組織下還會有點篝火晚會之類的小節目，大家唱唱跳跳玩得不亦樂乎，除此以外，其他時間他們回家以後就是翹着二郎腿看着電視……
其他的？
其他的沒屁事可以幹了。
而幾個混在村民稍微重要一點的龍套演員們也懵逼得不行。
他們每天除了跟村民們一起幹活以及跟着楚禾去祭壇那裡拜拜祈禱一下，做一些封建迷信的事情以外，就等着跟劇組拿錢完事……
這樣的日子讓他們自己都覺得怪怪的！
這哪像是在拍電影啊，這簡直在度假好嗎？
說起度假！
這幫龍套們就更懵逼了。
他們看到沈浪每天都在山間進進出出，然後修着修那，修完了以後，第一時間就邀請這幫人免費去山間一日遊，當他們到達山間的時候，他們才發現沈浪的劇組在山上修了一個個小木屋……
然後，免費邀請他們去木屋裡住……
別說，這木屋裡住得還真舒服！
除了木屋以外，又過了半個月，沈浪又組織他們去山上的水庫裡……
沈浪似乎把水庫也改造了一遍，請他們免費坐船游水庫，並且每天水庫邊上都會多出一些讓人心曠神怡的水上娛樂項目。
“等等，這是鬧哪樣？沈導這是請我們拍電影，還是花錢來請我們玩了？”
“這日子……這真是拍電影嗎？”
“爲什麼我們完全沒有拍電影的感覺？”
“……”
一幫人爽了幾天以後，終於想不明白自己到底是來幹啥了。
………………………………
“沈總，我們真的是，在拍電影？”
“我們就是在拍電影啊，拍電影的時候，瞬間開發開發旅遊項目嘛，這叫勞逸結合不是？”
“沈總，逸我是知道的，勞……勞是怎麼勞？這幫人整天吃吃喝喝玩玩鬧鬧，咱到底在拍啥？”
“在拍電影啊……”
“……”
這日子又過了幾天以後，趙宇終於覺得懵了。
他走進辦公室裡看着沈浪。
“沈總，咱的電影，真的在拍嗎？”
“在拍啊，第二劇組和第三劇組都在拍……你的第一劇組還沒輪到，儘管帶着龍套演員們一起玩，錢全部算我的，對了，我設計的旅遊項目怎麼樣，你有沒有覺得哪方面的體驗可以提升的？”
“沈總，我覺得……我可能……我是不是腦子出問題了？”趙宇看到沈浪一本正經的模樣以後都快哭了。
“屁，你可是副導演，副導演的職責是什麼？是帶着他們吃好，玩好！別把這些當成是混日子，這些也是工作，接下里你的工作會非常艱鉅，如果不吃好玩好喝好，你怎麼扛住接下來的壓力？對了，他們在遊玩時候也拍下來了吧？”
“拍了……”
“OK，這就是電影劇情的一部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