泰斯辰公爵夫人也在關注着自己的孩子,但她卻是沿着身旁母親的視線才發現孩子正和妹妹的女兒呆在一起。
“母親,安東尼婭的女兒和我的孩子似乎感情很好。”泰斯辰公爵夫人心中暗喜,她已有所計策。
瑪麗婭?特蕾莎默不作聲,只是點了點頭。
泰斯辰公爵夫人試探性地問道:“母親,安東尼婭的女兒是法蘭西公主,她應該是和利奧波德的兒子弗蘭茨訂婚吧?”
瑪麗婭?特蕾莎繼續默然,但也是點了點頭。
泰斯辰公爵夫人內心一緊,語速如常地說道:“可是,弗蘭茨對她似乎毫無興趣。”
瑪麗婭?特蕾莎深嘆了一口氣,點頭道:“弗蘭茨比她大了五歲,已經是一個大孩子了,所以對仍然是小孩子的她難以有興趣。”
泰斯辰公爵夫人心中一喜,因爲她從母親的話語中聽出了無限的失望之意。她瞭解自己的母親,只要母親決定了,即使當事人不同意,事情也會按照既定計劃進行。母親如今如此態度,這顯然是弗蘭茨和法蘭西公主間的婚事並未受到瑪麗?安託瓦內特的同意。她原本就在想辦法與法蘭西王室攀上關係,現在有機可乘,自然不肯輕易放棄。然而,她仍然顧慮母親的態度,於是便小心地問道:“母親,與法蘭西王室的二次聯姻事關法奧兩國間長期的和平,您不會放棄吧?”
瑪麗婭?特蕾莎毫不疑惑地點了點頭,但她的臉上帶着猶豫之色,這抹猶豫之色已經存留多時。
泰斯辰公爵夫人見此情景,難耐心中喜悅,忍不住欣悅地笑了笑。然而,她立刻便板起了臉,她還有另外兩件事要憂慮。一是與瑪麗?安託瓦內特糟糕的關係,二是兒子只是泰斯辰公爵繼承人的“卑微身份”。
正在這時,她突然見到法蘭西國王路易和王后瑪麗?安託瓦內特向孩子們走了過去。她一時驚訝,又頓感時機來到,於是也站起了身,向那兒走去。
路易在瑪麗?安託瓦內特的半強迫下來到孩子身邊。所謂半強迫,一半是強迫,一半是自願。路易對已在面前的這位看似六七歲的孩子頗感興趣,只覺其雖沒有漂亮的臉孔,卻勝在渾身散發着一種日耳曼民族獨有的堅毅氣質。
瑪麗?安託瓦內特板着臉,什麼話也沒有說,甚至還不等女兒行禮、說話,便一手拉住了她的後領,半拽半拖地將她提了過來。整一個過程,粗魯卻快速,只在一瞬間完成。然而,特蕾莎公主這個是四歲的孩子卻不可避免地受到了驚嚇,她茫然又恐懼,忍不住流下了眼淚,低吟地啼哭起來。
路易看着心疼,伸手握在了瑪麗?安託瓦內特的右手腕上,輕聲說了一句:“瑪麗,她還是個孩子。”
類似的事情在巴黎宮廷時常上演,巴黎宮廷中的人認爲這是王后在嚴厲地管教孩子,故而無人出手阻攔。路易最初還會勸一勸,甚至爲此訓斥瑪麗?安託瓦內特,但換來的結果就是她在私底下越發嚴厲地對待女兒。瑪麗?安託瓦內特有着管教孩子的權力,路易無法剝奪,故而也只能在私下同情女兒的遭遇,給予其比其他兄弟姐妹更多的父愛以作彌補。
瑪麗?安託瓦內特轉頭瞪了路易一眼,手上卻絲毫沒有停止的意思。
路易嘆了一口氣,大步上前,眼疾手快地用雙手將特蕾莎公主奪過,抱在了懷中。若是在平時,他也不會如此做,但這是奧地利的宮廷,衆目睽睽之下,他並不希望“法蘭西王后虐待親身女兒”的傳言流出。
瑪麗?安託瓦內特呼吸急促地邁步上前,也將雙手按在了特蕾莎公主的身上,同時怒瞪着路易。
此時,在旁人眼中,是一幅三口之家和樂融融的圖像,但事實卻是瑪麗?安託瓦內特想要奪過女兒,而路易卻拼命地防守着。這一過程中,最爲可憐的是特蕾莎公主。她雙目中流下的淚水反應着身體上感受到的疼痛,而她緊閉着嘴脣、“恩恩”地低吟,卻反應着內心中的恐懼。
“瑪麗,這裡是奧地利,不是巴黎。”路易輕喝道。
瑪麗?安託瓦內特眉頭一皺,一臉憤懣地放下了手。她始終無法奪過女兒,又顧慮身旁人的看法,便只能認輸,但她在放棄的同時,也狠狠地說道:“等回到巴黎後,你可別再來阻止我。”說完,她便別過了頭去,但卻仍然未離開。
路易擡起手,用潔白、乾淨的衣袖爲女兒擦拭了淚水,接着便走到泰斯辰王子的身邊,蹲了下來,並將女兒放在了地上。再然後,他便對泰斯辰王子問道:“孩子,你叫什麼名字?”
