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纔是開始

星期三了,到教室一看孫自明果然沒有來上學,想必昨天晚上應該也沒有回家吧,他的父母不知道要多擔心。

王尚尋回到了年段室,喝了杯熱水之後不禁感嘆了一句。

“明明一週才三節課卻忙的要死要活啊我。”

腦袋有點不舒服,除了孫自明的事情之外,就全是昨天晚上留下的心理陰影了,總之先趴着休息一會兒吧。

王尚尋趴了下去,按理來說在年段室睡覺肯定會是不行的,但是現在也懶得回宿舍了,更何況早上還有課,回宿舍的話怕是趕不回來吧。

即便是在睡夢中,王尚尋的頭腦依舊不能平靜,他又一次看到了怪人,還有孫自明不斷逃跑的背影,最後孫自明被怪人一刀刺穿身體。

王尚尋醒了,明明是沒有關係的兩件事情,在夢裡卻給他帶來了三重困擾。

一覺醒來剛好到了上課時間,王尚尋也不再磨蹭,畢竟作爲老師上課纔是最重要的工作。找出了前兩天王嬋夕給他準備的文件袋,王尚尋輕裝上陣地走出了年段室。

到了教室,一如既往的吵鬧,光明正大無視校規偷帶手機來玩的也有,當然在看到王尚尋之後都很配合地收起來了。

敲了兩下講臺,示意學生們已經上課了,在確認學生們都回到位置上後,王尚尋下意識地朝孫自明的位置上看了一眼,沒有人。

“翻開書吧,第一頁,開國大典。”

這是這個學期真正意義上的第一節歷史課,說實話王尚尋事前既沒有做教案也沒有畫筆記,反正王嬋夕也說了,這是一門沒什麼技術含量的課程,所以沒什麼教的必要。

“我說一下啊,作爲中國人基本上對開國大典都能倒背如流,所以我覺得這一課應該不用講,乾脆你們自習吧?”

鴉雀無聲,這個老師的教學方式讓在座的每一個學生都不知所措,雖然以前的老師也只是敷衍的照着課本念兩句,但是像王尚尋這種直接不講的還真是第一次見。

隨後,掌聲和喝彩聲傾瀉而下,如同勢不可擋的洪水般淹沒了整個教室。

最後還是身爲班長的代小萊拼了命地維持秩序,衆人才稍微收斂一點,不過依然不缺讚美王尚尋是世界好老師的聲音。

“你們也別那麼高興,反正初三的時候會印提綱下來,到時候照着提綱背,就算是豬都能及格。”

王尚尋嘲諷般地說道,衆人倒也沒什麼意見,但是代小萊卻很不樂意。

她突然從位置上站了起來,低着頭像是在醞釀着情緒一樣,不過也是,身爲班級裡成績最好的她,應該還是有想要聽課的想法的吧?

接下來王尚尋就應該被臭罵一頓,然後乖乖的講課吧?本該如此。

然而,代小萊卻久久沒有將頭擡起,明明她的身後已經沒有吵鬧的聲音了,她卻依然緊握着拳頭。

最後,眼淚落在了桌子上。

“老師……能不能拜託你給我們上課……”

聽得出來,這不是在指責王尚尋,而是真正發自內心的請求,在她眼裡,能夠上課好像已經成了一種奢求,本來不該出現的學生起鬨倒成了常態。

有點心痛,不只是因爲代小萊,王尚尋爲這個班級的每一位學生感到心痛,看着他們彷彿看到曾經的自己,上課不聽作業不寫,混完三年再混三年,最終成爲社會的廢人。

如果說王尚尋能活到現在是因爲他有個厲害的姐姐,那這羣學生又有什麼,他們不可能每個人都家財萬貫,孫自明就是普通人的證明,身爲普通人的他們如果就這麼渾渾噩噩下去,該怎麼辦?王尚尋開始意識到了這點。

他是社會的敗類,儘管如此他也儘量不讓自己去危害社會,這是王尚尋的座右銘。那麼他現在又在做什麼?任由這幫人荒廢下去不是和自己所謂的座右銘完全相反嗎?

