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一個活在當下的人來說,“逼婚”這個詞的威力早已經被弱化了,說不結就不結,豈是逼就能成了,大不了離家出走嘛?
但是在白玉京裡,那是天大的麻煩,走?走哪去?你總不能帶着一家老少走吧?私自離開可是形同叛族,無論去到哪裡,都逃脫不了家族的追殺。
事情得從白雪的父親白平說起,白雪的父親資質平平,也因爲如此,令得白家這一系的地位一落千丈,從權力的中心,直接掉落成了平民,他心中的不甘可想而知。
白雪的哥哥也不爭氣,不思進取,成日裡跟平民子弟廝混在一起,所幸白家還有白雪,,支撐了白家所剩不多的尊嚴,但是,白雪是女孩子,女孩子總是要嫁人的,除非他嫁到五城十二樓那樣的權力中心,不然的話,等到白雪一嫁人,他家這一系立即就會被打落原形。
於是,白平利用自己舊時的關係一路鑽營,託人找到了東城長老,說願意將自己的女兒許配給東城長老的三兒子白逸爲妻,白逸是東城長老的三公子,天生殘疾,不僅如此,還性格變,態,有戀屍癖,這在白玉京人人盡皆知的,白平知道以自己的身份,想要和東城長老結親不大可能,於是就瞄上了白家的三公子,好歹先將自己的女兒送進了東城長老家再說。
白雪自然不願意,但是像這種世家門第,不是你一句不願意就能行了的,上面一擡手,就能讓你感覺到泰山壓頂般的壓力,壓得你喘不過氣來,這一句不願意,又怎麼能說得出口?
這樣看來,白玉京也與世間一樣嘛,甚至比塵世間還要嚴酷一些,命運之手輕輕地一撥弄,就會將一個人的生活完全地毀掉,在人世間,你或許還可以大吼一聲,奮力掙扎,但是在這裡,卻跟本無法掙扎!
我楞了一楞說道:“那……你打算怎麼辦?”
白雪慘然一笑:“還能怎麼辦,我總不能放着我的家人不顧吧!再說,我也不能跑,因爲跑不掉!”她在白家長大,自然明白白家的厲害,只要她還沒有登上仙界,下至九幽中到人間,她跟本無路可逃。白雪的眼中垂下淚來,說道:“明天就是我大喜的日子了,這裡有有兩塊金子,算個喜禮了,我不能來陪你們了,你們自己去吃一頓好吃的吧!”
說着話,白雪又看向張如道:“現在知道我爲什麼在幫白馨姐姐了吧,白家的女子,都無法左右自己的命運,但是白馨姐姐經歷了那麼多的磨難,終於做到了,那是我心中的嚮往和信仰,如果可能,呂嬋,我希望你能放下,成全白馨姐和林羽……”
呂嬋的神情一痛,冷着臉意義不明地哼了一聲。
我問道:“怎麼會這麼快?”
白雪說道:“後天就是祭旗的日子了,到時候東城長老也會跟着尋權杖的隊伍出發,因此,婚禮也被提前了!”
我問道:“小雪,難道就沒有解決的辦法了嗎?”
白雪搖搖頭道:“沒有了!”她似乎不想在呆在這裡,說了兩句,就要告別,被我拉住了“那天決呢?”
白雪慢慢地擡起頭道:“不會有天決的,我只是白玉京裡一個普普通通的女子,沒有人會爲了我去得罪東城長老的!”
我說道:“好,即然能天決就好!我做你的天決人!”
白雪笑了:“明澤哥,你有這個心意我就很滿足了,你還有呂婷姐要救,你要養精蓄銳,應對後天的戰鬥,而不是將力量消耗在別的事情上!”
我說道:“小雪,難道你不明白麼?修道之人修的是一顆道心,無論如何,這一顆道心都不能出現暇疵,如果朋友有難我都沒法救,那就是我道心無志修復的暇疵。
白雪深深地看着我道:“你想好了嗎?如果你做我的天決人,你就得娶我!否則的話,就要一輩子單身,不然的話,都算是違了族規!”
聽到這裡,我楞住了,娶白雪,那置於呂婷於何地啊?可是……
在我猶豫的時候,白雪已已經轉身往外走了,被我一把拉住說道:“小雪,這件事情,我們可以從長計議,總之,先解除婚約要緊,其餘的事情,咱們再慢慢想辦法!”
白雪搖頭道:“沒有辦法,規則就是規則,誰都改變不了的!”說着話,白雪掙脫我的手,轉身走了出去。
白雪的身影走遠,我坐在桌前,看着桌上的兩塊金條發呆,一時間不知道怎麼做。
張如陪在我的身邊,默默地不說話。我也分不清現在張如身體裡呆的是誰,就問道:“你覺得我應該怎麼做?”
響起了呂嬋冷冷的聲音:“那麼多事做什麼,你倒底是愛呂婷還是她,你應該積蓄力量去救呂婷,至於白雪,那是她做幫兇的報應,沒什麼可同情的!”
看來,剛纔白雪的話呂嬋半點都沒有聽進去。
“小如!”我叫道。
沒一會兒,張如的聲音響了起來,猶猶豫豫地說道:“張大哥,我也說不好,但是我想,具體怎麼做,還是你自己拿主意吧!”
我心亂如麻,一會兒想着呂婷在監獄裡受苦,一會兒又到白雪與一個戀屍癖者同牀,而在他們的身邊,就躺着一具屍體……
按理來說,我當然應該猶先救呂婷,但是,我就這樣放任白雪不管嗎?她雖然古靈精怪,我們之前也未必有那麼深的交情,但是我們是朋友,我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她往火坑裡跳啊!
可是……我告誡自己道:“張明澤,你不是神,不是每一個人都要能幫到!”
接着另一個聲音又說道:“張明澤,如果你連自己的朋友都幫不到,你擁有的力量,又有什麼用途呢?”
這個問題,一直糾結了我整個晚上。
第二天早上,張如看着我憔悴的眼神,有些心疼地說道:“張大哥,我看你還是去吧,不然的話,你會留下一輩子的心結的!”
我看着鏡中的自己,心裡有了決斷:“沒錯,如果我不做白雪的天決人,我會留下一輩子的心結的,至於以後會如何,交給老天去安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