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煙啊,你在幹什麼呢?洗碗啦。《搜索看最快的》”阿五走到我身後,拍了拍我的肩膀,我才清醒過來,有點呆滯地端起麪碗,拉開廚房的布簾子。
“小姐姐,救救我!”
“啊!”
手裡的盆子和碗筷全都掉到地上,瓷碗瓷盆淅瀝嘩啦地碎了一地,那個小小的影子就站在廚房裡面,拉開簾子的時候,它就站在我面前不到一公分的位置,它的腦袋上有一個巨大的血窟窿,裡面汩汩地向外涌着膿血和腦漿,髒兮兮的小手正向我伸過來。
最可怕的是,我看清楚了他的臉,那是那位好心‘婦’‘女’手裡的小孩兒,那個叫小珍的小‘女’孩兒,那個一直想要撲到我懷裡的小珍,她怎麼會變成這樣子?
“啊,我十塊錢一隻的麪碗!”阿五大聲叫着跑過來,看到阿五,那個小孩兒的表情好象很失望,他很快就消失了,我還愣在原地發抖,好、好、好可怕的說。
“傻丫頭,是不是我不應該第一天就讓你幹這麼多活啊?你知道這麪碗要十塊多錢一隻啊,你摔碎的是我心啊……”阿五蹲在我旁邊,他的雙手各舉着一隻碎片,表情苦澀地衝我扮着哭腔。表演**可真強
“我、我、我不是故意的!”我看着阿五可憐巴巴的樣子,又看見滿地的碎碗碎盤子,想起他在我最飢餓無助的時候把他自己的面分給了我吃,我怎麼那麼沒用,從小到大也見過那麼多的可怕事情,怎麼還是這麼沉不住氣,打碎了他這麼珍貴的碗。想着想着,眼眶就紅了,眼淚吧嗒吧嗒地掉下來。
“呃……哭了。”阿五錯愕地回頭看其他三個人,他的表情好象很可憐,阿五就是這樣一個人,善良得過分,儘管我也知道他剛纔是逗我的,他不會真對我發火的,可是我的眼淚……
“呃,別哭了啊,好象我們幾個大男人欺負小‘女’孩兒似的。”老大表情很無奈地說。
“冷小煙!”那個瘦瘦的猴子三嗖地一聲竄到我眼前,在我面前手舞足蹈地跳起了舞,那舞姿倒有點像暗‘穴’裡母水鬼的‘草裙舞’,邊跳邊說:“看你三兒哥哥給你跳個優美的芭蕾,砰恰恰砰恰恰,乖啊,不哭啦!”呃呵呵,冷小煙,你好象遇到了一個和你能有共同語言的人類
“好了,你別跳了,你再跳我都想哭了。”阿五一腳揣到‘人類’版的‘母水鬼’身上,那個猴子三的小身體輕嗖嗖地就飛出了一米遠,撲通一聲趴到地上,同時響起的還有一聲慘叫。
“小煙別哭了,阿五是開玩笑的,幾個碗能值多少錢,你沒傷到手吧?剛纔是怎麼了?”小四走到我身邊,拍着我的肩膀輕聲問。
“沒、沒什麼,手沒拿穩,是我的錯,不、不怪阿五。”終於控制住了眼淚,我有點慚愧地低下頭,囁嚅道。
“那你還真誇張,手沒拿穩就發出那種慘叫啊。”阿五在一邊尷尬地訕笑着。
“對、對不起,我以後不敢了。”我望着阿五,有點企求地說。
“我沒有故意嚇唬你啊,我這碗真的是十塊多錢一隻啊。”阿五還準備繼續哭訴,老大一巴掌拍在他頭頂,他伸了下舌頭,衝我做了個鬼臉。
“我、我以後不敢了,不要趕我走。”我有點緊張地望着阿五,如果他不高興把我趕走,那我就吃不到那麼好吃的麪條和西紅柿炒蛋了,剛剛還在暗自慶幸剛進城就碰到了這麼好的人你應該是慶幸碰到這麼會做飯的人吧,真是容易滿足啊呢,我可不想放棄來之不易的幸福。
“算了吧,僱傭童工,還‘私’自辭退,你當我們阿五是地主老財還是資本家啊?小丫頭還真有意思。”猴子三自己扯着嗓子嘎嘎笑了半天,發現沒人搭理他,就訕笑了兩聲蹲到一邊‘抽’煙去了。
