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時的巴黎遠沒有未來的那般大,甚至城市也僅僅是出了一個類似未來那樣的雛形,還未真正向未來的巴黎那樣形成一個二十一世紀的都市佈局。
大軍從東面入城,先是經過了著名的中世紀堡壘——巴士底獄。
歷史上,巴士底獄是一個關押政治犯的地方,而且還被描述爲法蘭西王權的象徵,但實際上,關押政治犯早已經是兩三個世紀前的事情,而且這所謂的政治犯,並非是因爲反對國王而被關押,而是因爲愚蠢的教派之爭。
在歷史上,法蘭西曾經有一段時間因爲天主教和新教的教派之爭而爆發過內戰,那是在波旁王朝入主法蘭西之前的事了。事實上波旁王朝開國國王,最初爲新教徒的納瓦拉國王亨利四世被軟禁在巴黎的時候,也差點被關進巴士底獄。而後來,當亨利四世以法蘭西國王的身份重臨巴黎,並在宣佈改宗天主教,宣佈宗教寬容法案後,巴士底獄作爲監獄的存在便已經宣告終止了。
而後,這裡實際上已經被當做武器倉庫和瘋人院來使用。除去幾百名負責看守武器的士兵外,便是若干個貴族出身的精神病患者。貴族家庭總是有着一些秘辛,貴族的修養也告誡他們不能夠對精神病親族趕盡殺絕,於是,便需要這麼一個既神秘又封閉的場所來關押。
路易回想起前世時候看到的教科書上對巴士底獄的介紹,心中不免覺得好笑。什麼東西一沾上階級還真是可怕。
從巴士底獄前方經過,而後便是一堆宮殿區。巴黎皇家宮殿、杜伊勒裡宮、盧浮宮等著名的建築物。當然,這一段路上也僅僅是隻有這些建築物,並沒有太多的圍觀人羣,即使有,也僅僅只是部分能夠在此地走動的中低等級貴族。
接着,路易和他的軍隊便來到了還在建造中的路易十五廣場,也就是後世的巴黎中心——協和廣場。
此時的路易十五廣場中央,還矗立着路易十五騎馬的銅像,沒有方尖碑,也沒有大革命時期的斷頭臺,甚至連一點革命的氣息的都沒有。
自此開始,街道兩旁便開始多了許多民衆。而且,現在也已經是著名的香榭麗舍大街了。
十八世紀的香榭麗舍大街,兩旁都是榆樹,是名副其實的林蔭大道,而在大街兩旁,雖然也有一些建築物,卻並沒有未來的那麼多,且自路易十五廣場以西,便少見有宮殿存在了,唯一的一座孤零零的宮殿,那便是未來的愛麗捨宮——現在的戴佛爾宮。
說起來,這座宮殿現在的主人就是路易,可是路易卻從來沒有踏足過這裡半步。事實上,路易這也是第一次進入巴黎。
巴黎的觀感對路易來說,除了熱情的人羣之外,其他的與倫敦相比並沒有什麼兩樣,一樣的髒、亂、臭。其實,除了空氣中的一些異味外,髒和亂都是路易心理作用所引起的,畢竟只是經過之後的粗略看看,根本不可能向倫敦那樣的瞭解透徹。只是想到這個時代的巴黎和倫敦一樣沒有下水道系統,所以他纔會如此認爲,而空氣中的異味也正好做了佐證。
爲了擺出一個軍事領袖的威儀,路易故意將馬步調得很慢,而且是以貴族特有的“跳步”的方式走過人羣。
其實有時候平民是犯賤的。嘴上叫喊着不平等什麼的,事實上只是出於嫉妒的心理。相比起天生便擁有貴族頭銜的貴族,這些平民對於貴族的身份和頭銜更爲在意。若是給他們一個貴族頭銜,他們只怕對上會逢迎拍馬,對下則是頤指氣使,典型的暴發戶嘴臉。
兩旁的人羣,幾乎都是一張臉——獻媚。似乎男人都是一副願意跪下來做牛做馬的表情,女人都是一副願意今晚被路易帶回去好好虐待一番的請求,看着他們路易便是反胃,真想快些離開。
巴黎的警察恐怕已經全部出動了,因爲他們現在就在兩旁的人羣前執行着治安任務。不過,僅僅憑着十幾米一個警察的站崗警戒措施只怕根本沒有任何作用,恐怕路易手下的士兵們手中的步槍,纔是真正能夠威懾住這幫犯賤之人的利器。
其實,也並非所有人都是那麼一副令人作嘔的嘴臉。也許只是巧合,也許是因爲那一夜情緣的作用,路易在人羣中居然發現了女畫師伊麗莎白的身影。她也在看着他,還是目光復雜地看着。
僅僅是一秒鐘的對視而已,之後女畫師便失蹤了。
女畫師不像其他人那樣熱情,但是眼神中卻有一股情在,但是,她臉上最多的不是情,而是猶豫,或是悲傷,似乎是在說明着這是一段不應該存在的沒有結果的情。
路易不是自我感覺太過良好,而是他真的有這方面的能力。
在已故的王后的訓練下,路易練就了一番只看他人外貌、言語,甚至一個小動作便能夠看出那個人的心裡想法的能力,而且,這種能力已經在郡主、沙特爾公爵、弟弟查理等人的身上不止一次的試驗成功了。迄今爲止,除了在安娜身上失策過外,還真的沒有敗績。
