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慕幕,像是用刀子刻在了秦英的心裡一樣,母親被帶走了。
偏遠農村的辦案方式只有一種,那就是粗暴。秦英在派出所裡經受了什麼她並不知道,一個月之後,當母親回來的時候,她感覺自己的心被狠狠地揪了一把。
母親瘦得只剩了一把皮包骨,走路都是輕飄飄地向是踩在雲端一樣,對村民們的指點辱罵無心理會,跌跌撞撞地回到了自己家。也就是是從這一個月後開始,秦玉兒經常咯血,多的時候,能吐出大半碗來。
秦英實在太擔心自己的母親了,半夜裡偷偷回了家,但是被母親秦玉兒聲色俱厲地趕了出去,說她這樣會害死自己的,趕緊走,以後都不要回來了!
秦英那晚坐在一塊青石之上任寒風吹了一整晚,她意識到了一個道理,她不能再弱下去,要麼死,要麼馬上變得強大起來,弱者只能在泥沼裡掙扎,被別人輕輕一推,就推進了永不見底的深淵之中。
第二天,她走出了石興村,她要去尋找屬於自己的人生,但是,很不幸,才走出石興村,她就被人下了引蠱,被送到了另一個牲口村做金蠶蠱的寄體。
不知道是因爲黑苗血裔的關係還是其它的原因,她能夠順利地與體內的金蠶蠱溝通,而且,還將金蠶蠱煉化成了自己的本命蠱,等到黑木寨的人來收蠱之時,被她一舉擊殺了五人。
那時候已經入秋,秦英組織起牲口村的成員反擊,竟然擋住了黑木寨三天的進攻,如果不是有蠱線攔住,他們早就遠逸了。這件事終於引起了黑苗蠱王的注意,蠱王親自領人來牲口村裡找到秦英。
原本英姿風發的秦英,身體一顫,跪倒在了地上,她知道,眼前這個男人是她沒有辦法反抗的,他身體裡的本命蠱散發的絕強氣息讓自己的金蠶蠱戰慄,根本提不起反抗之心。
那一天已是夕陽西下,金色的餘暉照着立在馬路中央的蠱王,秦英就跪在他身前十多米遠的地方。
蠱王無匹的威懾力讓黑木寨的人倍感自豪,也不知道是誰開的頭,所有的人都大喊起來:“殺了她,殺了她!爲族人報復,爲安撫兄弟的靈魂,殺了她……”
那喊聲聽到秦英的耳朵裡,感覺又像是回到了小時候,石興村民冷漠的目光,惡毒的罵聲。彷彿天地間所有的人都站在了自己的對立面,要殺她而後快,她的心在驚顫着,感覺到萬分的害怕,在小的時候,有她的母親爲她遮風擋雨,但是現在,她只有一個人,就像一個雪人暴露在陽光下,到處都是能要了她性命的惡意。
她像是一隻受了驚的小雞,緊緊地縮起了身體。
但是,蠱王的威懾仍沒有停止,像是高山一樣壓下來,彷彿要將她壓成齏粉。
恐懼到了極點,就會化做憤怒!秦英就是這樣,在極度的恐懼之後,她的內心反而平靜下來,體內的金蠶蠱彷彿也感覺到了主人的強大,安靜了下來。
秦英緩緩站起,擡起眼與蠱王對視着。許久之後,蠱王問出了來到牲口村的第一句話:“給我一個不殺你的理由……”
秦英沉默了一會兒回答道:“我不甘心……”
蠱王點了點頭道:“這個理由很充分,但是,我仍然不能放過你,因爲你殺了我的族人,從那一刻起,我們就已經是仇人。如果你想化解這仇恨,只有一個辦法……”
秦英問道:“什麼辦法?”
蠱王說道:“除非你代替我的女兒去做聖女,我就原諒你!”
秦英想也沒想就說道:“我答應你!”
就這樣,秦英做了黑木寨的聖女,住進了黑木寨先賢祠後的洞裡,那是黑木寨的神洞,相傳,他們這一支黑苗的祖先就起源於這個洞裡。在這裡,有一些有關於神諭的聖物,還有一具先祖的屍首。
秦英所要做的事情就是要看好他們。
最重要的是那具坐在祖先樹根下的屍體。他是神洞的主人,他已經呆在神洞裡很多年了。甚至,把他叫做屍體是不嚴謹的,因爲至今誰也不知道,他到底死了沒有。說他沒死,他早已絕了生機,說他死了,他卻能與人溝通。雖然這樣的場景很久纔出現一次,但是這確確實實是真實存在的。
聖女的壽命很短,只有三年,這是從先祖的屍體通知族人他需要一個個侍女開始,兩百多年來從未改變的事實,誰也不知道是什麼原因!有人說是因爲先祖在續命,所以殺了聖女,有人說是先祖在修行,每隔三年要吸取一次少女的元陰之氣。
但是不論如何,蠱王救了自己的女兒,而秦英,也爲自己換來了三年活命的機會。接下來的三年裡,她像是落花洞女一樣活着,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三年之後,她活了下來,不僅如此,在後來的蠱王大賽上,她還殺死了蠱王一家,成了黑木寨的實質統治者。
爲什麼秦英的命運會與別的聖女不同呢,這要從她的性格說起。一般黑木寨的黑苗女,傳下來的祖訓就是對先賢要恭敬,不能冒犯。但是秦英不一樣,像野草一樣長大的她,對生命有着超呼想象的渴望。
再說,她身上雖然流淌着黑木寨的血液,但是她從未將自己當做是黑木寨人,甚至對整個黑木寨有着非比尋常的恨意。
在洞裡的每時每刻,她都在想着如何活下去,她不停地和屍體說話,一次又一次地試圖靠近屍體。她要說上一萬句,才能得到屍體的一兩次回答,她要靠近一千次,才能拉近和屍體半步的距離。一次一次地尋找着屍體身上的秘密。試探着它的底線在哪裡?
在這個過程中,她吃了無盡的苦頭,但是她沒有放棄,一年之後,她能夠站在離屍體十步的位置。而一年之後,這個距離縮短到了六步,第三年,已經縮短到了三步。在這麼近的距離裡,她發現了很多東西,比方說屍體爲什麼會維持生機,又爲什麼會說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