“沒事兒,也怪我,第一天就讓你幹這麼多活,算了。”阿五‘摸’了‘摸’腦袋,從收銀臺後面也取出一個黑黑的大布袋吉他,背在身上說:“我們要去練習了,你好好看店哦,晚飯還要忙一陣的。”
我站在飯館‘門’口,看着他們四個人的背影,心裡咚咚咚地跳動着,不是感動,而是恐懼,深刻的恐懼。因爲,隔着‘門’簾,我已經看到了飯館裡,收銀臺邊,那個小小而佝僂的身影。
“小姐姐,你進來啊,我好害怕啊,你來陪陪我啊。”那個寒‘洞’‘洞’的聲音清晰地隔着塑料‘門’簾傳遞給我的耳膜。
“小姐姐,你怎麼不進來啊?你不認識我了麼?我好害怕啊。”那個小小而滲人的聲音依然頑強地從收銀臺旁邊飄過來。
“你,小、小珍,你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的?上午,你不是剛和你媽媽好好的離開這裡嗎?”我站在‘門’口,有點結巴地問道。
“我從凳子上摔下來,媽媽還在鄰居馬婆婆家打麻將,我一個人好孤單好害怕啊,頭好痛啊,小姐姐,你快來救救我啊。”那個小小的聲音無助地哭訴着。
“可是,我現在看到你,就說明你已經死了啊,我怎麼能救你呢?”我的恐懼好象也沒那麼強烈了,緊接着是疑‘惑’。
“死是什麼?我只是好想媽媽來陪我,我的頭好疼,流了好多血,我跑到馬婆婆家叫她,她不理我,嗚……”小小的聲音‘抽’噎着。
“哦,是這樣啊。可是我能幫你什麼呢?”看來這個小孩兒顯然還不知道死是什麼,她小小的魂魄只是殘留着被‘抽’離出‘肉’身那片刻劇烈的疼痛,她想找媽媽,可是她媽媽怎麼可能看得到她呢,但是,我又能做什麼呢?
“你可不可以去幫我叫媽媽來陪我。”她哀求着。
我下了決心,拉開塑料簾子走到屋子裡,她正‘揉’着眼睛哭,額頭上的血‘洞’好象也不冒血了,只是那個深深的坑看上去慘不忍睹,我對她說:“你在前面帶路,帶姐姐去找你媽媽好嗎?”
“好,謝謝小姐姐,小姐姐你真好!”那可憐的孩子,臉上竟然‘露’出了天真的笑容,若不是她頭上那個可怕的大‘洞’,那該是張多麼無邪的小臉兒啊,我的心裡一疼,眼淚差點又掉了出來。
小珍把我帶到一棟很高的居民樓前,一路上我很好奇地看着街道上的行人和樓房,小珍饒有興致地告訴我這是汽車,那叫卡車,那種衣服叫‘迷’你裙,那漂亮姐姐手裡牽的狗叫京巴。
“小姐姐,這就是馬婆婆家,媽媽就在裡面打麻將!”小珍說完就穿過‘門’進入了屋子,我一個人站在樓道里,發呆。
“小姐姐,你要按那個‘門’鈴哦,我突然想起來忘記了告訴你。你好呆哦!咯咯!”我正猶豫着,小珍的腦袋突然從鐵‘門’裡憑空鑽了出來,好端端的‘門’上突然長出了一個血淋淋的腦袋,我險些失聲尖叫起來,她血淋淋的臉天真地衝我笑了一聲,就又鑽回去了。黑線……
我擡頭,果然在鐵‘門’上方看到一個紅‘色’按扭,那就是——‘門’鈴?嗚,連這種小鬼都說我呆……嗚,那說明你還真不是一般的呆……
“丁冬!”好清脆的聲音。
“誰呀?”一個蒼老的聲音在‘門’裡詢問。
“我!”我下意識地回答,然後大腦飛速運轉:我該怎麼說呢?告訴小珍的媽媽你‘女’兒死啦!然後她跑回家,推開‘門’看見小珍的屍體,然後她會問我是怎麼知道的,啊不行不行,說不通;或者我說我突然很想念小珍,想找她玩兒,然後小珍媽媽帶我去她家,一推‘門’看見小珍的屍體,可是我怎麼會知道她家在這裡呢?不行不行;或者我說是阿五叫我來親自上‘門’感謝她介紹工作給我,是小五告訴我她家在這裡的,然後她就帶我回家做客,一推‘門’看見小珍的屍體,好,就這麼說,只能這麼說了,就這麼定了,哈,我可真聰明!
