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易盛怒之下根本不願意再和瑪麗·安託瓦內特待在一幢房子裡,所以根本不回房間,直接下樓叫上了阿圖瓦伯爵等一衆自己人騎馬離開。
夜還不深,也不過八九點的樣子,這在法蘭西的時間不過是晚會的開始。
阿圖瓦伯爵帶領着一衆親衛們在屋外的空地上舉行這篝火晚會,自然也叫上了這一次迎親隊的人,於是,除了在燃燒的乾柴烈火外,也有許多隊男男女女在乾柴烈火着。
不過,這一切的美好都被怒氣衝衝出來的路易打破。
“全部集合,把馬牽來,準備出發。”路易只這一喝,便令晚會終止。訓練有素的近身親衛立即扔掉了酒杯和烤肉,拋開了懷中的女人,相繼跑向馬廄,然後又排着不規則的列隊牽馬來到路易面前集結成整齊的隊形。
路易的馬也被他的一個侍從牽了過來。那一匹全身雪白的駿馬,在黃紅色的篝火輝映下,似乎全身都在發着金光。
路易騎上馬,揮鞭一指,便帶着人馬走了。這其中也包括了阿圖瓦伯爵,不知從何時起,他也有了作爲哥哥近身親衛的覺悟來了。
一路飛馬,速度自然很快。凌晨,他們經過了南錫,但領頭的路易根本沒有停的意思,於是繼續跑,一直到天明,他們到了蘭斯。
蘭斯是歷代法蘭西國王加冕的地方,也是法蘭西東北部的一座大城市,蘭斯大教堂更是高大雄偉。遠在城外,路易便突然從那一望無遮的天際望見了猶如拔地而起的蘭斯大教堂那密集而細長的尖頂。
也許是因爲奔走了一夜身體終於撐不住了,也許是因爲上帝對路易自我摧殘看不過去了,所以,在他看見大教堂堅定的那一剎那,只覺一陣暈眩,隨之從馬上摔了下來。
“殿下墜馬了,殿下墜馬了!”
跟在後面的近身親衛們立即叫喊開了,紛紛跳下馬奔到路易身邊。
因爲是草地,鬆軟的泥土和嫩草卸去了從馬上墜落的力。雖然摔在的地上,但此時路易仰躺着,看着蔚藍的天空,心情卻是不再憤怒、急躁,冷靜了下來。
他自問自己是怎麼了,爲什麼會這麼失態。
他原以爲在故去的王祖母的訓練下,應該已經學會了掩藏情緒的能力,而且之前他也確實做得很好,可是這一次居然又失態了。
他不敢相信,卻又不得不認爲自己這個樣子的原因是因爲被瑪麗·安託瓦內特欺騙和利用。他原以爲得到了瑪麗·安託瓦內特的愛,卻沒有想到對方只是在用美色勾引他,然後還要利用他。之前對瑪麗·安託瓦內特積累的良好印象蕩然無存,所以纔出現了恨。
可是,他十分害怕,到現在都不敢承認一件事,那就是他發現了自己會如此憤怒,不僅僅是因爲被人欺騙和利用,而是因爲那個欺騙、利用他的人,在他的心中存在着一個很重要的位置。
回想與她在一起的時候,心中根本沒有太多的想到遠在科西嘉島的彭蒂耶夫郡主。雖然少有的幾次想起都會連帶着歉疚,可是這份歉疚又立即被與瑪麗·安託瓦內特在一起時的快樂沖淡了。他突然對自己的內心害怕起來。他害怕自己真的愛上瑪麗·安託瓦內特,他害怕無法實現對郡主的承諾,他害怕那一對可愛的雙胞胎女兒真的以私生女的身份度過一生。
“不,這絕對不可以!”如同發泄情緒一般,路易高聲朝天叫喊着,這令圍在他周圍的近身親衛們一陣迷茫,不知所以然了。
“王兄,你沒有事吧!”阿圖瓦伯爵之前跟在最後,險些脫隊,如今也追了上來,一見敬愛的兄長躺倒在地,急忙下馬跑了過來。現在正憂心忡忡地用着焦慮的眼神看着他。
“我沒有事!”路易坐了起來。雖然全身上下都有些痠痛,但這都是長時間騎馬顛簸後留下的,並沒有什麼嚴重的。他在坐起身來後便確定了這一點,因爲除了皮肉上的痠痛外,其他什麼不適感都沒有。
“這裡離貢比涅還有多遠?”路易問。
他這一問卻令身邊之人面面相覷,最後還是阿圖瓦伯爵東張西望了一會兒後回答:“這裡應該是蘭斯,如果按照剛纔的速度的話,兩三個小時便可以到貢比涅。但是依照現在人和馬匹的疲勞度,只怕很難再堅持了。”