王尚尋走下了講臺,撫摸着代小萊的頭,多虧了這個小個子,王尚尋終於有了一絲前進的動力。

“坐下吧。”

多虧了代小萊,教室裡現在鴉雀無聲,趁着這個難得的機會,王尚尋走上了講臺,他拿起粉筆,在黑板上寫下三個字。

回過頭,在一個深呼吸之後,王尚尋眼睛盯着在座的每一個學生,並且鄭重地宣佈道。

“容我重新做一下自我介紹,王尚尋,你們的新班主任兼歷史老師。我不管你們是誰,家住何方,也不管你們有什麼夢想,想死還是想活。我教你們只是爲了錢,你們要是有誰不服我,大可以放學後堵我,只要你們還想要畢業證。”

一分鐘過去了,教室裡依然保持着安靜,王尚尋也終於鬆了一口氣,他重新拿起課本,把嚴肅的表情改爲笑容。

“非常好各位,那麼我們就開始這堂課的第一個問題,開國大典中一共出動了幾架飛機?有誰知道的?”

王尚尋看着臺下的同學們,有的待在原位,有的面面相覷,竊竊私語的一個都沒有,安靜了好一會兒,最終座位靠牆的一個男同學舉起了手。

王尚尋放鬆地笑了,在那位同學成功回答出答案後,王尚尋毫不留情地表揚了他,隨後又進行了其他提問。

在不斷地拋出問題和各種歷史故事的配合之下,這個學期的第一堂歷史課成功的結束了。

伴着下課鈴的響起,王尚尋看向了代小萊的方向,雖然眼角還有些紅,不過顯然已經哭完了,現在更多是對王尚尋認真程度的驚歎吧。

面對着驚訝到說不出話的代小萊,王尚尋只留下了一個溫暖的笑容便走開了。

這羣學生還有救,王尚尋這麼告訴自己,至少他們中的大部分人真的認真的上完了這節課。

等會到年段室,王尚尋猛然發現程村雨正坐在他的位置上,不僅如此手裡還在裝點着一個小蛋糕。

王尚尋笑了笑,一邊打着招呼一邊朝她走過去。

“你幹嘛呢小村村?”

程村雨得意地笑了一下,好像好像自己剛剛在什麼比賽中贏了王尚尋一樣,用安慰人的語氣解釋道。

“哼哼,你不是剛上完三班的課嗎?我覺得你今天心情本來就不好,上完三班的課肯定更難受,所以特意買了個小蛋糕來安慰你,怎麼樣?我貼不貼心?”

王尚尋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當然這可不是對程村雨不好意思,只是接下來的話可能會讓她傷心而已。

“這樣啊,其實……這節課上得非常愉快。”

“……?”

程村雨打開手機確認了今天不是愚人節之後,又像箇中年貴婦一樣擺了擺手。

“您別開玩笑啦王老師,那個班級連我都應付不來,何況是您呢?哈哈哈。”

既然她這麼想也沒辦法,要是讓她知道自己甚至教不過一個廢人的話,恐怕會傷心得一晚上都睡不着吧?

“好啦,我也不跟你開玩笑了,其實這蛋糕不是我買的。”

程村雨說道,但是她的臉上仍然保持着開心的笑容,就好像剛剛撿到了錢一樣。

“那是誰買的?”王尚尋問道。

“是校長大人送來的,我也不知道爲什麼,反正她就是送了兩份蛋糕過來,不過我不是很喜歡吃蛋糕,所以就把另一份給你了。你說啊,校長給我送蛋糕是不是意味着我馬上就要成爲正式老師了?說不定還會讓我去教優等班呢!”

聽到是自己老姐送來的蛋糕,王尚尋立刻就想起來早上在沙縣小吃遇到王嬋夕的事情,估計就是那時候埋下的伏筆吧?王嬋夕說不定已經在腦子裡構想出了老弟結婚的情形。

程村雨好像還沉迷在幻想中,不過看着她那幸福的表情,王尚尋也不忍心把她拉出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