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上除了有些碎石和雜物外,更要命的還有彈坑。楊着飛機,向前滑着撞着,猛然機頭一沉,飛機一頭栽進一個彈坑裡,機頭戛然而止,機尾在巨大慣性的作用下,猛地向上掀起,直直地翻轉過去,像是雜技演員的凌空翻滾。破碎的聲音連附近的爆炸聲都遮掩不住,火球砰然而起,整個飛機化作一團巨大的火球,熊熊燃燒起來。
“楊隊!——”高峻平一聲尖叫,從地上竄起來,向燒成火堆的飛機跑去。他身後的戰士們都站起來跟着,手裡的槍邊掃射着企圖同時接近飛機的鬼子。鬼子們也玩命地向着飛機衝,他們是不會放過這個用飛機破壞了整個機場的人的。一個小隊長摸樣的人,躲在幾塊碎石後,不時地吼叫什麼,鬼子就從各處紛紛地涌出來。
“操死你奶奶!”楊天曉大吼一聲,在後背大彈藥包裡伸手掏出一顆槍榴彈來,“去死吧,***!”對着那小隊長轟了過去。
槍榴彈從石縫裡穿過,射進小隊長鬼子的胸膛,爆炸,小隊長鬼子的前胸在瞬間被撕裂,也將附近衝擊的鬼子一下子壓制攔住,高峻平這裡帶人已經衝到了飛機化成的火球旁邊。“巡天,建築防線,掩護高隊救人!”楊天曉關鍵時候,還有點清醒,知道高峻平是嚇糊塗了,不敢也跟着過去,命令人在飛機周圍構建防線攔阻鬼子進攻。
直升機在天上也跟了過來,在火球附近盤旋,機頭上的六管機槍,吱吱叫着,彈殼向雨幕。灑下來,落在下面戰士的脖子裡,燙的那戰士連滾帶爬地向旁邊躲去,猛然間一隻手惡狠狠地抓住了他的腳踝,死命地抓住,戰士猛然扭頭護身,手裡的匕首瞬間到了那人的面前,天啊!竟然是楊!
楊一臉血跡,被壓在幾塊石頭下面,眼睛裡卻閃着勝利的火花。見戰士看見他,笑了笑,指指自己的嗓子,沒有說什麼。
“楊隊在這裡!”那戰士高興地吼叫一聲,撲過來,奮力地去推石頭,不想石頭竟然很輕。一下子將身子壓在楊的身上,疼得楊一齜牙,戰士不好意思地笑笑,“對不起,楊隊,用力過猛了。”
高峻平也過來,抱住楊,眼淚止不住地往下流,一時哽咽無語。戰士們上來將楊身上的石頭弄開。一架武直下來,將楊等人接上,低空飛行掠過樹梢,到達山樑。接上李保國南爲仁等人直接向着安國方向飛去。
原來楊在飛機撞進彈坑的瞬間,就知道不好,猛地拉開飛機罩子,身子在飛機翻滾之前,已經逃離了飛機,竄到地上,腳下不幸踩到一塊石頭,滑了一腳,身子剛落地,爆炸迸濺的石頭就砸下來。令他一時無法動彈。直到那個戰士看到他,他的脖子咽喉處也被石子迸上,疼得說不出話來。
直到安國縣城。楊才總算可以輕聲地說話了。
就在楊他們剛剛消失在天空,從兩邊地山上衝出的機場護衛部隊也進入機場,一個身着大佐軍服的人,雙手高舉戰刀,狠狠地對着機場跑道上的石頭砸了幾下,最後一批轟炸機還沒有降落!導航臺被油料庫的爆炸催倒,化作一團煙火還在燃燒着,跑道上到處都是石頭和彈坑,還有那個炸碎的飛機殘片。清理跑道!
不時有爆炸發生,迸濺的石頭砸傷不少士兵,但是跑道總算開始被清理了。
天空卻不是時候地傳來了飛機聲,沒有導航臺聯系,大佐這纔想起來,在高空中看這裡,緊緊是萬般濃翠之中的一條線,要想找到這個沒有明顯標誌的機場,必須有導航臺的引導,和兩邊山上的指示座標!現在,這裡肯定是被濃煙籠罩,轟炸機根本就找不到機場,清理炮道又有什麼用處!
