燃燒着的龍涎香散發着淡淡的香味,璀璨的燈光卻總也不能將這間房子的所有角落都照亮。空空蕩蕩的房間裡面,大明國最有權勢的一位老人斜躺在靠椅上,半閉着眼睛打着瞌睡。這樣的悠閒時光對於這個老人來說,亦是很難得的。
黃色的幔布微微地一晃,一個人無聲無息地出現在陰影底下,靜靜地跪伏在地上。
又過了半晌,老人似乎感覺到了什麼,他慢慢地睜開眼睛,向着地上的人微微一點頭:“雨軒,你來啦。那兩個人到京城了嗎?”
“不,他們沒有來京城。”陸雨軒磕了一個頭後回答道。
老人輕輕地“噫”了一聲,似乎很奇怪的樣子:“他們居然敢抗旨不遵麼?那麼又爲什麼要離開東疆?留在那兒他纔有對抗皇命的本錢。”
陸雨軒彷彿象沒有聽見一般,一句話也不回答。
他知道老人不是在問他,他清楚自己的身份:他是那個至尊無上的老人的眼睛和耳朵,但他絕對不能代替或者影響老人做出任何的決定。一旦他這樣做了,他就逾越出了自己的本份了。後果也只能是死。
果然,那個老人也沒有指望他的回答。老人已經習慣將所有的一切都掌握在自己的手中,剛纔亦不過是在自問而已。
老人仔細地想了想,終於慢慢地坐起來向陸雨軒問道:“雨軒,你見過這兩個人,你覺得他們倆人怎麼樣?”
“驚才絕豔!”陸高軒簡短地回答道。
老人的手指微微一動,身子凝了一下,又慢慢地躺倒下來,輕鬆地笑道:“我可從來沒有聽你這樣誇讚一個人哪,想不到天下居然一下子出了兩個能讓你給出這麼高的評價的人來。你說說原因吧。”
陸雨軒的心臟狠狠地收縮了一下。他聽出了老人話裡的不滿,亦知道伴君如伴虎的道理,他如果一個應對不好,恐怕就是橫死當場的結局。
陸雨軒是一個絕代高手,而躺在靠椅上的卻不過是一個毫無武功的垂暮老人。明明陸雨軒一擡手就可以殺了那個老人,但他卻緊張地滲出了滿頭的冷汗。
不是因爲四周有高手護衛,亦不是因爲老人的王霸之氣壓得陸雨軒透不過氣來。純粹只是因爲骨子裡的那點奴性,讓陸雨軒壓根沒有想過自己在此時此刻一擡手便可以將這個老人弒殺當場。陸雨軒敬畏的是那頂皇冠、敬畏的是那身龍袍。只要穿着那身衣冠的是一個不太荒唐的人,陸雨軒都會對他敬畏有加。
這不知是陸雨軒的悲哀還是那個老人的悲哀。
陸雨軒低頭仔細想了想,方慢慢地說道:“杜、卓二人論起武功來雖然也是上佳,但他們的行政謀略上的才能更要高過他們武功上的造詣。單看他們在三年多的時間裡以將東疆納入掌控就可知一二。而且據探子回報,正氣山莊所在的遼陽郡,現今的繁華程度已不下中原名城。這次不動聲色地又解決了匈奴大汗鐵多雄,對匈奴的其它貴族合縱連橫又拉又打,更是盡顯杜、卓二人的手段。”
老人點點頭,語氣裡有些感慨:“不錯,這次他們央我們出兵潼關,亦不過是分給朝庭點功勞。他們當時已經聯合了匈奴的其它三個汗王,要解決鐵多雄亦不是辦不到。他們這樣做,只是他們滔光養晦的計策而已。可笑朝堂中卻沒有幾個人能看得出來,兀自還在沾沾自喜,認爲自己有多大的功勞一樣,朕還真是白養了一羣廢物。若是朕的幾個兒子有他們一半的才幹,朕早把天下交給他們,自己輕輕鬆鬆地亨清福去了。”
老人這話陸雨軒更是不敢接口,好在他跟在皇帝身邊這麼多年,哪些話該聽,哪些話不該聽他早已知道地清清楚楚。老人的這些話便如過耳清風一樣,他只當作沒聽到。
初中時候大家就在書上學過,說皇帝老子是封建地主官僚買辦的總代表、總頭子。依照那個階級習慣壓榨勞動人民的本性,老人又怎麼會就此放過裝聾作啞的陸雨軒?
花了一陣牢騷之後,老人的情緒慢慢地平穩了下來,又向陸雨軒溫言問道:“你這次在正氣山莊也暗訪了不短的時間,對他們軍力有什麼看法?”
“很強!”陸雨軒想想之後學得不對,又補充道:“不對,應該是非常強纔對!正氣山莊雖說明面上只有八千團練,但是加上可以他們可以控制的勢力和臨時徵召的部隊,至少可以徵召兩萬人以上。雖然人數上與我大明仍舊相差甚多,但是……”
“但是什麼?不要怕,你放心說吧。”老人示意陸雨軒不要有太多的顧慮。
“但是正氣山莊的團練裝備極強,再加上部隊訓練極好,加上餉銀豐厚,戰死有憮恤,遺屬可免租.若是致殘可在莊內安排一輕鬆活計養老.是以士氣極高,戰鬥力甚是強勁.據下官推測……”陸雨軒偷偷看了一眼老人的表情,發現他的臉上沒有什麼不悅的神色,咬了咬牙繼續說道:“據下官推測,正氣山莊這兩萬餘人,可以在正面會戰中擊敗十五萬大明精銳官軍。”
“什麼!”老人悚然動容,從躺椅上站了起來,急切地在地上踱了幾個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