剩下的“杖直”與“節級”行禮之後,分作兩路散去,各自前往“黃”字區與“玄”字區。
至於“天”字區跟“地”字區,這一批犯人,還沒有夠資格進入那兩個區域的。
“黃”字區。
司鴻妙璃與焦鑑剛纔行刑的峽谷。
一排排玄鐵架林立,散發出冷酷的意味。
漆黑的地面,隱約有血腥氣瀰漫而出,昭示着此處絕非善地。
着白底青紋袍衫的“節級”將新來的“黃”字區囚犯押送到此後,勒令他們挨個站好。爾後,一名爲首的“節級”走了出來,環視一圈後,冷冷的說道:“我名聶碧流,是‘黃’字區的節級長。”
“爾等今日初來乍到,須知‘黃’字區的規矩,其中戒律三條,禁項四則。”
“但有觸犯,後果自負。”
“三條戒律:一,不得殺戮;二,不得攻擊看守者;三,非有召令,不得離開‘黃’字區。”
“四則禁項:禁傷人致殘,禁女幹亂,禁食人肉,禁祭祀。”
“若有違反,除了要受‘杖直’的刑罰之外,扣除一個月的祛煞丹。”
“祛煞丹是什麼,你們這些新人可能不知道,不過沒關係,一個月之後,你們就會明白,區區結丹期,在此地沒有祛煞丹,是何等滋味。”
“除了這三律四禁之外,在‘黃’字區,每日均需勞作,日採石不足五百斤者,受鞭刑二十……”
裴凌平靜的聽着,根據他進來之前掌握的情報,渡厄淵中的規矩,分爲戒律與禁項兩種。戒律以法則之力指定,絕不能違背;而禁項則是看守的人自己制定的規矩。
只要不被發現,那就等於沒有觸犯。
當然,這些跟他都沒什麼關係,反正一會進入裡面之後,他要做的,便是找個合適的地方修煉。
想到此處,裴凌開始打量周圍的環境。
在他前方不遠處的,是姜遊義,也正一心二用的東張西望。
絕大部分犯人,此刻動作都差不多,警惕四顧,打量着眼前陌生的環境。
唯一例外的是龍滔爾,此人不知道是不是受不了從琉婪皇朝頂尖書院的天之驕子,淪落成渡厄淵囚犯的巨大差距,從頭到尾,都渾渾噩噩,木訥無比。
哪怕眼下到了此地,也依舊雙眼無神,麻木的瞪視着前方。
這時候,聶碧流宣佈完戒律,吩咐道:“好了,今日你們剛來,可以休整一日。從明日開始採石。”
“從後面那條小徑走進去,便是休息之處。”
聞言,犯人們小小的騷動了一番,但許是被分來“黃”字區的都是最無害的犯人,最終他們還是老老實實的按照聶碧流的指揮,走進了那條小徑。
等這些人的背影全部消失在小徑上之後,峽谷的入口,才走進來一行人,皆着白底藍紋袍服,正是“黃”字區的“杖直”們。
焦鑑與司鴻妙璃,都在其中。
※※※
穿過小徑,眼前豁然開朗,是一片寬闊的谷底。
灰濛濛的天色,血一樣的光照下,斷崖在遠處的霧霾裡若隱若現。
“哐啷”、“哐啷”、“哐啷”,砸石塊的響動,迴盪在整個谷中。
單調的石塊敲擊聲中,夾雜着血肉受到錘擊時的悶響。
放眼望去,只見谷中寸草不生,地面宛如戈壁,橫七豎八的矗立着一些石柱。
這些石柱被侵蝕已久,呈現出蘑菇之形,高高低低的遍佈全谷。
此刻,衆多被髮跣足的老犯人,手足拖着鐐銬,或站或坐或蹲,都在敲打着奇形怪狀的石塊。
不遠處的幾根石柱之間,有兩人正廝打在一起,其中一人抓着另一人的腦袋,面無表情的朝石柱上狠狠砸去。
一下、兩下、三下……血肉飛濺,白骨森森。
如果是凡人,這樣的傷勢早已斃命,但能夠進入此地的,最差也是結丹期修士,縱然無法修煉,單憑結丹之後肉身的強度,卻也足以承受這樣的皮肉傷。
“往後你便是我刁審言的狗,明白?”
佔據上風的人冷冷喝問。
其他人對此視而不見,繼續幹着手上的活。
但當第一個新犯人的身影出現後,像是聽到了什麼吩咐一樣,連綿的敲擊聲忽然一下子停了下來。
那正廝打的二人,也驀然停下動作。
所有的老犯人,齊刷刷擡起頭,直勾勾的看向新來者。
他們一個個蓬頭垢面,似乎已經有很長時間未曾梳洗,散亂的髮絲披散在滿是污垢的臉上,發縫之中透露出來的眼神,嗜血、兇戾、冷漠……
原本晦暗陰冷的谷地,氣氛倏忽緊繃。
見到這一幕,走在最前面的新犯人頓時站住了腳,雙眼微眯。
在他身後,其他新犯人也都意識到了什麼,紛紛駐足,眼神閃爍的打量着谷中之人。
裴凌神情平靜,跟着衆人停下,在他不遠處,龍滔爾依舊神思恍惚。
對峙片刻,老犯人中,忽然走出一人,指着龍滔爾,沉聲問:“玉麟書院學子?”
聽到“玉麟書院”四字,龍滔爾渾身一震,勉強回過神來,望向那人,啞聲道:“你……你認識我?”
那人簡短道:“你跟我來。”
龍滔爾不明所以,下意識的邁動腳步,走出人羣。
那人示意他走到自己身邊, 旋即對衆人說道:“你們可以繼續。”
待那人帶着龍滔爾走遠之後,谷中衆多老犯人,頓時露出一個猙獰的笑,爾後朝新人們走來,很快,就將所有新人團團圍住。
一名膀大腰圓、滿臉橫肉的新人眉頭緊皺的問道:“何事?”
當先的老犯人冷冷道:“老子是範平。新來的,知不知道這裡的規矩?”
另一名身量頎長、膚色黧黑的新人說道:“三律四禁,剛剛聽那節級長說過……”
話音未落,範平直接一拳過來。
砰!!!
那身材魁梧滿臉橫肉的新人沒有絲毫反抗之力,直接被打得倒飛而出,重重撞在巖壁上,無力滑落之後,當即張嘴吐出一口血!
“元嬰期?!”姜遊義頓時驚道。
範平走過去,一腳踩在那倒地新人的臉上,獰笑着道:“尊卑有別,長幼有序。”
“節級長跟你們說的,只是正道五宗給的規矩。”
“老子作爲前輩,今日教你們的,是‘黃’字區真正的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