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羅伊登距離溫莎只有四十公里,急行軍不過是六七個小時,故而奧熱羅部三千餘人在次日清晨便到達了目的地,同日下午,路易率領主力也趕到了溫莎。
“看來敵人犯了個錯誤。”臨近溫莎堡,路易策馬對身邊的貝爾蒂埃說,“倫敦有泰晤士河做屏障,喬治三世如果留在倫敦,我可能在短時間內還無法渡河。溫莎堡在泰晤士河狹窄的中游附近,而且還是在南岸,沒有了河水的阻礙,我才能推進的這麼快。”
“是的,將軍,這是一個軍事上的疏忽,但這也能看出敵人那兒並沒有一個合格的將軍。”貝爾蒂埃迴應道。
路易點點頭,剛想說什麼,忽然聽到了一陣炮火轟鳴聲。“轟隆隆”的聲響驚了馬,差點令他失去控制。
“怎麼回事?”路易勒住馬,望向北邊炮聲響起處,可那兒是一片樹林,炮聲卻是來自樹林之後。
“應該是溫莎堡的方向。”貝爾蒂埃也勒住馬往北面望去。
“奧熱羅進攻了?誰讓他這麼幹的?”路易不禁怒道,“沒有火炮,他的步兵能有什麼用?”
“將軍,需要派偵察兵去嗎?”貝爾蒂埃問道。
路易看了看左右依然全神戒備的士兵們,而後說道:“派出偵察兵,不!派出傳令兵,命令奧熱羅停止進攻。同時,在這一帶宿營。”
“是,將軍。”貝爾蒂埃毫不猶豫地應聲。對宿營之事,他並無任何意見。這一帶雖是平原,且周圍多是樹林,可樹林的面積並不大,而且稀鬆,可以用來遮擋營地的位置,卻無法令打算偷襲之人藏身,是一個良好的宿營地點。
數十分鐘後,士兵們已經將營帳搭建了起來,路易也下馬立於地上,在士兵們之中巡視着。正在這時,樹林中突然傳來了一陣馬蹄聲,而後他便見奧熱羅和幾名軍官策馬自樹林間的小路跑了出來。
奧熱羅駐馬於路易面前,匆忙下馬行禮。
路易深吸了口氣,粗着嗓子威嚴地問道:“上校,你能告訴我前方出了什麼事嗎?”
奧熱羅滿頭大汗,焦急答道:“將軍,我在清晨就來到了溫莎,並且守住了溫莎堡的幾個出口,可是,就在剛纔,也不知道溫莎堡內的英格蘭人是怎麼回事,居然集中兵力展開了突圍。”他頓了頓,低下頭慚愧地繼續說:“他們居高臨下,還有火炮,我被打了一個措手不及。”
“他們居然敢突擊?”路易並未想到敵人會如此大膽,畢竟喬治三世和王室應該在這座城堡中,但也有可能是喬治三世和王室成員已經離開了。
“難道真是這樣?”路易不禁自言自語,“因爲需要保護的人已經走了,所以他們也決定突圍了。可是,喬治三世和王室成員是怎麼離開的,難道城堡有密道?”
無論答案是什麼,路易都決定不再去想。能否抓住喬治三世和王室成員並非是這場戰爭的關鍵,關鍵在於能否迅速佔領溫莎堡,繼而在天氣變壞之前北上與康沃利斯統領的不列顛主力進行決戰。
路易立刻向奧熱羅問道:“你的人傷亡如何,現在戰況發展到什麼地步了?”
