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火車開動的時候,車裡終於略微地安靜了下來,而我們在看了下窗外、懷念了下家鄉後,終於面對面了起來。“這車好慢。”夢瑤說道,語氣裡帶着怨氣。“蝸牛號嘛,也只能這麼快了。”我調侃道。“是海西號好麼。”夢瑤雖知道我話的意思,但還是故意這麼嗆我。“我覺得不是海西號,而是海雞號。”說完,連我自己都被自己的幽默弄得咯咯笑了起來。“你這人嘴就是欠……”夢瑤雖然罵我,但也是忍不住笑了起來。然後,是短暫的沉默。之後我們看向窗外,看了下那急速倒退的鐵軌,看了下那被飛速甩向身後的世界,看得有些緩神。我不知道在這望向窗外的片刻夢瑤想了什麼,我只知道此刻的我腦海裡只有一個念頭,那就是我多希望這是個沒有終點的旅途,我們能永遠這般輕鬆快樂下去,不要去承受太多現實的壓力與世俗的壓迫。我真的想跟夢瑤一直這樣好好的下去,真的,真的……!也許是心有靈犀,夢瑤在結束瞭望後,突然扭過頭,看着也正看着她的我,突然有些認真地說道:“飛陽,你說,我們會這樣一直快樂下去的,對嗎?”我們必須一直快樂,這是毫無疑問的,也是這麼多年我心裡一直渴求的。可是,不知咋的,每次夢瑤一問這種問題,我就覺得很不是滋味,我感覺她好像對我特別沒信心似的。但是,很多時候,並不是這樣,夢瑤其實是在表達一種渴望,一種美好的願望,而我如此,也許是我的自卑心又在作怪罷了。“會的,一定會。”我貌似說得很堅定,但只有我自己清楚我的底氣是那麼的不足。“愛情之路從來就不是一帆風順的,我希望我們不要輕易就被外界那些世俗的東西打敗。我們想要的,時間都會給我們,只要我們去努力,並且堅定地走下去。”夢瑤苦澀地笑了笑,意味深長道。“嗯,是的,我相信。”我重重地點點頭,也表達了一下我的決心。“無論遇到什麼,都不要輕易說放棄,也不要輕易說再見,記住了麼。”夢瑤看着我,無比嚴肅認真地道。“不會的,我們誰也不能放棄。”我思維有些混亂,但還是把靠譜的話說了出來。其實,我並沒有真正理解夢瑤的良苦用心,我還沉浸在自己的思維方式中,擔心着那些亂七八糟的事……夢瑤說完後,不再說話,看向窗外,表情有些凝重,但很快變得風輕雲淡,而我則傻傻地看着她,發現夕陽下的她好美,好美!真的,想就這樣,一輩子把她擁有……
我們拖着一身的疲憊,於第二天傍晚時分抵達北京西站。然後搭公交,坐地鐵,來到芍藥居,在那裡先吃了個飯後,再去夢瑤住的地方。路上,我突然想起了個問題,那便是同居的事,我把這事含蓄地跟她說了出來。夢瑤卻想了想,如是說道,“其實住在一起真的挺好的,可以相互照應,也不覺得那麼孤單,但是……一旦同居,必定被我的弟弟、堂哥們知道,然後肯定就會被我父母知道,到那時我們就沒法再隱瞞下去了……”我覺得夢瑤說的有道理,遂嘆了口氣後也不再強求。心裡有些不舒服的我,再次狠下決心,一定要努力奮鬥,奮鬥出個樣子來,讓自己名正言順地跟夢瑤好在一起!幫夢瑤把東西弄上去之後,我就要回到自己住的地方,夢瑤挽留我再坐一會,但我執意要走,說真的很累了,要回去洗個澡好好休息一番了。夢瑤也沒太堅持,最後遂了我,一直把我送到樓底下,還目送着我離開。其實我也想留下來多跟她在一會的,但是因爲她父母的事,我心裡堵着慌,想趕緊回到自己的狗窩先冷靜冷靜,然後思索如何才能奮鬥出個人樣來,好讓自己早日抱得美人歸。
