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卓非凡在通遼城與賀遠山談判完之後,風塵僕僕地趕回正氣山莊時,已是夜晚,卻不料正好撞見杜遠坐在他房間裡啃着雞翅膀,而且還將他的房間弄得凌亂不堪。
身心俱疲的卓非凡只覺一股無名火從丹田竄出,順着脊樑骨直衝腦門,忍不住就衝過去大罵起來:“好你個杜遠,我在外頭忙得腳不沾地。你倒好,卻在我房間裡頭啃起雞翅膀來了。你要吃不會在你房間吃麼?幹嘛到我這裡來把我這弄得亂七八糟的。你不是統兵在外麼?怎麼把部隊丟下就溜回來了。”
杜遠很老實地承認:“我的房間已經亂得插不下腳了,我以爲你明天才回來,所以想在你這先睡一晚上。”
見杜遠還順手用自己的枕巾擦了擦手,卓非凡被氣得說不出話來。杜遠走上前搭着卓非凡的肩膀,嘻皮笑臉地道:“幹嘛這麼小氣呢?我這幾天可也忙得團團亂轉。你以爲領軍打仗好玩麼?更何況還要和勃爾斤吉特那個老狐狸談判,我也是累得不行哪。最後還得是怪你,沒事把房間整得那麼幹淨幹啥,我也是瞧你這兒不錯纔來你這借住一宿的。”
看杜遠這麼無賴,卓非凡反而被氣樂了:“這麼說反倒是我的不對嘍?是我把房間收拾得太整潔,這才把你給招來了是不是?”
“當然就是這樣嘍。”杜遠恬不知恥地回答道。
然後卓非凡就直接動了拳頭,直接一拳就揍向了杜遠的臉上。
“哎喲哎喲,放手、不是快鬆口……”
杜遠鬆開牙齒,笑嘻嘻地說道:“你這拳頭不如雞翅膀好吃。”
卓非凡抱着拳頭痛得呲牙咧嘴:“你他孃的屬狗的呀,隨便什麼東西都咬麼?”
杜遠‘汪汪汪’地叫了幾聲,氣得卓非凡直翻白眼。
“好了,不跟你鬧了,談正事談正事。你和賀遠山談得怎麼樣。他能替咱們聯繫上京城麼?”
卓非凡顯然餘怒未消,一邊用仇恨的眼神地盯着杜遠一邊恨恨地說道:“賀遠山已經答應和賀博聯絡了。這賀博是老皇帝的貼身心腹,應該會把這裡的一切一五一十地彙報老皇帝。這個世祖皇帝也不是省油的燈,病秧秧地在牀上躺了 那麼多年,居然還能穩得住朝政,他應該看得出來這項交易裡對他的好處。”
杜遠就放心了:“幹了這麼久這狗屁莊主,總算是可以把擔子卸下來了。”
卓非凡輕‘咦’了一聲:“我不是一直看你幹得挺起勁麼?怎麼說不想幹就不想幹了呀?”
杜遠苦笑一聲:“因爲責任,因爲我不想再擔負這個責任了。我本來就喜歡自由自在的生活,卻因爲若冰而不得不留在這裡。可是隨着正氣山莊的權勢越來越大,要擔負的責任也越來越多,我每一個計劃都得照顧到佟湘玉的利益、得照顧到早先跟隨着我們的那一幫人的利益、還得照顧到正氣山莊二十萬莊民的利益,甚至還得爲整個東疆的百姓考慮。我真的是累了。”
卓非凡默然。
杜遠繼續說道:“我打算等這次的事情結束,替佟湘玉爭取到她應得的東西,再將若冰救醒,我就將所有的權力都放出去,舒舒服服地做一個太上皇。”
卓非凡笑了起來:“我還以爲就我有這樣的想法,想不到你與我想得一樣。我還一直在斟酌着怎麼和你說這番話,想不到你先說出來了。”
兩人相視而笑。杜遠的面色突然變得古怪起來,望着門外他失聲叫道:“佟大掌櫃,你怎麼來了。”
卓非凡立馬從一個小道士變身成爲一名武林高手,順手在桌上一借力,人已破窗而出,動作之流暢讓陸小鳳、楚留香之流自嘆不如,可見這套動作他已做了不止一次,早已是熟及而流。
等到聽到杜遠忍俊不住發出的笑聲,卓非凡才知道自己受了騙,一閃身又從窗外跳了進來:“他孃的,你別想佔了我的房間,給我滾回自己房間睡覺去。”
在一百零八根暴雨梨花針外帶着四十七張天雷符的歡送下,杜遠抱頭竄出了卓非凡的房間。
“不就是間房子麼?咱正氣山莊這麼大的地盤,我不信就找不到一間我可以過夜的房間。”
杜遠吹着口哨,逍遙自在地閒逛了起來。
“喂,那個誰誰誰,過來幫我擡一下東西。”
一聲嬌氣裡帶着霸氣的呼喚讓杜遠的腳步停了下來,轉頭看去,杜遠見到一個穿着紅裙子的小姑娘正叉着腰對他大呼小叫。
“你是在叫我?”杜遠一愣,指着自己的鼻子問道。
“這裡只有你我二人,不是在叫你難道我還叫鬼不成?”看得出這個小姑娘的脾氣很大。
倒是有許久沒有人用這種口氣和杜遠說話了,杜遠覺得有點新奇。哈哈一笑間,杜遠走了過去,提起了兩個大包裹問道:“你住在這裡麼?”