大佐正在氣恨地看着天空,機場那還算完好的大門猛地被撞開,機警的大佐馬上閃身撲到一些碎石之後,士兵們透過煙霧,沒有看清楚撞進來的是什麼人,機槍很快就架在大佐的身邊了。
但是進來地卻是今井武夫!今井武夫進到機場,一語不發。殘破的景象令他頭暈腦脹,無孔不入的敵人,真的像傳說中地那樣鬼神莫測?簡單地掃視了一眼機場,今井武夫扭頭上了戰車,擡頭看了看天空,一架飛機正因油料耗光一頭栽進山間密林裡。大佐跑過來,雖然同爲大佐,但是他用腳趾頭想想都明白,今井武夫代表着什麼。
今井武夫臨走時看了這個大佐一眼,並沒有說什麼話,帶
走了。
大佐一屁股坐在地上,良久沒有動彈。和敵人打仗而死並不可怕,可怕的是現在,他必須付出代價,爲他的失職。誰都明白,今井武夫是制定機場防禦的第一人,當然也是這場災難的第一責任人!但是,替罪羊,這三個古老的中國字在大佐的腦袋裡盤旋良久,終於隨同一聲清脆的槍聲結束了。
安國縣城,幾次差一點就守不住了。先是二支隊鞏曉明在日軍飛機的轟炸之下,別桑木崇明發起的最後攻擊擊敗,桑木崇明付出了近萬人地代價,將鞏曉明逼退進安國縣城。二支隊防守縣城的部隊,沒有一個完整建制的營了。一進縣城,日軍地飛機立刻對安國廢墟進行了狂轟濫炸,將臨時指揮部以及幾個僞裝指揮部全部炸爛,除了幾個重要領導逃生外,其他的參謀人員基本沒逃出幾個來。可以說,指揮部已經喪失了指揮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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縣城城牆原本就破爛不堪,又被日軍幾番轟炸之後,在好幾處差一點連城牆根都炸沒了!形成的幾個豁口,被日軍拼命地進攻,死屍將護城河塞得滿滿的,河水紅得都不見了河底。
朱龍哲陳志浩鞏曉明等每人親自守候一個豁口,拼命地用人往裡填,一個營的兵力,支持不了30分鐘,就全部犧牲掉了。
天空亮得只能用明麗形容,風柔和的只能用春風蕩形容,人瘋狂的只能用瘋魔侵體形容。
敵人和我們,全部瘋狂了。後來,朱龍哲悄悄地對楊形容安國守城一戰的時候,這麼形容。
戰鬥堅持到上午10點10分,日軍的+之兵已經不足千人的時候,轉機來了。輕重機械師先後趕到,從城南開始撕破日軍圍攻之勢,尤其是重裝機械師的加入,使得桑木崇明以頭額地,痛叫不已,中村三郎大佐跪在桑木崇明的跟前,良久才令少將明白過來,現在他手上之兵力,絕對不是武裝到牙齒的機械師的對手,再猶豫不決,恐怕所有部隊都會變成毫無益處的炮灰了。
桑木崇明惡狠狠地抽了自己十幾個耳光,仰天長叫一聲,“天不助我!”然後命令全部撤退。
要想在機械師的腳下撤退,桑木崇明很明白必須付出怎麼樣的代價,他的像惡狼一樣充滿血色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參謀長中村三郎大佐,“中村君,我命令:你帶除去110團外的所有部隊,在唐河沿線設防,我率領110團向北平方向進攻,爭取和北平方向的援軍在保定一帶會師,再做定奪。”
中村三郎大佐舌頭一苦,差點哭了,但是他很清醒,現在要是他敢拒絕,桑木崇明極有可能當場將他擊斃。完全失去了理智的人,是不能用常理推測的,他看了一眼桑木崇明紅彤彤的眼睛,大聲地答應一聲“嗨!”敬禮走了。
桑木崇明太高估中村三郎的忠誠了。唐河防線根本就沒有來得及建立,就被一步追擊到的輕機械師嚇跑了。中村三郎大佐一看遠處滾滾鐵流一般的輕機械師的進攻態勢,馬上命令留下三個大隊堅守,他自己匆匆任命完三個大隊長,就先期撤退了。中村三郎大佐太清醒明白了,用毫無重武器的肉體阻擋鐵甲車坦克,那就是肉包子打狗!
所以,桑木崇明並沒有趕到保定,而是緊緊逃出唐河5,就被圍困在一個叫雙廟鎮的鎮子上了。雙廟鎮上有1000老百姓成了桑木崇明的救命稻草。在威懾性地殺死了十幾個老百姓之後,輕機械師終於停止了進攻,雙方進入短暫的相持階段。
岡村寧次是在午睡中驚悉機場被炸的。今井武夫親自喚醒了他,臉上的悲恨還裝飾着淚珠,一頭伏在地上,痛哭不止。
“大將閣下,今井對不住您。今井失職了!嗚嗚……”今井武夫的表演還算逼真,眼淚流淌地恰到好處。
“今井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岡村寧次看今井武夫傷心的樣子,知道他不會無緣無故地把自己弄醒聽他哭。
“機場被八路小分隊炸掉了!”今井武夫哭着將事情說了一遍,不料岡村寧次聽完並沒有表現出多大吃驚,而是鎮定地將衣服慢慢穿上,緩步踱到巨幅地圖前,沉吟不語。
今井武夫緊張地看着岡村寧次的背影,一時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冷靜地聽將軍的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