其實我一直就是個事業心很強的人,只是一直沒有幹出什麼事業來,或者總是表面一副吊兒郎當的樣子,讓人覺得我是個不太靠譜的人。其實我靠譜的很,只是現實太殘酷而已。在北京這個鬼地方,沒爹沒孃,沒學歷沒背景,一切都得靠自己,這是很難混的。但是爲了愛情,我也只能硬着頭皮往前衝了。我決定在工作之餘,再幹點別的什麼,賺點小外快,先攢點錢,等時機成熟了,再搞點小生意什麼的,然後像那些白手起家的富豪那樣慢慢發展壯大。可是對於手頭上沒什麼資金的我,真的不知道該去搞些什麼。而對於那些小生意,比如擺地攤,賣烤串,我這人又抹不開這個面子去做,覺得大學生幹這事太他媽掉份了。所以,我心裡糾結得很,有時候愁得滿頭白髮都要冒出來。而更令我吐血的是,北京的房地產市場在經歷去年上半年的瘋狂之後,今年在調控(國五條的出臺)的一系列影響之下形式急轉直下,市場蕭條,生意慘淡,有時候那店門口真的是那個門口羅雀啊。本來他媽收入就不高,再這麼一鬧騰,他媽都真的得去喝西北風了,我的心裡,他媽的那個愁啊,都快愁死了。而就在我事業越來越黯淡的時候,夢瑤卻跟我相反,事業那是扶搖直上,又是升職又是加薪。我們的差距越拉越大,這讓我又一次感受到了莫名的壓力。有時候,我會很自卑的想,我怎麼這麼失敗,我是不是一直在拖她的後腿,她真的不會嫌棄這麼失敗的我麼。
自尊心強的我,居然開始不知道如何面對夢瑤,以至於漸漸地疏忽了對她的關心。而她其實是個很需要關懷的人,但是感覺到我對她的疏忽和冷落後,開始胡思亂想起來。她有委婉地問過我情況,但是要強的我選擇了獨自承受,我不太想讓她知道我此刻面臨的困境,因爲我一直覺得自己就很拖累她的了,怎麼還能讓她爲自己操心。而女人都太過敏感,一覺察對方冷落自己,就會往男的外面有人那方面想。看到我們之間出現這種隔閡和不愉快,我心裡真跟被屎堵住了一般難受,但是卻又不知該如何去訴說。有時候我會悲觀地覺得,生活如此艱難和操蛋,我們還能不能走下去了!但是我是個好強的人,是絕不會向現實低頭的,我決定去奮鬥,去拼搏,竭盡一切去勇敢地殺出一條血路來!房地產市場雖然越來越不好做,但是我並沒有像很多人那樣立馬辭職然後轉行,而是先盡全力做着,再順便研究別的可以做的項目。當然,我其實之前也還在一直寫小說,在努力之下也最終簽約了,但是累死累活尼瑪真賺不了幾個錢,所以最後含淚果斷放棄了!說真的,其實要不是被現實所迫,我會一直寫下去的,因爲文學一直是我鍾愛的,成爲作家一直是我的夢想,但是人活着首先要吃飯,如果飯都吃不飽了還談何文學談何理想,所以我果斷放棄了,開始將目光投向商業。
又沒錢又沒人脈,要想做生意是很困難的事,尤其是在北京這個有些變態和操蛋的城市。而且關鍵的是,生意千千萬,買賣萬萬千,你也不知道到底要做什麼。所以我很迷茫和困頓。而正在我跟無頭蒼蠅胡亂瞎轉的時候,我的師傅找到了我(我們這一行實行一帶一制度,也叫師徒制,即剛入行的菜鳥都會有個老鳥帶)。我雖然叫這個傢伙師傅,其實他跟我一樣大,都是88年的,但他當過兵,出來社會早,顯得比我成熟很多——我也因爲此事經常調侃他,說我剛見他的第一眼以爲他四十歲了。師傅平常有點吊兒郎當,關鍵時刻總是不靠譜、老掉鏈子,但是隻有我知道,在他那嘻嘻哈哈的表面,隱藏着怎樣不爲人知的痛苦——他家裡也窮得叮噹響,而且母親癱瘓在牀已經很久了。他是去年上半年來的,在下半年房地產形式很好的那一陣的確賺了點錢,但是很快就被敗家的他敗光了,如今房地產形式如此慘淡,跟我一樣好久沒有開張了,現在他整天跟剛從茅坑裡鑽出來似的,愁眉苦臉,上次剛用信用卡套的幾千塊現錢前幾天又花光光了,所以現在他也是急着到處尋找賺錢的路子。
