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費弗爾中尉的到來,令路易感覺到了一絲不安的氣氛。一般情況下,近衛軍的軍官是不可能進入貴族們的舞會廳中,除非發生了一些必須進來的事情。
勒費弗爾中尉伏在路易耳邊,輕聲說道:“陛下,路易十五陛下失蹤了。”
路易立刻露出了驚愕的表情,慌忙詢問:“怎麼回事?”
勒費弗爾中尉回答說:“似乎是逃走了,負責看守的士兵被打昏了,倉庫中少了一輛馬車,馬廄中也丟失了十匹馬。”
“看來是已經離開了楓丹白露宮。大門的守衛呢?難道沒有發現有馬車離開嗎?”路易喝問道。
“大門的守衛並沒有發現有馬車離開,而從留在地上的痕跡來看,應該是從狩獵場方向逃走的。”勒費弗爾中尉說。
“狩獵場?這下麻煩了。”路易長長地嘆了一口氣,自顧自嘀咕着,“他能夠逃脫,外面一定有人協助,萬一他和幫助他的人會合,必定會引起風波。”
想到此處,路易突然擡起頭,往舞會廳四處觀察。他已經想到了嫌疑人,這件事最有可能的嫌疑人便只有奧爾良公爵。今次,奧爾良公爵也受邀來到楓丹白露宮,可他在任何方面都不突出,毫無影響力,因此,幾乎成爲了邊緣透明人。果然,奧爾良公爵並不在此。
“跟我出來,中尉。”路易命令了一聲,隨即向身旁的瑪麗?安託瓦內特輕聲吩咐道,“瑪麗,這裡暫時交給你了。”
瑪麗?安託瓦內特一直聽着兩人的對話,所以也瞭解了整件事情,此時的她也是一臉的驚慌。
路易帶着勒費弗爾中尉離開舞會廳後,邊走邊命令道:“派人去追趕。楓丹白露四周都是森林,他們不敢走大路,所以只可能走森林小道。派人專往小路去尋找。”
“是,陛下。”
接着,路易回到了自己的房間,發出了書面信函,令勒費弗爾中尉立即發出。這份書面信函,是命令拱衛巴黎的國王近衛軍主力立即前來楓丹白露。
國王近衛軍由原科西嘉旅爲基礎,另加上了原凡爾賽近衛軍的8000騎步兵,其總人數雖不及任意一支軍團,卻因爲拱衛巴黎,故而十分重要。
這支近衛軍的司令官由路易親自擔當,所有的少尉以上軍官都需要接受他的審覈才能上任。日常時期,這支部隊的指揮權被一分爲三,分別交由近衛騎兵、近衛步兵和親隨衛隊三位長官。其中,近衛騎兵和近衛步兵人數衆多卻距離國王較遠,一般駐紮在巴黎市郊,而親隨衛隊人數不過500,卻是直接跟隨於國王左右,而勒費弗爾中尉便是這500人的指揮官。
這一次,國王移駕楓丹白露宮,因爲楓丹白露宮許多房間年久失修,所以路易只帶來了這親隨衛隊500人,故而造成了侍衛人手不足。現在,路易十五逃走,路易意識到了其中的危險,所以第一時間便下令將近衛軍的主力調來,以保障自身的安全。
其實,他還考慮過一個辦法,那就是拋下正在楓丹白露宮的貴族,隻身返回巴黎。可是,若真是如此,那反而會令路易十五出走一事立即公開化,屆時,事情便一發而不可收拾,究竟結局會如何,也無人能夠知道。他知道,只要事情一天不暴露,那麼形勢便還在掌控中,現在,最重要的就是將路易十五追捕回來。
路易在對勒費弗爾中尉作出指示後,又將這件事仔細地回想了一遍。
路易發現了自己的幾個失誤之處。首先,路易十五這些日子臥病不起,這顯然應該是迷惑之計,可他沒有察覺,對其鬆懈防備。其次,在路易十五未死之前,他不但沒有派人盯緊奧爾良公爵,還被對方的示弱之計所騙,最後令其有可乘之機。最關鍵的一點是,當初不應該婦人之仁,至少應該做掉奧爾良公爵。
分析了這幾個缺失後,路易的心中突然起了一個念頭:“難道只有奧爾良公爵嗎?”
這件事無論如何都透露着古怪。
奧爾良公爵已經沒有太多的錢財,身邊也沒有太多的人手,如何能夠打昏侍衛,劫走路易十五?
他們離開法蘭西之後,又將去向哪裡?國外是否有人接應?
也許失蹤的沙特爾公爵和此事有關,但除非沙特爾公爵和某一個國家訂立了秘密條約,否則,路易十五就算離開法蘭西,也可能和不列顛的王位覬覦者一樣,只是到處流亡,卻始終不被承認。
路易已經確定了,這件事的背後一定有一個陰謀,而且是外國針對法蘭西的一個陰謀。某一個國家想將路易十五當做法蘭西的“王位覬覦者”來利用,然後以幫其復辟的名義,興兵攻伐法蘭西,以達成自己的私利。若不是如此,那就不可能有其他解釋。
“波蘭?不列顛?俄羅斯?還是……”路易來回踱步,突然靈光一閃,醒悟道,“我怎麼沒有想到?怎麼會沒有想到呢?”
