鍾家的家庭構成很特殊。
因爲鍾秋月的緣故,她將下面的成員壓制的太狠。
她覺得自己可以完全掌控一切,不需要任何人幫自己分擔權力,所以無論是在家庭裡還是在企業中,所有的事都是由她自己拍板決定。
而那些企業中的高層,則完全淪爲了她的提線木偶,工具人。
她說什麼,別人就做什麼。
執行力很強。
而且鍾靈也同樣是這麼一個霸道的人。
爲了讓自己的女兒順利從自己手中接過權力,鍾秋月把鍾家的其他族人的棱角和性格全都磨平,讓他們一個個都成爲了溫順的綿羊。
而一點有好處,也有壞處。
好處就在於,就算鍾秋月中途出事,她麾下的人也不敢起什麼歪心思。
但壞處就在於,這些人的血性都被磨平了,當遇到突如其來的變故時,他們竟然沒有一人有勇氣站出來。
就像現在。
林家濤和方圓兩個人,就嚇住了滿滿一屋子的鐘氏成員。
所有人都在目光驚恐的看着林家濤,手腳戰慄。
其實現在換位思考一下,林家濤真敢讓**爆炸,和所有人都同歸於盡嗎?
他肯定不敢!
因爲就算他和蘇銳合作了,他也是爲了利益和地位,如果他現在拉了引線,**轟然起爆。
那麼他的一切野心和期盼也都化爲了灰燼。
林家濤不甘心當鍾秋月的手中刀,又怎麼會心甘情願爲了蘇銳而死?
如果現在**在這裡起爆,得到最大好處的就是蘇銳和沈南嶽!
大護院不相信林家濤肯幹這種蠢事。
但……他不敢去試。
這並不代表他膽小。
如果現在只要他和林家濤兩個人,他會毫不猶豫的出手。
可現在客廳裡坐着的,是鍾家最後的支柱。
他不敢讓這些人陪自己一起去試探林家濤的底線。
而這些鍾家的族人,則也完全被林家濤那毫不留情的一巴掌和一槍嚇傻了。
他們雖然在做生意上有點本事,可他們這些年靠着鍾家的名聲在外作威作福,無論是誰對他們也都是恭恭敬敬的,什麼時候被人如此對待過?
說白了,他們就是在雲層之上待的太久,心態也飄了。
他們根本就不知道,一個靠混黑起家的底層人士一旦發起瘋來,那會是什麼後果!
他們再牛逼,也不過是血肉之軀!
林家濤一個匹夫之怒,就可以讓他們血濺五步!
“我的人會在明天上午,接管企業。”林家濤平靜的說道:“到時候,對於鍾氏生意的走向我會有具體的安排,當然,你們也可以選擇不同意,或者利用你們手中的股份和我競爭、或者打官司,否決我的決定。”
“但現在鍾氏企業如果內訌,內耗,只會讓沈家得利。”
“不要想着殺我,我今天能來這裡,早就考慮到了這一點,我一死,股份馬上無條件轉讓給蘇銳。”林家濤緩緩說道:“到時候,你們要面對的就是一個比我更恐怖的對手。”
“我的話說完了,誰贊成,誰反對?”林家濤問道。
客廳內一片死寂。
衆人啞口無言。
“林家濤,總有一天,你會爲自己今天的決定而後悔!”大護院咬着牙,充滿憤怒的說道。
林家濤腳步遲疑了片刻,然後轉過頭笑着衝大護院說道:“如果你現在能讓鍾秋月站在這裡,我二話不說,立馬就給她跪下磕頭認錯。”
“可是,她能嗎?”
大護院額頭青筋暴起。
“呵呵。”林家濤大笑,轉身向大門外走去。
而方圓則站在房間內,一直等到林家濤完全離開之後,他才裹着風衣,大踏步的跟了出去。
良久。
客廳內安靜的像是一片午夜的墓場。
啪!
一聲極爲清脆的茶杯碎裂聲響起,大護院憤怒的嘶吼隨後而至:“陳政楚,林家濤,我一定要活剝了你們的皮!”