我們這對難師難徒,在金錢的強大壓迫下,一拍即合,決定攜手去想法子賺大錢。找到了戰友和依靠,我心裡更有底了,幹勁也更加地足了。我們很快就羅列出了一些遠大的商業計劃,其中一個是去溫州搞鞋子做外貿。之所以想到這個,一是因爲我英語過六級,有那個底子,二是我師傅他在當兵之前在溫州的一個鞋廠做過鞋子,有認識人。這個一開始在我看來還是可以靠譜的,雖然我口語不是太好,但是可以去練,而且我也做過一點外貿,知道一些流程,真正做起來也不會那麼吃力。但是這項宏偉的計劃最終破產了,原因呢就是我那不靠譜的師傅突然之間又不想去了,說我們沒資金沒本錢根本做不起來。而我其實也不是那麼強烈地想要去做這個,因爲要做這個我必須離開北京,而離開北京就等於離開夢瑤,這對我來說是多麼痛苦和煎熬的一件事。此路不通,開另一條路,師傅又想到了他家的板栗。他說他家的山上種了很多的板栗,可以拿來北京賣。我說乾脆咱們把板栗弄來,做炒板栗去,沒準到時候還能來個全國連鎖,那得多牛逼。但是這個方案最終也破產了,原因還是我那不靠譜的師傅,他這人可能是受到家庭因素的影響,老是想太多,關鍵時刻舉棋不定、猶豫不決,讓人真心的蛋疼,我最後都不顧師徒之情對他極度不滿了……
最終我們是沒能邁出一步。而且在我想着其它方法的時候,不堪忍受生意慘淡的師傅突然向公司提出了辭職。雖然我們沒有開始做生意,在金錢上還沒有產生過什麼聯繫,他的離開貌似對我沒什麼關係,但其實他的辭職對我的影響還是很大的,尤其是在心理上的,因爲他是我來這個公司之後接觸和相處最多的人,也是唯一一個交過心的,我在遇到困境的時候他都會真心地幫助我,他的離開意味着我在遇到困難的時候再也沒法找個人給我肩膀和依靠了。辭職那天他穿着他在部隊穿的軍裝跟我們一一合了個影,然後開上他那輛兩萬塊錢買來的破大衆去了上海。那天我沒有去送他,他也沒讓我送,我一個人休了假坐着公交車沿着筆直的京藏高速,就那麼漫無目的地一路向南。迎着清爽的春風,看着這座我們一同走過的城市,我想起了我們一起奮戰的一幕幕:他陪我去見我的第一個客戶,爲了讓我趕緊有業績不停地爲我尋找優質房源,爲了讓我記住房源逼迫我去背小紙條,不辭辛苦陪我去遙遠的天通苑,不計報酬地用車去送我的客戶,在過節的時候邀我去他家並給我做好吃的,休假的時候開車帶我去郊區釣魚……雖然有時因爲他的不靠譜我會苛責他,但在他離開之後還是無比的懷念他,因爲是他陪着我度過了剛畢業那會那段最艱苦最懵懂的人生,他雖然學歷沒我高,但他身上那些軍人特有的素質讓我學到了許多——記憶最深的是他常掛在嘴邊的一句話:就這麼點事,會累死你麼?……
