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時候,瞎眼的小梨阿孃循着聲音追了過來。
顧雲棲見狀,踩牀一躍,翻身上了橫樑,然後立馬一滾。
唰的一聲,那把木梳子貼着他肩膀飛過,刮出了一條血線的同時,茬的一聲撞開了屋頂,草屑飛濺。
緊接着,他咬着牙一衝而起,撞開草房頂的同時,向隔壁小梨的房間落去。
嘭的一聲,一張小板凳被落下的顧雲棲踩得粉碎,然後就是一聲清亮的拔劍聲響起。
顧雲棲轉身,看見依舊在牀上昏睡的小梨,停頓了一下。
這樣的動靜都沒有醒來,可見她的狀況已經很糟糕了。
最終,他一咬牙,打開了房門,來到了院子裡。
小黃正要撲來咬“賊”,發現是顧雲棲後,一時很是懵逼。
屋子裡,瞎了眼的小梨阿孃還在亂撞,利爪啪的一聲穿透了房門,想要出來。
顧雲棲滿臉殺氣,一劍貫穿了房門與門後的小梨阿孃。
這一劍正中小梨阿孃肩頭,顧雲棲手中劍一扭,四分之一長的劍身頓時崩毀,將房門破開的同時,也將小梨阿孃扭翻在地。
只見她肩頭被扭掉了很大一塊血肉,露出了白骨,但是很快被那些如黑蛇纏繞的東西覆蓋。
顧雲棲沒有停頓,一劍斬下,正中對方左手。
這一劍,伴隨着一道明亮火線亮起,帶出了一道皮開肉綻的傷口。
這道傷口處,那些黑蛇一般的東西都很畏懼,難以癒合。
小梨阿孃翻身而起,動作宛若一隻古怪的猿猴。
可是她終究失去了雙目,動作雖然依舊不慢,但是不再如之前那般精準。
顧雲棲轉,轉,轉,再轉!
他貼着對方的後背旋轉,發動了一陣疾攻。
每一劍都很快,每一劍都很淺,切中即走,只爲觸發小爆符傷害。
嘭!嘭!嘭!
數次火傷害炸裂之後,手腳皆受損的小梨阿孃的速度終於慢了下來,像是一個天生殘疾的怪胎。
顧雲棲喘着粗氣,渾身是汗,覺得肺部有一團火在燃燒,嘴巴腥甜無比。
他的體力已經接近極限了,但是還不夠!
小梨不能有你這樣的娘,老子也不能有你這樣的鄰居!
顧雲棲接連刺出五劍,依舊是擊中即走,絕不拖泥帶水。
直到第六次,斷劍劍尖竄出火焰的剎那,他全身的肌肉在一瞬繃緊,丹田內的氣流掙扎着狂旋起來,宛若一臺跑車的發動機在超負荷運轉。
全力一劍!
劍鋒帶着火線寸寸斷裂,扎入了這已然猙獰如妖魔的小梨阿孃嘴裡。
一寸,兩寸,三寸......
直至只剩下了小半截劍身才停止。
小梨阿孃被鐵劍釘在了牆上,嘴巴炸裂成了碎絮,那些如黑蛇一般的內裡在一瞬間化作了一團灰燼,噴了一地。
顧雲棲掙扎着沒讓自己倒地,倚靠在了那張梳妝檯上才穩住了身形。
如今的他,狀況真的有些糟糕。
這一劍近乎掏空了他身體。
小梨阿孃被釘在牆上,並沒有就此死去。
她手腳已經被斬得皮開肉綻,想要動都很難,但是並沒有死。
她的身體還在顫抖,蠕動,像是一條古怪的肥蟲。
沒過多久,顧雲棲發現她整個身軀都變得通紅一片,宛若一隻正在燃燒的紙人。
下一剎那,那片紅色光暈灑落開來,將他籠罩,吞沒。
然後顧雲棲發現,自己來到了另外一個世界。
整個世界都散發着淡淡的紅光,畫面看起來像是被血塗過一般。
看着那些羅列的建築,以及一些屋檐下掛着的魚形標記,他不由得驚訝道:“魚泉城?”
