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2章 京都夏之陣,完勝!【5300】
“……”
身體一顛一顛的……青登感到有人在搖晃他的身體。
“……橘。”
緊接着,遠方傳來聲音。
“……橘!”
聲音越來越近,越來越響。
“……橘!醒醒!”
格外熟悉的聲音……是土方歲三的聲音。
“橘!醒醒!別睡了!你快醒醒!”
“土方先生,快看!橘先生的眼皮在動!”
繼土方歲三之後,是原田左之助的聲音。
驟然間,混沌中射入一束束白光——青登緩緩睜開雙眼。
不算柔和的陽光映滿其眼簾,使他不禁沉下眼皮,用纖長的睫毛來過濾光線。
待眼睛稍微適應亮光後,他茫然地轉動腦袋,掃視四周。
他首先確認的事情是自己正平躺在地上,臉正對着天空和兩張熟悉的面龐——土方歲三和原田左之助一左一右地湊在他眼前。
這副場面,倒是像極了前世的“你醒啦,手術很成功,你已經是女孩子了.jpg”的表情包。
“橘先生,您總算醒了。”
原田左之助一邊面露如釋重負的放鬆神情,一邊接着問道:
“橘先生,你現在感覺如何?有沒有哪裡痛?餓不餓?在出擊前,我剛好揣了一塊烤魷魚在懷裡,你若是餓了就拿去吃吧。”
原田左之助說着像變魔術一樣,從懷中掏出一個巴掌大的紙包。
面對原田左之助的機關槍般的連續發問,青登並未於第一時間做出應答。
他現在只感覺腦袋發脹得厲害,就跟灌了鉛似的,搞不清楚現在是什麼狀況。
隨着意識甦醒,就像是魚吐的泡泡一樣,昏迷前的種種記憶浮上腦海。
“無我境界”……剎那……戰勝般若……京都天狗的突然現身……
待腦海中的最後一點迷霧被驅散後,他頓時圓睜雙目,瞳孔微縮,掙扎着坐起身。
原田左之助見狀,急忙道:
“橘先生,您還是乖乖躺着比較好!您受傷很重,若是不慎牽扯到傷口,那可就麻煩了!”
青登明白原田左之助的好意,可他現在顧不上這麼多了。
在起身後,他立即伸長脖頸,四處找尋桐生老闆的身影。
幸而他剛一轉動視線,馬上就在其身旁發現了正在昏睡的老人。
就跟方纔的青登一樣,桐生老闆也是平躺在地,面朝天空,胸膛規律地上下起伏。
眼見桐生老闆無恙,青登總算是鬆了一口氣,心中的大石頭落了地。
隨後,他將視線從老人身上收回,轉而查看自己現在所身處的環境。
舉目望去,周圍盡是陌生的光景。
空氣中飄散着淡淡的血腥味,遠方傳來激烈的喊殺聲。
“這裡是哪兒?”
青登前腳剛問完,後腳土方歲三立時答道:
“我們現在在嵐山的南麓。我們本在追擊長州軍,突然就在此地發現睡得正香的你倆。”
——嵐山的南麓……?我和桐生老闆怎麼到這兒來了……
正當青登這般暗忖時,他後知後覺地發現身體很笨重。
擡手一摸後,才知是身體各處包了厚厚的麻布,從頭至腳的逐條傷口都做了簡單的處理。
青登沒學過醫,但身爲“受傷專業戶”,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因此他對以銳器傷爲主的創傷治療有一定了解。
僅憑傷口處傳出的痠麻感,他就知道幫他處理傷勢的人僅僅只是往他的傷口抹了點藥膏,然後用麻布緊緊包上,防止繼續失血。
雖然手法略顯粗糙,遠遠稱不上是治療,但讓青登暫時沒有性命之虞。
否則,縱使青登有天賦“鎖血+7”的加持,任由這些傷口不斷淌血的話,也頂不住這樣巨大的消耗。
“歲三,左之助,這些傷……是你們幫我包紮的嗎?”
土方歲三搖了搖頭:
“不是,當我們發現你時,你就已經是這副被治療過的模樣了。”
青登聞言,不禁一愣。
既如此,便說明是某位不明人士在土方歲三他們趕到之前爲他治了傷。
是誰?
這個問題的答案,根本不難猜想。
他腦海中很快浮現出一道戴着紅色天狗面具的頎長身影。
在行將力竭昏迷之際,他瞧見一名戴着紅色天狗面具的神秘人士,踩着不緊不慢的步伐,徑直地朝他和桐生老闆走來。
望着此人,一個名字在青登口中呼之欲出:京都天狗!
