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車老闆一聽說杜、卓二人原來是來暗訪的筆帖式,不由得對他們加倍的恭維起來。這車老闆雖是市井人物,大字也不識得幾個,但幹這一行日子久了,見識也算得廣博。講起少室山的傳說故事來說得精采絕倫活靈活現,杜、卓二人聽得津津有味。
杜遠不由得拍了拍車老闆的肩膀說道:“別的不說,光就你這一路的故事就值個五錢銀子。”
車老闆呵呵一笑,滿臉的摺子都笑得飛舞了起來:“這算個啥,咱河南的漢子都是這麼熱情好客的。二位爺不如多在河南玩一玩,也好多交幾個河南朋友。咱們河南人別的不說,義氣還是很講究的。”
杜遠笑道:“你也甭吹了,聽說廣東那邊的幾個衙門口都拉了橫幅,說是要專打河南扒手幫和河南騙子團……”
那車老闆被揭了底,臉上就露出了幾分尷尬之色來了,訕笑着不知該如何接話好。
卓非凡心善,見車老闆尷尬,忙接口爲他解圍道:“那是廣東那邊的衙門搞地域岐視。莫看他們現在搞得那麼熱鬧,現在也就是沒人告他們,若是有人領頭一告,他們非得賠禮道歉加賠錢不可。”
杜遠也起鬨道:“就是、就是,若是有人現在挑頭代表河南道的百姓一告他們,他們非得坐蠟不可。這挑頭的到時候可就名利雙收了。”
杜遠和卓非凡不知,這車老闆將他們這話聽在耳裡卻記在了心裡。一到了家,果然到開封府衙裡遞了狀紙。雖說以民告官少不得要打上五十的殺威棍,但這可是在河南的地界,他這又是爲河南名譽出的頭,那五十棍打得他哼哼唧唧,事後直嚷說是比百花樓裡的紅牌按摩女按摩得還舒服。
廣東的衙門也自知理虧,接到開封府的狀子後,主動地要求和解。不但將充滿地域岐視的橫幅在第一時間內摘下,還在廣東邸報和開封邸報上發了道歉聲明,私下裡還塞給了車老闆二百兩銀子。開封府衙和車老闆此役大獲全勝。
只是廣東的衙門吃了那麼大的虧,哪能心裡不生悶氣。一時間河南扒手幫與河南騙子團在廣東的勢力被連根拔起,僥倖逃脫了的紛紛互相告戒:
“廣東這地界咱是不能再去的了,別的地方拿了我們也不過打一頓,送到牢裡關兩天就出來了。廣東的衙門抓到咱們河南的兄弟之後,個頂個都是勞教。咱們還是換個地方再發財吧。”
此事過後,廣東一省今年的犯罪率大大降低,概因抓住的河南漢子不講義氣又供出了許多江湖同道。全省的治安情況幾乎都到了夜不閉戶路不拾遺的境況,廣東的捕盜衙門因此很是受了上峰一番嘉獎。
開封府也沒有吃虧,他們勇於維護本省百姓名譽的名聲傳遍了河南全省,光是萬民傘就收了幾十把。至於那個車老闆,更可謂是民利雙收,不但平白得了二百兩銀子的封口費,他那不畏強權的形象也深入人心,在年底的申明亭選擇中當仁不讓地獲得了最多票,從此亦擺脫了日日趕着驢車的生活,當上了監督官員、爲民請命的申明亭長老。只是這個長老至此之後,日日沉醉於官場應酬之中,再沒有爲民做主過一次。但這也不妨礙他作爲頭一個寫入開封府《地方誌》的老百姓。
唯一倒楣的便是河南的黑道朋友了。本來天下江湖人都是一家,在一處犯了案到了其他地方找個幫派一躲也就是了。但自河南扒手幫不講義氣的名聲傳遍江湖之後,江湖中人都對河南黑幫敬而遠之。
他們可不怕有人告,明目張膽地打出了不收河南人入夥的告示。自此河南黑幫的勢力一落千丈,百餘年後才略略恢復了些元氣。
此是後話,咱們暫且就不提了。話說杜遠與卓非凡一路和車老闆談天說地,時間自是過得挺快,不一會功夫,二人便來到了少室山下。
杜遠正要付錢,車老闆突然拉住他說道:“二位爺要遊少林寺,可需要導遊。不如這樣,你包我車一天,我替二位爺做嚮導。二位爺既照顧了我的生意,自己也可省不少的錢。”
卓非凡就有些奇怪了,問道:“此話怎講?”
“二位爺有所不知,這少林寺去年申報世界文化遺產成功之後,門票越漲越高。從前交納四十文香油錢就可以進寺一觀,現在卻漲到了一百文。而且每進一個景點都得另收門票,一般人那有那麼多閒錢來着。小老兒在少室山幾十年了,哪有秘道哪有小路是一清二楚,我帶着你們抄近道走,雖然路是難行了點,不過卻可以省不少錢。只是你莫說與別人聽。”
杜遠大是奇怪:“這又爲何?”
“這幫少林和尚貪得緊,現在連嚮導這一行也插手了。他們藉口說佛門經典不可由凡俗之人曲解,是以每年都要考試一次,拿了導遊證才能當嚮導。實際上就算是個文盲只要每年考試時交上二十兩銀子的考試費都可以通過,他們只是要賺這個錢而已。象小老兒這樣交不起考試費的,只有當個黑導而已,時時提心吊膽怕被那幫大和尚抓住,到時候罰款不說,還得被關到小黑屋子裡打一頓,咱這行是越來越不好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