這人倒黴的時候,連喝水都塞牙縫,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山雨欲來風滿樓,一瞬之間,我事業精神兩飄紅,有時候真感覺有種活不下去的趕腳。但是人總需要勇敢生存,我不能因爲一時的打擊而自暴自棄,我還有夢想,還有愛的人,我不能就這麼倒下。在努力地調整了一番之後,我心中的陰霾才逐漸散去,然後重先樹立目標,重先起航,重先開始努力地奮鬥。可是,蛋疼的是,在這時候,我跟夢瑤的關係又緊張了起來。我由於忙於工作,由於一門心思撲在創業之上,無意之間冷落了夢瑤。而夢瑤其實在這座物質和冰冷的大都市也是很不容易的,超負荷的工作壓力不說,還要面臨各種極其複雜的人際關係,要知道她是一個性子單純、不太喜歡勾心鬥角的女孩,要把工作做好,想必她也是身心俱疲、承受着讓人難以想象的驚人壓力的。她是需要我的安撫與關懷的,但是有時候粗心的我卻不小心疏忽了。其實,有時候也不是疏忽,而是覺得自己也很累,累得幾乎不想多說一句話,甚至有時候也無比渴望自己那顆疲憊到極致的心也希望有個人來安撫。但是夢瑤貌似從來不主動關心我,但這可能不是她不夠愛我,而是我自己性格要強,不喜歡在她面前呈現柔弱的一面,因此讓她以爲我真的很好,不需要她的關心與安慰,所以這我倒是不怪她的。可是,我真的希望,她能看穿我,看出表面故作堅強的我其實內心是多麼的脆弱……但是,這貌似很難,儘管她曾經很懂我,但是漸漸地,不知由於什麼原因,她貌似不再那麼懂我了!我們漸漸有了矛盾,這讓我們本來就有些風雨飄搖的關係顯得有些岌岌可危,但是我們貌似都強撐着,都不肯去解釋,好像都堅定地以爲自己是對的,沒什麼好解釋的。我真的感到很累,開始懷疑,我們的愛情是否還有再繼續堅持下去的必要……
我們貌似有幾天沒聯繫,直到一個傍晚夢瑤突然打電話給我,說她在北七家的那座天橋等我。這個電話來得有些突然,以至於一時之間我腦袋都空空的,整個人有些不知所措。真的,這還是夢瑤第一次以這種方式約我見面,而且如此突然,完全在我意料之外,我心裡極度地恐慌,甚至隱隱地感覺她可能是來跟我分手的。我騙店長說去吃晚飯,然後就借來同事的電瓶車急匆匆地朝離我那不遠處的天橋駛去。當我來到立湯路的時候,我就看到了眼前那座天橋之上一個長髮飄飄的熟悉身影。此刻天色逐漸黑暗下來,街道兩邊的路燈亮了起來,夢瑤一個人趴在天橋的欄杆上,雙手撐着下巴,有些恍神地望着遠方,夜風時不時吹起她的髮絲,讓她看起來像一個不小心墜入凡間的人間仙子。夢瑤大概是沒有發現我的到來,不過這正是我渴望的,因爲我不太喜歡她看到我騎着一個破電瓶車時的樣子。將電瓶車停在路邊那林子裡後,我就急匆匆朝天橋上爬去,其實我可以不用這麼着急,我只是不想讓夢瑤一個人那邊孤零零地等我太久而已。
但是在上了天橋、夢瑤近在眼前的時候,我卻不由自主地慢下了腳步。此刻夢瑤完全忘卻了周遭的喧囂,竟然全神貫注地沉浸在她自己的世界裡。我順着她視線,想知道她在看些什麼,但望過去之後,才發現貌似也望不到什麼——除了被車流擠爆的筆直大路和道路兩邊閃閃爍爍模模糊糊的路燈,就是遠方那被黑夜已經完全遮蔽的羣山。天橋上的人流很多,而且還有許多擺地攤的小販,可謂熱鬧非凡,喧囂嘈雜,讓人根本難以把心靜下來。但是夢瑤卻跟旁若無人似的,這讓我更加的不安了,因爲我知道當一個女孩心靜如死的時候,往往意味着她在內心已經將一段曾經視若生命的感情給狠心斬斷了。我帶着忐忑的心終於是來到了夢瑤的身後,呆呆地看了她很久之後方纔叫了她一聲。夢瑤一開始跟沒聽見似的,沒有任何反應,直到我又喊了一聲她才緩緩地轉過身,用平靜到讓人不可思議的眼神注視着我。“夢瑤……”我用含着一絲愧疚的眼神深情死死注視着夢瑤,無比小聲地又叫了聲她的名字。夢瑤依舊沒什麼反應,就是那樣用死一般安靜的眼神看着我,直到那眼神最終黯淡下去,再也沒有一絲光芒,她纔開口說了句帶着怨念的話:“你終於是來了,我還以爲你不來了呢。”