也因此,路易在這一次偶然見到女畫師後,便確定了那個女畫師心中的感情。
那一個晚上,對於路易來說是一個錯誤,但他也知道,對那個女人來說,若是隻說是錯誤那就太過殘忍了,畢竟那是一個女人的第一次。
路易並不害怕這個女人藉機要求得到財富、貴族頭銜,哪怕是一個情人的身份,甚至路易還巴不得女畫師如此要求,這樣他心裡還好過些,可問題是,女畫師居然如同失憶一般,從此之後閉口不談此事,這令向來便在女人面前少有主動的路易也失去了分寸,因爲路易意識到事情在向一個不可預測的地方發展,那就是這個女畫師可能愛上了他。
如果要結婚的話,找一個有母親感覺的女人;如果希望只生孩子不給名分的話,那就找一個愛你愛到發瘋的女人;如果要談一次轟轟動動的戀愛,那就找一個你愛得發瘋的女人;如果僅僅是想發泄一場,那就在街上找一個漂亮的,然後花錢了事。
路易十分希望女畫師是最後一種人,這樣他就不需要在感情上欠債了,一個君主已經夠他煩惱的了,他不喜歡在出現一個女人。
路易永遠是一個善良的人,他害怕的不是自己一心二用甚至一心三用,而是害怕這個意外的女人日後只會傷心收場。這纔是路易所愧疚的,而這也是他不遺餘力希望給郡主按上王后桂冠的原因。畢竟,相比起已經生下一對雙胞胎的郡主,瑪麗·安託瓦內特對於他來說,也僅僅是一個名字和一段已經不可能發生了的歷史。
女畫師的情況令路易已經無法再坦然了。他就是這種多事之徒,既然人家已經自動隱瞞,那就是說明她可以當做沒有發生。可就是如此,路易自己卻無法安心了,他突然想象一個男人一樣負責任了。他畢竟不是沙特爾公爵,無法在和一個女人過了一夜後不付出什麼。但是,他也知道,那個女人想要的他恐怕永遠也無法給。人家要的是愛,而他卻已經將心許給了郡主。
原以爲可以忘記那一夜,卻因爲偶然看到女畫師而動搖了。
路易突然無法再當做沒有發生過那樣,他希望能夠做一點什麼,除了付出自己的愛和心之外,他能夠用一切來彌補女畫師。他可以給女畫師一生無憂的價錢,可以給她一個貴族身份,甚至可以利用法蘭西王室的影響力,讓她成爲名畫師,而她也有這個才能。她的畫確實不錯。
大軍來到香榭麗舍大街的盡頭,然後出了城,而在這時,路易叫來了博伊斯·圖倫。
“你還記得和我們一起回來的那個女畫師嗎?”路易問。
“記得,她應該叫伊麗莎白。”
“很好。”路易點了點頭,囑咐道,“她現在在巴黎,你把她找到,但是不要讓她發現。派人盯着她,隨時向我回報她的消息,如果覺得有困難,那就找迪昂和他的秘密警察幫忙。”
“這不難,但是,”博伊斯一臉疑惑地問,“爲什麼要這麼做?只不過是一個普通的女畫師罷了。難道……”
博伊斯已經猜到了一些事,只是身爲貴族的他並不明白,爲什麼路易王儲寧可要秘密派人盯着她,也不直接將她叫來。他以爲路易只是看上了這個女人,而不明白路易實際上是爲了替自己那一晚的行爲進行一些補償。
“別多問了。”路易臉色一變,冷聲說,“交給你的事快去辦吧!”
“明白了。”博伊斯也知趣的不再多說了,這就是一個心腹的職責——什麼事都必須嚥到肚子裡,這樣纔是忠誠的表現。
路易心中明白,這麼緊密的事情也只有派博伊斯這樣的心腹之人才能去辦。他現在的心腹之人,米歇爾·圖倫在科西嘉島,而且他雖然忠誠,卻並不適合做這種機警的事情。小亨利就在身邊,而且也夠機警,可是在路易看來,讓他去做這種“雞鳴狗盜”之事,實在是有些大材小用了。想來想去,也就只有博伊斯·圖倫適合。
博伊斯·圖倫是一個不折不扣的公子哥,在科西嘉島的時候,也常常在外勾搭科西嘉島的女人,無論是失勢貴族的女兒,還是現時貴族的千金,又或是普通人家的女子,只要他看中了,就會不遺餘力追求,當然,他也瀟灑得很,一旦失去了興趣就會毫無歉疚地一腳踢開,有時候甚至還要驚動路易出面才能夠令因此受辱的貴族家族賣給面子不予追究。
然而,就是這樣的一個人,路易卻看得出他其實擁有比米歇爾更高的忠誠,以及比小亨利更多的天賦。也許是因爲有一個同樣出色的哥哥的原因,也許是顧慮到兄長的才能不如自己,所以他纔會表現出一副“扶不起的阿斗”的樣子,但是,只有路易知道他其實是在過着一種自我放逐的生活。
雖然可惜着博伊斯的天賦和才能,但是路易也顧慮到手下人的自由,所以不與戳破或勸說。他相信,博伊斯再怎麼自我放逐,其自身的能力是不會消磨的,而到時候,他將會成爲一柄利劍也說不定。
因此,在誰都不適合執行女畫師任務的時候,路易便決定讓博伊斯去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