那小姑娘不住地抱怨起來:“不是住這還能住哪?這正氣山莊環境倒是不錯,就是僕役少了一點。那個卓莊主也真是的,也不幫我提提行李,真是沒有風度。”
小姑娘這話倒真是冤枉了卓非凡了。不和別人比,就和杜遠比起來,卓非凡確是比杜遠要多了不少的紳士風度。只不過這小姑娘自小嬌生慣養,再加上兄長又疼愛她,爲她準備的行李大包小包的塞滿了整整兩馬車。也難怪卓非凡一見之下頭大如鬥,一回山莊立刻便潛進了自己的房間。
那小姑娘卻沒有留意杜遠看到她全部行李之後臉上那震驚外帶着無奈的神情,絮絮叨叨地接着數落着卓非凡:“幸好你們那位卓莊主是修道之人,若是還想結婚生子就得改改脾氣了,枉他生得那麼俊俏,卻連一點女兒心思也不懂,我差點還把他當作偶像了呢!他再這樣下去,絕不會有女人願意嫁給他的。”
杜遠心中暗笑,這次雖然幫這小姑娘搬東西累了點兒,不過能聽到有人能這麼肆無忌憚地在自己面前說卓非凡的壞話倒也值回票價了,只不知明日將這番話學說給卓非凡聽的時候,卓非凡臉上是什麼樣的表情。
那小姑娘見杜遠不接話茬,還以爲他是在卓非凡的積威之下不敢接口,於是大大咧咧地一拍杜遠的肩膀:“你放心吧,有什麼怨氣就跟我說,我是不會出賣你的。我爹是監察院御使,我哥是遼陽太守,就算是那個卓非凡知道你在背後罵他,我也可以保得住你的。”
杜遠笑了:“那是,我其實也覺得那個卓莊主娘娘腔了些,不過話又說回來,他長得倒是蠻帥的。”
“生得帥有什麼用?若是不懂得疼人,也不過就是一個臭皮囊罷了。我倒是比較欣賞你們山莊的那個杜遠,聽說他在女友身受重傷之後,便再不與其他女子接觸,雖然他也傷了無數癡情女子的心,不過這樣專情的男子還是很值得表揚的。”
杜遠摸摸鼻子,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其實也許是因爲杜莊主太忙了一些,沒有空接觸其他女性而已,倒也未必是因爲他專情。”
一根春蔥般白嫩的手指頭立刻就戳到了杜遠的鼻尖上:“不許你污衊我的偶像!象杜莊主這麼專一的人現在是越來越難找了。你沒看見那些有點權勢力的傢伙,哪怕就是一個不入流的典史,就算他們娶不起二房,也是成天的在外面花天酒地麼?還有一種人他們雖然自許是理學大家,絕不納妾,但在外面的二奶也不知有多少。有不少人說你們杜莊主熱血衝動,做事不懂留後路,不過我倒是欣賞杜遠那敢愛敢恨的脾氣。”
杜遠止不住連聲咳嗽了起來。當面聽人把自己講得這麼好,縱然是杜遠臉皮厚如城牆,在‘芳心竊喜’之餘,臉上也不禁有些熱了。
“怎麼,你不同意我的說法麼?”這種口氣很明顯的聽出來便是威脅,再配合那小姑娘不住捏着手指的架勢,很顯然,杜遠現在嘴裡哪怕是蹦出半個‘不’字,也免不了受一頓臭揍。
於是杜遠只好很實事求是地說道:“其實我也蠻佩服杜莊主的。”
小姑娘這才放鬆了臉皮,笑了起來:“算你識相,要是你敢不佩服杜莊主,我非得臭揍你一頓不可。”
兩人一邊聊着八卦,一邊搬着大包小包的行李,在杜遠的刻意討好之下,兩人談得很是投機。止不住有點相見恨晚的味道。
於是那小姑娘就很有義氣地報上了名:“我叫賀紅梅,以後在正氣山莊有人欺負你你就報我的字號,我會罩着你的。喂,鬧了半天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名字呢?看你一身綾羅,在正氣山莊多少也算是個白領吧?以後就跟着我混吧。”
杜遠就小心翼翼地問道:“大姐頭,你是混哪的?”
於是杜遠的臉上立馬捱了一個輕輕的耳刮子:“甭叫大姐頭,顯老了。大叔你以爲現在這年代還和你們當初一樣啊,大姐小姐都不是啥好聽的詞,現在也就那幫假模假式,明明是被老闆當牛馬一樣壓榨得不行,卻死皮賴臉地非要說自己是白領的那些酸臭文人還在相互之間這麼稱呼着。”
“那麼,該怎麼稱呼你呢?”
小姑娘想了想,小手一揮,然後很威風地叉在了腰間:“就叫我密斯特賀吧,這樣稱呼有點兒西秦貴族的味道。”
杜遠於是很紳士地對着小姑娘一躬身:“很榮幸在這個美麗的夜晚認識你,比夜色更加美麗的密斯特賀。”
小姑娘揚着下巴毫不羞愧地接受了杜遠的恭維:“想不到你年紀雖然不小了,但還是蠻能跟上潮流的嘛。對了,說了半天你還沒告訴我你的名字呢。”
“我叫杜遠,是這個山莊的莊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