“夢瑤,你有什麼話就說吧,別憋在心裡,我聽着,我承受得了的。”我早已看出夢瑤的心思,遂也不再拖泥帶水,直截了當地跟她把牌攤了。“飛陽,你知道嗎,我很累,非常非常的累!”夢瑤也沒繼續憋着,用充滿怨念的眼神瞪了我兩秒就把心裡話說了出來。“夢瑤……”夢瑤這發自內心深處的話讓我很慚愧,我知道她是個要強的女孩子,不到迫不得已是絕不會說累這個字的,而當她說出這個字,可見她是真的很累很累了,估計已經到了心理能夠承受的極限了,所以我看着她那張帶着疲憊和悲傷的臉,竟一時間說不出話來。“跟你在一起很累,真的很累!”夢瑤竟然閉着眼睛咬了下嘴脣,貌似是下定了很大的決心,說道,“有時候累得我,有種活不下的感覺!”看着夢瑤這般難受的樣子,我心痛和愧疚得竟一時間無言以對,只是用那有些無力的眼神使勁地在向她懺悔,祈求得到她的原諒。“你以前不是這樣的,有什麼話都會跟我說,爲什麼現在都憋在心裡,什麼事都要瞞着我,什麼都讓我去猜,猜得我好累!”夢瑤繼續用她無聲的哭泣鞭笞我的靈魂,“有時候,考慮到你的自尊心,很多問題我又不敢跟你講,讓我只能又是猜,猜,猜……!猜得我像個神經病!真的很煩你知道嗎!還有,你作爲一個男人,是怎樣去關心呵護女孩的?難道就是把她晾在一邊不管不顧、不聞不問?你知道我難受的時候,多麼需要有個人來安慰我體貼我麼!”
我那時也許還不夠成熟,面對有些歇斯揭底的夢瑤,其實我一個無聲的擁抱就可以解決一切問題,因爲她需要的只是一個永遠不會離她而去的肩膀,需要的只是一個可以永遠都給她安全感的擁抱。但是,年少無知、年輕氣盛的我,面對她的這般詰問,居然一時之間沒忍住情緒,將自己埋藏在心底很久了的委屈也毫無保留地宣泄了出來。我帶着一絲怒氣和怨氣,音量很大的迴應道:“我知道我疏忽了你,但是你知道我之所以這樣完全是有原因的!我也想有更多的時間陪你,更多的時間關心你,但是要真這樣的話,我就無法全身心地投入到工作和我即將開展的事業,而如果沒有一個體面的事業,我如何給你足夠的物質保障,而若沒有足夠的物質保障,你覺得你會幸福嗎?”其實除了我跟夢瑤坦白的這個原因,還有一個原因,那便是我怕不夠優秀的自己駕馭不了太過優秀的她,所以我必須讓自己變得足夠優秀足夠強大。但是我並沒有跟夢瑤說,因爲我知道我要這麼說了,夢瑤一定會氣得七竅流血。聽了我的解釋,夢瑤呆愣了半晌,然後才用噴着火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有些憤怒地吼道:“你覺得,那是我想要的嗎!你怎麼老是不明白我心裡真正想要的是什麼!如果,在我眼裡物質真的那麼重要,你覺得我會選擇你並且一直守了你就這麼多年麼!”我愣了,然而也怒了,因爲夢瑤這句無心之語狠狠地刺傷了我那脆弱的自尊——在我聽來,她話裡的潛臺詞就是,我就是個沒什麼錢沒什麼能力的廢物,她之所以選擇我,完全對我能給她提供優越的物質條件抱有希望。