奧熱羅道:“剛纔頂住了英格蘭人三次進攻,我的團死亡不是很多,只有幾十人,受傷也是這個數。不過,那些英格蘭人沒有得逞。他們從城堡南面的長徑發動突擊,雖然有火炮的幫助,可仍然被我們成功守住。”
“我給你派去火炮,你能夠保證在夜幕降臨前佔領城堡嗎?”路易問道。
“這……”奧熱羅不得不猶豫起來。
現在的形勢十分關鍵,路易認爲不列顛軍隊敢於在白天突圍,便可以在晚上也展開突圍。如今,奧熱羅部遭遇一番苦戰,夜晚的防禦便存在一個變數,而剛剛到達的主力又人困馬乏,也難以補防。爲此,他只能命令奧熱羅部在天黑之前佔領城堡。
奧熱羅爲難道:“將軍,長徑長達四公里,連着草坪和道路也只有七十餘米寬。若要進攻就只能一個連、一個連的上。”
“不能從其他地方進攻嗎?雖然溫莎堡在高出,可也應該有其他門,不是嗎?”路易道。
“我觀察過溫莎堡,除了南面長徑所通的門外,其他幾處大門條件更差。這座城堡雖然不是最現代的菱形城堡,可設計者將其他幾個門設計得蜿蜒曲折。所以,除了那條長徑,沒有辦法從其他地方攻上去。”奧熱羅神情凝重,他不是膽怯之人,可再勇敢也奈何不了地利這一無法改變的因素。
路易整了整袖口,深吸了口氣,厲色道:“上校,無論如何,我都要在天黑之前進入溫莎堡。這是軍令,不是玩笑。”
“可是……”
“沒有可是。”路易臉色一變,神情凝重地說,“我立刻派給你火炮,你要多少火炮都沒有問題,只要能夠攻下。”
“我明白了。”奧熱羅壓低音量,道,“我不是爲了拉羅謝爾伯爵,我是國王陛下,爲了您,我願意去死。”
“我不會讓你死的,上校。”
奧熱羅帶着路易給他的一個炮兵連四門火炮一百二十個炮兵去了戰場,半小時後,轟鳴的炮聲響起,槍聲也同時稀稀落落地響起。又十幾分鍾後,炮聲和槍聲相繼落下,可路易卻明白,短短十幾分鍾是不可能結束戰鬥的,只可能是攻擊失敗。
因爲是冬天,所以天黑較早,路易不再猶豫,率領着親衛五百人向溫莎堡奔去。他到了溫莎堡時,果見奧熱羅所說的長達四公里的長徑。這條長徑也確實只有七十餘米寬,兩旁還栽種着橘樹做着點綴。
士兵們橫七豎八地倒在長徑中段,靠近尾端的是穿着紅衣的不列顛士兵,靠近溫莎堡的是穿着淺藍色軍服的法蘭西士兵。除此之外,長徑尾端已經成爲了傷員聚集地,五六十名傷者正在接受同伴的包紮。
路易找到了奧熱羅,他正在一顆橘樹之後與他的副官交談。
“上校,你發動了幾次進攻?”路易問道。
奧熱羅急忙立正行禮,而後答道:“三次,將軍。”
“那你損失了多少人?”
“三次分別派上了三個連,死亡至少有六十多,受傷超過百人。”奧熱羅嘆了口氣,沮喪道,“一走到敵人的火炮射程內,我們的人就只能撤退。長徑是一條坡地,攀登上去極爲吃力,他們連向上衝鋒都做不到。”
路易立刻繞過橘樹,舉起望遠鏡往四公里遠的溫莎堡望去,只見那長徑頂端,確實有兩門火炮分置左右,其中還有一支百十來人左右不列顛陸軍連隊正排列爲三行。在七十米寬之地,如此佈置顯然沒有任何死角。
“他們才一百多人,可你有幾千人。”路易冷哼一聲,道,“你攻佔直布羅陀和多佛爾的勇氣哪兒去了?難道因這個害怕了嗎?”
“當然沒有。”奧熱羅說的是底氣不足。他自然想再戰,可無奈士氣受挫,士兵們皆垂頭喪氣、了無戰意。
“既然這樣,那就調動起你的士兵,再發動一場進攻。”路易昂然令道。
“是!將軍。”奧熱羅也被激發出了鬥志,他當即再調用一個完整連上來,準備再一次進攻。
“不夠,上校。”路易看着正在長徑尾端待命的進攻連搖了搖頭,而後說道,“調一個營來,我要一個營六個連一起展開進攻。”
“將軍,這隻會造成無謂的流血。”
“一個一個上纔是無謂的流血。一起上,一次解決戰鬥,流血反而會少。”
奧熱羅聽着是這個道理,同時他也豁出去了,於是便乾脆調了一個連。
進攻完全由路易安排。前鋒是裝備有射程超出普通步槍的德博蒙步槍的散兵連,第二隊是體格強壯的擲彈兵連,其後便是四個普通列兵連。散兵連線先出發,待走出二十餘米後,擲彈兵連出發,走出四十餘米後便由普通列兵連跟上。除最先的散兵連和擲彈兵連外,其餘各連前後間距都是四十米。
士兵們齊步行軍,同時,炮兵也用馬拉着火炮走在兩旁。七十米雖然狹窄,可也容得下橫面同時有一個列兵連和兩門火炮。
火炮的有效射程只有一千餘米,但不列顛軍的火炮不屬於山坡上,居高臨下的同時也能令火炮獲得更遠的發射角度。一千五百米時,他們便開始進行發射,雖只是實心彈,可也有人倒下。
火炮有着發射間隔,而這便是需要抓住的空隙。一輪發射過後,整個進攻營立刻跑了起來,展開了突擊。
線列隊形的目的是爲了能便於集中火力,可爲了保證隊形不亂,隊列只能齊步走,不能奔跑,一旦奔跑,隊形散亂,便會造成可乘之機。散兵連在最前列的目的,便是爲了給列兵制造出足夠多的時間恢復隊形,因爲散兵連所佈置的散兵線並不需要緊密的隊列。
趁着火炮發射間隔的還不只有步兵,炮兵也趁此時加快了速度。溫莎堡雖在高出,長徑雖然有坡度,可這個坡大多是緩坡,僅只距離城堡較近的幾百米處變得陡起來,因此,騎乘火炮仍然能發揮出速度的優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