這裡是魚泉城的一條小巷,一名婦人手提着裝滿了各式菜餚的菜籃,站在那裡。
僅僅從背影看去,顧雲棲就確認了對方是小梨阿孃。
“這難道是你的記憶?”
顧雲棲往前走去,只見小梨阿孃所站的地方正對着一扇窗戶,窗戶裡有一男一女。
那個男人一直在爲一個女子梳頭,很認真,很仔細,看起來頗爲恩愛。
那個男人顧雲棲自然認得,正是經常在魚泉城給別人幫工的小梨阿爹。
“你要記住,只有我才能給你生男孩傳宗接代。”
女子的聲音淡淡飄出,而小梨阿爹則是唯唯諾諾。
下一瞬間,顧雲棲就看見了小梨阿孃那張失魂落魄的臉。
只有這種神情,才能代表着她心如死灰的心情。
場景在不斷變化,即便是整個世界都是紅色的,顧雲棲依舊看出了這裡是夜晚,那輪彎月比周圍的一切要鮮豔一些。
小梨阿孃手提着籃子,失魂落魄地走在一片樹林裡。
在那瀰漫着迷霧的夜色中,她來到了顧雲棲之前呆過的神廟前,跪了下來。
她就跪在那裡,什麼都沒說。
夜色之中,那尊神像很是詭異,不知是光線的原因還是什麼,顧雲棲甚至看見了它嘴角露出了一抹冰冷的笑意。
緊接着,小梨阿孃站了起來,眼睛逐漸失去了焦點。
她身後的迷霧,不知什麼時候多了一個“人”。
這個人約莫一丈來高,身形和廟中的神像很相似,在霧氣中若隱若現,給人一種虛無飄渺之感。
就在這時,那站在身後的“神”抓住了小梨阿孃的肩膀,然後一扯,她的整個身體就分成了兩半......
之後,呈現在顧雲棲眼中的是兩個小梨阿孃,一個在左,一個在右。
左側的消失在了樹林裡,右側的則站在那裡,眼中依舊沒有焦點。
這一刻,顧雲棲只想到了一個詞語——分裂。
細胞可以分裂,人也可以?
畫面繼續流轉,回到了這間屋子裡,徒留下小梨阿孃坐在梳妝檯前梳頭的景象。
她梳頭的動作,竟然和之前在魚泉城裡看到的那對男女一模一樣,只是別人是兩個人,她只有一個人......
到了這裡,那些紅光漸漸退去,如退去的潮水,四周又恢復成了原來的模樣。
原來,這一切真的是你的記憶啊。
顧雲棲倚靠着梳妝檯,看着被釘在牆上,依舊沒有死去的小梨阿孃,開口道:“放心吧,小梨我會安排好的。”
那小梨阿孃彷彿聽懂了顧雲棲的話,整個身軀在一瞬間化作了灰燼,跌落在地。
一切,都結束了.....
雪靈剛剛也看到了那幕場景,一時無法言語。
屋外,小黃嚇得躲在院子一角嗚嗚叫着,像是在哭一般。
而隔壁,小梨依舊沒有發出任何聲音。
看着顧雲棲的神情,雪靈去了隔壁一趟,竄了回來,道:“那小孩兒只是昏了過去,沒什麼問題,喵。”
顧雲棲咳嗽着,道:“你確定?”
“你什麼意思,喵?本小姐以前可懂一些醫理,會看不懂一個小孩兒有沒有事?我爲了你,連那麼嚇人的眼球都去戳,你居然不相信......”
顧雲棲看着雪靈那張很委屈的小臉,忙道:“我錯了。”
雪靈委屈的表情一下消失不見,像是換了一隻貓一樣,傲嬌道:“知道錯了就好,暫時原諒你了,喵。”
顧雲棲用力抽出了只剩下三分之一劍身的鐵劍。
這時,一陣夜風吹過,將下方的那團灰燼吹散,從中露出了一小塊木牌。
木牌只有拇指大小,上面雕着一張栩栩如生的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