有時候,男人把面子看得比命重要。而且,男人會希望自己在心愛之人的心中,各方面無不是最優秀的,絲毫容不得懷疑喝否定。可是,此刻,我最脆弱的一面,卻被夢瑤毫無保留地戳了開來,這讓我那顆本來就自卑的心受到了毀滅性的打擊,也讓我瞬間沉入谷底,無法自拔。夢瑤貌似是發覺自己的話說得有點重了,有些悔意,但是最終並沒有跟我說抱歉,只是淡淡說了句:“不要總覺得你想給別人的就一定是別人想要的,你要知道,這世界總有人不是爲了金錢和物質存在的!”我聽得懂夢瑤這句話的意思,因爲我又情不自禁想起,夢瑤不知多少次暗示過有些自卑的我,說金錢無需太多,只要夠用就好,人嘛,主要是活得開心,還有就是身體要健健康康。可是,聽得懂和真正去懂是兩碼事,在男人的思維裡,愛一個人就要給她最好的,而最好的在男人看來往往就是那些被世人所認可的大房子大車子。其實,這也不能怪我,因爲有時候,男人和女人就是兩個世界裡的動物,他們所看重的東西是不一樣的,總體來說,男人偏物質,女人偏感情,男人總想着征服世界,女人總想有個愛她的男人和一個永遠溫暖的家。所以,我會在夢瑤說出那句話後,不耐煩地迴應一句很傷人的話道:“可是給你提供儘可能多的金錢和物質有錯嗎!你不覺得,在北京這座操蛋的城市,錢越多就越有安全感麼!”“那你賺錢去吧!不要再來煩我!”夢瑤被我的話氣得扭頭就走。我愣了半晌,最後還是鼓足勇氣衝過去從背後死死抱住她,不讓她走。我對着在我懷裡掙扎的夢瑤低聲呢喃道:“不要走……”
夢瑤象徵性地掙扎了幾下,然後就不再抵抗了,任憑我抱着,但是嘴上依然憤怒地罵我:“你還抱着我,難道不怕沒時間賺錢了麼!”我也不知咋的,或許是腦子在這一刻突然開竅了,居然不顧夢瑤的責罵,反而將她抱得更緊,然後厚着臉皮痞裡痞氣地說:“錢什麼時候都可以賺,但你不是什麼時候都可以挽回的。這個世界只有一個你,我要丟了你,或許我就再也找不到你了。你說是不是呢,額,說,是不是呢……”“是你個大頭鬼!”夢瑤沉醉了片刻,但終究很快甦醒過來,當着那麼多行人的面,居然提起腳後跟狠狠地踩了我一腳!“啊!我去啊!殺人啊……!”我痛得鬼叫了起來,然後彎腰抱着我的腳,有些徒勞地使勁揉着。而夢瑤則趁此刻揚長而去,丟下了一個極其可憐的我。但是我很快反應過來,忍住劇痛的腳,快步向前,追上了正要下天橋的夢瑤。“夢瑤,幾日不見,你的蹄子怎麼就變得那麼有力氣啊?”我緊跟在夢瑤的身後,故意調侃此刻正氣鼓鼓的她,“我剛纔一時間,還以爲是豬蹄踏在我腳上了!”聽我這麼說,夢瑤突然戛然止步,扭頭怒目瞪我。就那麼瞪我,卻一句話也沒說嗎,把我瞪得夠嗆。“真是臉皮厚到家了!”夢瑤罵道,然後扭頭轉身,加快速度朝下走去。“喂,林夢瑤,你等等我,別把我一個人拋棄在這裡,我害怕孤獨害怕黑夜……”我疾步追上,嘴巴也閒不住地繼續調侃。是的,夢瑤罵我的時候,是我覺得心裡是最舒服最甜蜜的時候,因爲我知道她就是個刀子嘴豆腐心的女孩,生氣了往往意味着她還很在乎我們這份感情,我心裡有種穩穩的安全感。而若是她突然變得異常安靜了,那倒是要出大事了,我反而會惴惴不安,心裡無時不刻都在準備着做好一把大刀砍來的準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