冷小煙一思考,作者就崩潰
“你找誰啊?小姑娘?”開‘門’的是一個‘精’瘦的小老太太,一頭‘花’白的頭髮,她疑‘惑’地看着我,小珍就站在她後面,但是她看不見。
“我、我找小珍,呃……小珍的媽媽!”我咳嗽了兩聲,故做鎮定地說。
“哦,小珍她媽啊,有個漂亮的小姑娘找你!”老太太回過頭喊了一聲。
“哪裡來的漂亮小姑娘?”小珍的媽媽,那個好心的年輕‘婦’‘女’從裡面的房間走了出來,順着房‘門’,我看見還有兩個‘婦’‘女’,她們正圍着一張桌子打麻將,就是村裡男人農忙後經常聚起來耍的那種東西。
看見媽媽,小珍的臉上泛起一股興奮,但是很快就暗淡下來,因爲她媽媽看都沒看她一眼就擦過她的身子朝我走了過來。
“喲,這不是那個小姑娘嗎?”‘婦’‘女’看見我,皺起眉頭好象在苦想着:“叫什麼小‘花’還是小草的?”暈,她都不記得我的名字了,城裡人的記‘性’原來也都不怎麼樣的啊。
“我叫冷小煙!”我看了一眼眼巴巴望着我的小珍,大吸了一口氣,把剛剛醞釀好的一番瞎詞折騰了一遍:“小五哥哥叫我來上‘門’感謝你,感謝你介紹工作給我!”
“哦哈哈,這個死小五,總搞這些有的沒的東西,大中午的把你折騰來一趟,這是舉手之勞嘛,沒什麼可感謝的,現在的鄉下孩子也滿厲害的,走了這麼遠都沒‘迷’路。有時間我再去飯館看望你哦,我現在正在忙,哈哈,你先回去吧!”她捂着嘴笑着,準備關‘門’了。
尷尬,只想着編排一通謊詞,卻沒想到她根本沒想帶我去她家裡,這下可糟糕了,怎麼辦啊?眼看着大鐵‘門’就要被關起來了,得趕緊想個辦法啊,小珍的小鬼臉兒‘抽’搐着,八成又要哭了。
慌‘亂’之中,我只好伸出手去擋那即將關上的‘門’,只聽一聲慘叫,‘門’果然打開了,小珍的媽媽和那個馬婆婆都驚訝地衝我跑了過來。
暈死了,我的胳膊被‘門’夾住了,順着‘門’縫的夾痕流出血來。你怎麼總是那麼倒黴呢你?越忙越填‘亂’那聲慘叫原來是從我嘴裡發出來的。
“怎麼會被‘門’夾住呢?真是不小心的孩子啊,長得這麼可憐見兒的,小珍她媽啊,你家有沒有‘藥’水什麼的啊,趕緊回去拿來給這孩子包紮一下,這細皮嫩‘肉’的,可別留下什麼疤瘌來!”馬婆婆用老手按着我的胳膊止血,一邊衝發呆的小珍媽媽說。
我眼睜睜地看着小珍媽媽跑進對面的鐵‘門’,然後我在心裡暗暗地數着:一,二,三。在我數完第三個數字的同時,對面的‘門’裡傳來小珍媽媽悽慘的哭喊聲。
一推‘門’看見小珍的屍體。這是我設計中的情景。我拉着馬婆婆的手跑進小珍家,小珍的媽媽正抱着小珍的屍體絕望地哭喊着,我回頭,看見一邊站立着的小鬼,她的眼裡寫滿了‘迷’茫。
“小姐姐,媽媽在抱着我哭,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她稚氣地問我。
我扭過頭不敢看她,我怕自己會忍不住又哭起來。因爲她身後站着無常鬼,那是來接亡靈投胎的地獄官差,小珍要被帶走了,她再也見不到媽媽了。
“小姐姐,他們是誰,爲什麼要把我綁起來?小姐姐,你不要不理我啊,救救我!小姐姐,快叫媽媽來救我!小姐姐,我的頭,我的頭好痛,快救救我……”小珍的聲音漸漸遠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