他立即召來了同在舞會廳的迪昂,向其說明了路易十五被劫走一事。
“陛下,這怎麼辦?”迪昂聽後也是非常錯愕。
路易說:“我已經派人去追趕了,希望來得及。現在,你有一件重要的事要辦。”
“什麼事?陛下。”迪昂神情凝重地問道。
路易湊近迪昂的耳邊,輕聲吩咐道:“悄悄將薩丁尼亞大使抓捕起來,但注意不要泄露身份。”
“抓捕他?爲什麼?”迪昂不解地問。
“因爲我懷疑是薩丁尼亞王國在背後做了這件事。”路易一本正經地說,“杜伊勒裡宮有地道能夠逃脫,可是奧爾良公爵卻沒有選擇那條路,偏偏要選擇在阿圖瓦伯爵結婚地的楓丹白露宮。這就有兩種解釋,一是巧合,二就是……”
“奧爾良公爵的身後是薩丁尼亞王國?”迪昂接着路易的話,不敢相信地說。
“我正是這種想法。”路易感慨道,“只是沒有證據,所以,才需要你去從薩丁尼亞大使口中套出前因後果。”
“我明白了。”迪昂點了點頭回答道。
“拜託了。”
“是。”
其實,路易並沒有把握肯定是薩丁尼亞王國乾的,可是,種種跡象都表明了有一國外勢力介入。最可能的是波蘭,但波蘭距離法蘭西畢竟太遠,即使有關,也必定有一箇中間人。相較於其他諸國,最可能的便是薩丁尼亞。
薩丁尼亞王國的領土狹窄,一直都有對外擴張的野心。可是,由於生存在諸大國之間,它的擴張也受到限制,一直以來都沒有能夠有較大的領土變化。
在歷史上,法蘭西一直都有對意大利的野心,而薩丁尼亞王國卻長時間在這條路上充當着攔路者的角色。所以,法蘭西不止一次對這個國家有着吞併的野心。反之,薩丁尼亞王國也一直都視法蘭西爲最主要的鄰國和最潛在的敵人,一方面用着聯姻手段鞏固聯盟,另一方面也在準備着軍力,隨時準備戰爭。
路易敏感的神經感受到了此事背後的陰謀氣息,但並沒有證據能夠證明。然而,事到如今,他也不是一個拘泥不化之人,在沒有證據之下,他也顧不得什麼外交禮儀,直接便命令迪昂以情報官的身份去秘密拘捕薩丁尼亞大使。
迪昂出身間諜,現在也是間諜的頭子,他自有一套逼供方法。一旦逼出薩丁尼亞大使的口供,路易便可以先發制人,對這個國家予以打擊。
在法蘭西的周邊,西班牙不足爲懼,近半個世紀以來,這個國家都是內政一塌糊塗,外交軟弱可欺,路易相信他們是不可能牽扯其中。
荷蘭、奧地利也不可能,因爲挑戰法蘭西不符合他們的利益。
普魯士隔得太遠,不列顛現在的重心在殖民地,所以也是不可能。
因此,路易篤定只有薩丁尼亞一個礙腳石。而這個國家,恰恰又沒有多大的戰略縱深,一支滿編軍團,一場決定性的戰役,便足夠擊敗它。
當夜,迪昂悄悄逮捕了薩丁尼亞大使,隨後對其進行了一番酷刑。酷刑之下,文弱的大使先生終於說出了實情。其實,就算他不招供,路易也找到了足夠定罪的物證。
迪昂在搜查大使房間的時候,從他的行李箱的夾層中,發現了一封薩丁尼亞國王親筆所寫的宣戰書。
一封宣戰書,足夠證明薩丁尼亞王國在背後搞鬼。
“陛下,現在證據都有了,應該怎麼辦?”迪昂將口供交給路易後,詢問道。
“還能夠怎麼辦?”路易將兩份證據全部放在身前的辦公桌上,他本人仍然正襟危坐在辦公桌後,泰然卻又冷酷地說,“現在,不能夠立即返回巴黎,同時也不能立即向貴族們宣佈情況。必須先等待巴黎的軍隊到來,然後再等待追趕者將他們追回來。如果追不回來,那就只有用戰爭解決了。”
“陛下,這件事要通知議會嗎?”迪昂問道。
“當然需要。”路易嚴肅地說,“你立刻派人去巴黎,令莫普**官、伏爾泰等人,召集所有的議員和大臣趕來楓丹白露宮。”
“是。”
此時,真正成形的實際上只有貴族院,國民議會還在選舉中,因此,在貴族全部在楓丹白露的情況下,還需要的就只有教士、法官等貴族院的議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