老實講,青登當時一度以爲自己遇鬼了。
對於這位傳說中的京都天狗,青登近乎是一無所知。
他對其的瞭解,全部來自從古牧先生那兒聽聞的些許隻言片語。
只知京都天狗是一位身手了得、熱衷於打抱不平的義士,曾在京都一帶很有名氣。
因爲此人的活躍已經是許久以前的事情了,所以現在只有四十歲往上的老一輩的人還記得這個名號。
初聞此事時,青登全然視作普通的市井傳聞。
哪怕歷史上確有其人,也多半不在京都或是不在人世了。
本以爲早就消失在歷史長河中的人物,竟大搖大擺地出現在自己眼前……青登焉能不驚?
從對方那輕鬆從樹幹上疾躍而下的矯健身姿,以及那平穩有力的步態來看,他應該還很年輕,至少不會是一個步履蹣跚的糟老頭子。
可這般一來,就與青登所知曉的“京都天狗的活躍時間很早,他年紀應該很大”的傳聞相悖了。
難道說,“京都天狗”的名號也是像歌舞伎那樣世代傳承的?
現在站在他眼前的二代目或三代目京都天狗?
說到底,京都天狗爲何會在這兒?
他究竟是何時出現在這兒的?
我爲什麼完全沒感受到他的氣息?
他想要做什麼?
種種疑問塞滿青登的腦海。
儘管努力回憶,但他現在只記得在京都天狗現身後沒多久,他就因氣力盡耗而昏死過去。
待醒過來時,就是土方歲三和原田左之助擠在他眼前的“你醒啦.jpg”的場面了。
從目前已知的種種情報來看,不難推斷出是京都天狗爲他治傷,並且將他和桐生老闆送到這兒。
——京都天狗……此人到底是什麼來頭?爲何要幫我?
懷揣着無數疑問,青登扭頭向土方歲三和原田左之助問道:
“你們有沒有瞧見一個戴着紅色天狗面具的人?”
“紅色天狗面具?”
原田左之助一邊嘟囔,一邊扭頭去看土方歲三——二人茫然地搖了搖頭。
青登早有預料地嘆息一聲:
“唉,算了,當我沒問吧。”
砰!砰!砰!砰!砰!砰!
驟然間,一陣自遠方傳來的密集槍響,將青登的意識拉回現實。
多虧了這陣槍響,讓青登回過神來:他現在仍身處戰場之中!
他與般若的對決結束了,可討長軍團與長州軍的戰爭還未徹底告終。
雖然京都天狗的真實身份與行爲意圖讓青登很是在意,但這事兒還是留到往後再去慢慢思考吧。
——現在還是先集中精力,終結當前的戰事!
這般暗忖後,青登看向土方歲三,換上嚴肅的神情:
“歲三,目前戰事如何了?”
土方歲三不假思索地作答:
“大體還算順利,我們已經取得壓倒性的完勝,長州軍全線敗退,輸得連兜襠布都沒了。只是……”
說到“只是”這一字眼時,土方歲三停了一停,頰間浮現一抹憾色:
“長州軍的總大將明顯換了個人,指揮風格突然變得格外慎重。”
“我們已奪回天龍寺……雖然這座寺廟已經被燒爲廢墟。”
“目前,長州軍的最後一點兵力退守嵐山,藉助嵐山的地利之便,展開節節抵抗。”
“儘管全軍將士無不奮勇追擊,但……‘攻山’實非易事,我們的兵力和作戰經驗還是不足。”
“將士們要麼疲於爬山,要麼迷失在密林中,追擊進度不甚理想。”
“從現狀來看,我們只怕是不能徹底全殲長州軍了。”
青登安靜聽完後,微笑着拍了拍土方歲三的肩。
“歲三,放輕鬆。”
“長州軍大敗虧輸,死傷慘重,以總大將久阪玄瑞爲首的尊攘派領袖們盡皆伏誅——對我們而言,戰果已足夠豐富。”
“若是太過貪婪的話,怕是會反受其擾啊。”
他說着以手撐地,搖搖晃晃地站起身來。
土方歲三見狀,不由蹙起眉頭:
“橘,你可別告訴我,你還要上前線哦。”
“雖然不知你幹啥去了,但你都這副慘狀了,還是乖乖地在本陣待着吧。”
青登苦笑道:
“我知道,我也不打算再繼續勉強自己了。”
自己當前的身體狀況如何,他本人最清楚。
雖然他剛剛藉着昏迷的機會,好生睡了一覺,但也僅僅只是恢復到“保持清醒,能夠勉強站立”的程度而已。
不得不說,“睡神”、“強精+4”等天賦所帶來的恢復能力,着實了得。
根本青登自個兒的估算,他頂多只睡了半個時辰。
只睡了這麼點時間就能恢復到這等程度,實在恐怖。
總而言之,就憑他現在這副千瘡百孔的身體,強上前線也只會給人添麻煩。
於是,青登當即道:
“歲三,前線的指揮權就暫時交給了。我呢,就在本陣靜候你的捷報了,可別讓我白等哦。”
土方歲三莞爾:
“我何時讓你失望過?”