男孩朗聲答道:“卡爾?路德維希,他們都叫我卡爾大公,我是泰斯辰王子。”
“你好,卡爾大公。”路易微微一笑,指着身邊的女兒說,“我是這位女士的父親。”
“我知道。”卡爾大公不卑不亢地說,“您是法蘭西國王,路易十六陛下。”
“既然你認識我,那麼也應該知道我的女兒的身份吧”路易微笑着問道。
“是的。”卡爾大公毫不猶豫地說,“她是我的表妹,法蘭西公主殿下。”
“那麼,你願意永遠當她是表妹,還是成爲她的專屬騎士,一身忠於她?”路易一臉認真地問道。他對哈布斯堡家族姐妹們的爭鬥並沒有興趣,他也不希望作爲法蘭西公主的女兒在未來會成爲政治婚姻的犧牲品。即使女兒只能和歐洲王室的王子們結婚,他也要尋找一個正直、沒有任何政治因素且看得順眼的女婿。
卡爾大公愣了愣,莫名地說道:“我願意永遠作爲她的表哥保護她,像騎士一樣保護表妹。”
“哈哈哈哈……”路易忍不住笑了笑。他看了看卡爾大公的表情,又看了看同樣一臉莫名的女兒,心知剛纔的問題對他們而言太過深奧,於是便也不再多問。
他站起身來,轉頭向身旁的妻子望去,卻見她一臉憤怒,雙目彷彿要噴出火焰來。
“哼哼……”路易冷哼一聲,湊到她的耳邊,輕聲說,“我不管你平時怎麼管教她,但她的婚姻是法蘭西的國務,將由我親自安排。”
瑪麗?安託瓦內特卻冷笑一聲,反問道:“你難道希望將女兒當做政治工具嗎?”
“作爲法蘭西公主,這是她的命運。”路易狠下心腸說出了實話。
作爲歐洲最強大的王國的公主,即使嫁的是一個低等貴族,也會成爲一件政治事件。若要她與政治遠離,唯一的辦法就是不嫁,但若是那樣,便連幸福的入口都看不到。
“你真是一個狠心的父親。”瑪麗?安託瓦內特怒道。
“你也是一個不仁慈的母親。”路易心中也不是沒有怒火,他早已經不滿瑪麗?安託瓦內特對他們的女兒的虐待了。
“你說得對。”瑪麗?安託瓦內特微微點了點頭,隨即踏出一步,正好攔在了路易和女兒之間,接着,她趁着路易無法介入,便一手握在了女兒白嫩的小手上,用力向內一扯,將女兒拉到了身邊。
她居高臨下,以教導的口吻對女兒說道:“特蕾莎,作爲一個王國的公主,你不能輕易和陌生人講話,這一點我難道沒有對你說過嗎?”
瑪麗?特蕾莎點了點頭,一臉委屈地卻不言語。
“瑪麗”路易急忙拉住了瑪麗?安託瓦內特的手。但她卻繼續自顧自地教訓道:“特蕾莎,我告訴過你如何做一個淑女吧”
瑪麗?特蕾莎點了點頭。
“既然知道如何做一個淑女,那爲什麼還要做出有失儀態的事情?”瑪麗?安託瓦內特特別提高音量。
旁人在之前或許還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但在聽到這句話後,都只對法蘭西王后的嚴厲教導讚歎有加了。他們又哪裡知道這件事的真相。
這時,泰斯辰公爵夫人來到了瑪麗?安託瓦內特的身邊,微笑着說道:“安東尼婭,特蕾莎還小,還沒有到學習高深禮儀的年齡。”
瑪麗?安託瓦內特看向姐姐,也微笑着說道:“對於一般人,確實還不到學習禮儀的年齡,可對於法蘭西公主,爲了能讓她適應各式各樣的宮廷,就必須從小學習如何當淑女。”
泰斯辰公爵夫人尷尬地笑了笑。若在平時,她根本不會過來參和妹妹的家事,即使來管閒事,也會管到底,但是現在,她帶着目的,所以也就不便多說了。
接着,瑪麗?安託瓦內特便強硬地帶着女兒離開了,只留下路易。
路易原想追上去,可剛一走出,便被泰斯辰公爵夫人有心擋住。
他望着妻子和女兒越走越遠,心中焦急的同時,卻也只能耐下性子對泰斯辰公爵夫人微笑着問道:“夫人,您有什麼事嗎?”
“當然,”泰斯辰公爵夫人微微一笑,魅力盡顯的同時,說道,“我有一件事想和您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