……
沈家公館內。
蘇銳接了一個電話,然後就自己駕車離開了。
延市普門江大橋上。
凌晨接近破曉時分。
兩臺車並排橫列。
林家濤點燃一根菸,站在蘇銳身邊,說道:“你猜的沒錯,鍾秋月出了大事,很可能連命都要丟了。”
林家濤臉上的表情很惆悵。
他之前接到蘇銳的短信時,還有些懷疑。
從宴會上離開,這還不到十個小時,鍾秋月就出事了,這可能嗎?
他幾乎是抱着必死的念頭去鍾家的。
但大鬧一場之後,他發現鍾家的反應很古怪,這才確定了下來。
原來那個恐怖的女人,真的已經出大事了。
“嗯,如果她沒出事,我也不會讓你露面。”蘇銳雙手插兜,臉上帶着笑意看着遠方的天空。
“……”林家濤遲疑了片刻,還是按捺不住心中的好奇心問道:“你是怎麼做到的?”
林家濤實在是想不明白,像鍾秋月那麼恐怖的女人,蘇銳到底是用什麼方法才能擊倒她。
暗殺?
不可能,鍾公館守衛森嚴,幾乎等同於官員府邸,除非正面衝擊,否則根本無法潛入。
“一個外表看起來無法戰勝的堅固堡壘,想要毀掉它,往往只有從內部動手。”蘇銳說道:“想打倒一個人有很多種方法,有很多不起眼的角色和細節,都有可能是決定勝負的關鍵。”
林家濤眯着眼睛,良久,他說道:“現在大鐘出事了,小鐘也在你的手裡,鍾家肯定要沒了。”
“嗯。”蘇銳倒是沒有否認,很快點了點頭:“用不了多久。”
“鍾家倒臺之後,我會是什麼結果?”林家濤深深的吸了一口煙霧,語氣淡然的問道。
蘇銳看了一眼林家濤。
從當初第一次見到他時,他那副滿臉意氣風發、穩重非凡的樣子,此時已經變成了疲憊和滄桑。
看的出來,在延市的這段時間,實在是讓他有些心力交瘁。
“你……”蘇銳深吸了一口氣,說道:“你會活着。”
會活着。
僅此而已。
這是一句很無理、也很沒有誠意的話。
如果沒有林家濤手中的股權,就算是蘇銳想搞掉鍾家也不是那麼簡單,可現在蘇銳不僅沒有許諾林家濤各種厚祿,反而只是輕描淡寫的說了這麼一句話。
像是恩賜。
方圓走了出來,面容憤怒:“蘇銳,你別太張狂了!你真以爲自己能掌控一切?如果我大哥現在跟鍾家重新聯手,你能不能贏還是兩回事!”
蘇銳輕飄飄的看了一眼方圓,然後忽然笑了。
“好啊,那你們現在就回去和鍾家重新聯手,只是等鍾家熬過這段時間之後,你覺得他們會不會把你們斬盡殺絕?”
方圓聞言咬了咬牙。
林家在鍾家面前本身就處於弱勢,而且既然現在已經和鍾家對立,那麼就算此時跑回去和鍾家重新聯手,等到鍾家重新步入正軌之後,他們第一個要殺的肯定也是林家!
因爲林家曾經在鍾家最難的時候背叛過它!
“就算死,我也要拉着你一起死!我們千辛萬苦,難道要爲你做嫁衣?”方圓上前一步,直接露出風衣內的炸.彈,盯着蘇銳的眼睛一字一頓的說道:“把天佑放回來,否則今天我豁出一條命,爲我林家除去一個大敵!”
蘇銳面無表情的看着他。
林家濤狠狠吸了一口煙,然後將手裡的菸頭扔到江水裡,喝道:“方圓,把東西收起來!”
“大哥!”方圓瞪着眼睛:“我實在不甘心啊!”
“我讓你把東西收起來!”林家濤指着方圓的鼻子說道。
方圓無奈,悻悻的裹着炸.彈,重新回到車上。
空曠的大橋上。
林家濤緩緩開口:“我的家人和兄弟們呢?”
“也都會活着。”蘇銳說道。
“謝謝。”林家濤深深的彎下腰去,給蘇銳鞠了一躬。
一片死寂。
天邊逐漸有陽光升起。
蘇銳嘴角微微翹起:“不客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