路易點了點頭,弟弟的話確實有道理。其實人可能可以撐下去,雖然路易第一個倒下了,但其他人畢竟是千挑萬選出來的精銳中的精銳,幾天幾夜不眠不休長途奔襲都不是問題,何況這短短几個小時。至於馬匹倒是一個問題。其實以蘭斯這樣的大城市不難找到馬商換馬,可問題是,他們的馬都是按照精銳騎兵的馬匹素質配備的,不是一般的民間馬可以取代,更重要的是,這些戰馬都是花了大價錢飼養出來的,一匹的損失就很令人心疼。
“原地休息幾個小時吧!”路易有氣無力地說。
話音一落,近身親衛們便開始忙活開了。所謂的休息,可不是原地睡覺。食物、水、放馬,最重要的還有安全,這些纔是重點。
這十多個近身親衛開始分組,一部分人找水,一部分人進城購買吃的,一部分人負責站崗,剩下地則原地放馬。這裡的草很茂盛,很肥,正好適合放馬。
一會兒工夫,無事可做的就只剩下路易和阿圖瓦伯爵,不,應該只有路易,阿圖瓦伯爵早已經到底睡着了。他的體力消耗不比路易小,若是路易沒有意外昏倒,那麼幾分鐘後可能就會換做是他,他也早已經超過了極限。
路易這一坐,神經便崩潰了,原本便是用毅力撐着的身體已經熬不住了,只得倒地呼呼大睡起來。
這一覺醒來,天居然黑了下來。一夜趕路的體力消耗,換來的這一天睡眠,確實是正常的。
周圍靜悄悄的,除了兩個在不遠處站崗的近身親衛,其他人都在休息。路易看了這些,也就放棄了叫醒他們來趕路。
路易的睡意雖然沒了,但不代表他不累。就算腦袋清醒,可是身體就是不配合,他也極爲鬱悶。
思緒再次動了起來,睡着前想的事情有浮現在了腦中。
“不行,不能爲美色所迷!”他最後得出的結論,就是不承認他至今都不敢確定的對瑪麗·安託瓦內特的愛意。
他沒有道德上的愧疚,是瑪麗·安託瓦內特背叛了他,是她存心不良。就算他得到了她的第一次,可是誰又能夠保證她不會再去找第二個人、第三個甚至更多能夠幫助她的人呢?道德上無需負責,也令他的意志堅定了。如果說在與瑪麗·安託瓦內特相處的那一天多時間中,他漸漸消磨了實現對郡主承諾的決心的話,那麼現在他已經再度將之列入了首要事務之中,他的心再度回到瞭如何確立郡主地位的事情上。
只是,縱使沒有道德上的顧慮,可他的心仍然很疼。這令他也十分難解。但就算暗示如此明顯,他仍然拒絕承認自己愛上了那個背叛了他的女人。
“也許只是因爲久不知肉味,纔會對這近期唯一的一個女人難捨難分,也許多找一些女人會好一些。”他甚至覺得應該再多幾個女人,來滿足他的需要。自和郡主完成了第一次後,他在男女方面的慾望便猶如破堤洪水一般,難以阻擋了。
這段日子以來,他總是隔着一段日子纔來照顧一下自己。先是郡主懷孕最初的幾個月,然後又是最後的幾個月,再來就是現在這一段勞累的時間,他總是禁止幾個月,再放開,然後再禁止,再放開。這實在比一直禁止或一直放開都要難以忍受。
他會在剛剛習慣禁止或放開時,再立即放開或禁止,便猶如從零下幾十度的冰窟中,突然瞬間移動到數百攝氏度的火洞中,然後過一段時間,又瞬間移動到冰窟中。如此周而復始,反而令他的意志力越來越低,對女人是越來越渴望。
他將原有歸咎到了他男性的需要上來了,而且還很理直氣壯。
只是,該找什麼樣的女人卻讓他頭疼了。
他對女人的要求還是很高的。
美麗、溫順、有教養,最重要的是忠誠。
挑剔之下,他覺得也只有郡主符合,可是郡主早在一開始就踢出局了。她現在不能夠回巴黎。那樣對誰都沒有好處。
女人的事就此告一段落,路易也不再去多想了,這不過是他的一個念頭,他恐怕也只是想要證明自己不過是犯下了男人都會犯的錯誤,而非是愛上了瑪麗·安託瓦內特。他並不是真的如同其他貴族那樣腐朽,只是爲了一個證明。因此,他也就只是想想,而且還是隨意想想。
之後,路易時睡時醒,終於熬到了清晨。
八點鐘,路易便帶着人再度出發了。
與此同時,瑪麗·安託瓦內特的車隊也剛剛從南錫啓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