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萬峰茶樓之後,陳東只是簡單的讓一名服務員,給蘇銳上了一壺茶和精緻的小點心後便獨自離開了。
在大廳坐了足足半個小時,蘇銳自然也覺得有些無聊。
而且他也很清楚,對方這麼晾着自己是出於什麼目的,只不過這點小手段在他看來,未免有點幼稚可笑。
桌上的茶他只嚐了一口,而那些小點心則是一點都沒動。
這些東西雖然價格不菲,但卻不對他的胃口。
看了一眼腕錶上的時間,現在已經是八點十分左右,蘇銳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裝,準備離開了。
既然李夫人執意要耍這種高人一等的小手段,晾着自己,那麼蘇銳也沒有必要按照對方的節奏來走。
因爲這件事的主動權掌握着蘇銳的手裡。
踏踏……
正當他準備轉身離開時,從大廳走廊的拐角處,李夫人和陳東一前一後,向大廳內走來。
不得不說,李夫人能夠在李若冰的母親病逝之後,迅速獲得李國棟的歡心,其本人的容貌和氣質,是絕對上乘的。
雖然如今她已經年過四十,但臉蛋和身材保養的極好,沒有半分走形,看上去就和三十出頭差不多,而且還有一股成熟女人的韻味和貴氣,宛若古時的宮中女妃,氣度不凡。
但眉眼之中的一絲漠然和隱隱的盛氣,還是可以讓人透過表面,看清她性格如何。
“不好意思,處理了一點小事,久等了。”陳東穿過走廊,來到大廳內,停下腳步看向蘇銳笑着解釋了一句。
而李夫人則是面色平靜,只是輕微的打量了蘇銳一眼,甚至連眉毛都沒有動一絲。
“你就是蘇銳?”李夫人邁步,宛若弱柳一般無聲的落座,擡起頭來,冷冷的看了他一眼。
“您就是秦嵐?”蘇銳沒有回答她的問題,反而平靜的重新坐下,反問了一句。
李夫人皺了皺眉,連她也記不得有多久沒有被人直呼過其名,而且對方還是一個後輩。
“之前的事,陳東都告訴我了……說說吧,你爲什麼一定要見我一面。”李夫人的態度很冷漠,也很直接,連最簡單的寒暄夠省略了,平靜的說道:“想要錢?還是有更多的訴求?”
“我之前就說過,錢,我不缺。”
“那你想要什麼?總不會真的想,讓李家承認你和若冰之間的關係吧?”李夫人嘴角帶着一絲譏諷。
“豪門之女,因爲一些特殊的原因,喜歡上了一個出身貧困,卻極有才華的男子,最終兩人頂着萬千阻力和重重困難走到一起……這似乎是一個美好的故事。”
“就像梁山伯與祝英臺,傑克和露絲……”
李夫人看着蘇銳,神情冷漠的說道:“但實際上那是電視劇,或者哄中學生的情愛小說裡纔會有的情節,不可能會發生在現實的世界裡,除了那些未踏足社會、癡呆的青頭少年,誰會相信這種事?”
陳東只是負手站在李夫人的身後,一言不發。
他已經提醒過蘇銳了,面見李夫人,很可能會遇到一些意料之外的折辱和不愉快,既然對方執意要來,那麼無論李夫人話說的有多難聽,都是蘇銳自找的。
“你替若冰解決了她公司裡的危機,我很感激你……但也僅此而已。”李夫人看着眼前的蘇銳,繼續說道:“以後有關若冰的事,你就不用再插手了。”
“李夫人真的感激我嗎?”蘇銳笑了笑問道。
李夫人停頓了片刻,從胡廣義那裡得知她斷開明珠公司資金鍊的計劃失敗後,她很憤怒,對於造成這一切的蘇銳,自然也是恨意居多。
如果不是他出現橫插一腳,現在的明珠公司,恐怕已經由資金鍊斷開而引發一系列的崩盤。
對於李夫人來說,一個市值十億的明珠公司,她可以狠心捨棄不要,只要能讓李若冰在這次協議中落敗,她的目的就達到了。
“那些已經不重要了,你或許知道一點若冰和家族之間的內幕,但……不管我們之前的關係如何,這終究是我們的家事。”李夫人看着眼前這張年輕的面孔,繼續警告着。
“那句話怎麼說的來着?爛蛤蟆……想吃天鵝肉?”李夫人笑着,詞鋒卻十分銳利尖酸。“你是聰明人,你現在應該考慮的不應該是和若冰的關係能否繼續,而是能獲得怎樣的補償,你來找我,應該也是抱着這個念頭。”
面對李夫人宛如寒冬臘月的凜風般的詞鋒,蘇銳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問道:“李夫人,我能問一句爲什麼嗎?”
“你想問爲什麼,那我就告訴你……你懂一點樂律,但依然只是一個毫無身份的普通人,而李家卻是整個通州市數一數二的豪門,若冰是李家的千金,雙方身份雲泥之別……一個從窮鄉僻壤來的破落青年,想要藉助這種方式來攀附豪門,心思熱切,實在是有點可笑。”李夫人看着蘇銳,決定在給他施加一點壓力,她用手指點了點蘇銳面前的茶杯,說道:“你面前的這杯是東湖的陳葉蝴蝶茶,一兩就能賣到幾萬塊,這茶碗是明前的古器,比黃金還要貴重;先前我讓人爲你準備的早餐,黑魚子醬,那小小的一碟就是一臺奧迪的價格!”
“可茶涼了,魚子醬也溶了,你沒喝茶,沒用餐,就說明你沒有這個命,雖然我不清楚你是如何和萬豪搭上關係的,但僅憑他,還不足以讓你搖身一變,成爲金子!你終究只是泥土裡的草根,碎石堆裡的瓦礫……所以,你入不得我李家的大門。”
李夫人的語氣很平靜,沒有刻意的讓自己變得尖酸刻薄,盛氣凌人,但她的話語中的意義,卻把人碾到了地底,她沒有刻意的居高臨下,但卻像是站在高空,看着腳下的一隻骯髒卑微的蟲子。
“所以,拿着這筆錢,有多遠,就走多遠。”李夫人再次用兩根手指,捏着那張陳東沒有送出去的金卡,重新遞了過去。
厭惡、鄙夷。
李夫人將這些情緒,準確的通過話語,傳達給了蘇銳。
李夫人將自己的態度和情緒控制的很好,她要的就是現在這種場面,她知道,她這些話足以讓大部分有自尊的男人無法忍受,如果蘇銳憤怒的揭案而起,然後鄙夷的將李家的補償的一億金卡撅折摔在地下,再吐兩口唾沫,然後憤然離去。
然後,他肯定會和李若冰發生爭執、吵架,這種學音樂的人,大多心高氣傲,難以忍受這種羞辱,他會爲了表示自己的氣節,和李若冰分開。
而李若冰的性格,李夫人恰巧也知道。
兩人一定不會有人先向對方服軟,甚至有可能會變成仇人。
這正是李夫人想要看到的。
而對方蘇銳選擇沉默,拿錢走人,也是可以接受的。
如果不是李若冰的性格太過強勢,貿然除掉她的男朋友可能會引起強烈反彈,她何須像今天這樣,在這種事上浪費心神?
茶樓裡一片安靜。
李夫人冷冷地看着蘇銳,等待着他的爆發,或者是屈服。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有些處於李夫人的預料。
蘇銳看着李夫人,平靜的說道:“你錯了。”
滿堂寂靜。
李夫人皺了皺眉頭,問道:“你說什麼?”
“我說,有些話,你說錯了。”蘇銳看着她,笑着說道:“我今天來,不是爲了給自己提價,也不是爲了讓你承認我和若冰之間的關係,而是想要當面跟你說幾句話,而這些話,陳東未必敢轉達,所以,只好我親自過來說。”
“我從來都沒期望過李家能認同我和若冰之間的關係,也完全沒有必要,我想若冰肯定也是這麼想的……”蘇銳的表情變的輕鬆起來,笑着問道:“而且,您剛纔張口閉口我想攀附權貴,所以……我想問一問,李夫人,在您沒有嫁入李家之前,您家裡是做什麼的?”
大廳內的微風忽然寒冷了起來。
“如果說我和若冰親密,我就是爛蛤蟆想吃天鵝肉,想要吃軟飯……那麼您二十二歲的時候,嫁給當時已經四十七的李國棟,這又是什麼行爲?”蘇銳嘴角微微翹起,表情像是在思索斟酌着用詞,語氣平淡的問道:“傍大款,對嗎?”
氣氛陡然之間變得十分壓抑,李夫人的身後,陳東眉頭忽然高高的擰起。
李夫人的臉色變得鐵青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