……
……
今日的戰鬥,一直持續至傍晚才結束。
土方歲三從青登手上接過前線指揮權後,親冒矢石對長州軍的“嵐山防線”展開狂風驟雨般的猛攻。
他將各部隊劃分成三個班次,分批展開進攻,不給長州軍任何喘息之機。
當時間來到午後,防線已經無以爲繼的長州軍開始撤出嵐山,往嵐山的西面……即往西國的方向撤離。
土方歲三當即親率騎兵隊,以及所有會騎馬的將士——比如永倉新八和齋藤一——對長州軍發起最後一擊。
這場追擊戰,真可謂是秋風掃落葉!
土方歲三等人一口氣追出上百公里,一直打到京畿以西的播磨地區才因馬疲人乏而停了下來,復刻了去年會薩聯軍將長州勢力逐出京都時的盛況。
至此,這場規模驚人、雙方參戰兵力逾數萬的大型會戰,終於落下帷幕。
因爲這場戰爭發生在夏末,又以京都西郊作爲主戰場,所以時人以“京都夏之陣”來命名此戰。
不論是從哪一個角度來評估,討長軍團都取得了毋庸置疑的完勝。
在自身傷亡格外輕微的情況下,重創了長州軍,並且死死地將長州軍攔在京都郊外,使這座千年古都免受兵災。
其中,又以新選組……或者說是以秦津藩爲最大贏家。
藉着此次戰事,青登成功檢驗了新選組的訓練成果,並且大秀了一把肌肉,令京畿諸藩膽戰心驚,確定了秦津藩在京畿地區的絕對領頭羊的地位。
反觀長州……土方歲三說他們連兜襠布都輸掉了,那真是不爲過。
死傷慘重且不說,更重要的是他們的威望被徹底打沒了。
在很多時候,名望往往比人口、錢糧更重要。
作爲全日本最強大、最古老的藩國之一,長州藩在西國一直有着舉足輕重的影響力。
有道是“神是不能流血的”。
動員上萬軍勢,浩浩蕩蕩地展開東征,結果才兩日工夫就一敗塗地……不誇張的說,如今的長州已徹底淪爲天下人的笑柄。
曾經稱雄西國的毛利家,就這?
事到如今,全天下幾乎所有人都這般想着:長州完了!尊王攘夷運動完了!
……
……
數日後——
安藝地區,毗鄰瀨戶內海的某處——
黯淡的陽光艱難地穿透層層霧靄,有氣無力地灑在大地上,勉強照亮了土路上一抹緩慢蠕動的黑褐色。
這抹黑褐色,正是歸鄉中的長州軍。
乍一看去,他們真像是被黑褐色的油漆潑灑過。
軍列中的絕大多數將士的身上佈滿頑垢,衣裳沾滿血污,一個個的都像極了叫花子。
當然,相比起外表,還是當屬他們的精神面貌更顯灰暗。
大多數人都耷着腦袋、彎着腰,走起路來像是在飄。
無人言語,明明有這麼多號人卻寂靜得可怕。
除了悲痛和麻木之外,沒有第三種表情,死氣沉沉……
明明出發時是浩浩蕩蕩的一萬二千大軍,可回來的人卻連一半都沒有……面對這等慘狀,再樂觀的人也難以打起精神。
桂小五郎徒步走在軍列的正中央,與普通士卒們一塊兒並肩同行。
他本有一匹馬,不過他暫借給傷員們使用了。
“桂、桂先生……”
忽然間,桂小五郎聽見身後傳來沙啞的聲音。
扭頭看去,一名年輕武士捧着一根沾有不少新鮮泥土的蘿蔔,三步並作兩步地走到桂小五郎跟前。
“這是我剛剛挖到的蘿蔔,雖然小了點,但還是可以填填肚子的,請您拿去吃吧。”
他一邊說,一邊將手中的蘿蔔往桂小五郎的懷裡遞去。
看着這根只有他的手指粗細的小蘿蔔,桂小五郎不禁嚥了口唾沫。
爲了儘可能提高行軍速度,擺脫討長軍團的追擊,在桂小五郎的親自授意下,他們將能扔的輜重全都扔了。
如此,雖精簡了隊列,但也讓軍中的物資儲備陷入極度短缺的狀態,斷糧的焦慮縈繞在將士們的心頭。
就連桂小五郎也已經連續兩日沒吃過啥正經東西了。
雖然自己恨不得即刻將這根小蘿蔔塞入嘴上,但他還是強忍住慾望,正色道:
“謝謝你的好意,這是你辛苦挖出來的,我怎能竊據呢?你自己拿去吃吧。”
他話音剛落,對方立時板起面孔:
“這怎麼行!我只是一介無名小卒,我的性命根本無關緊要!桂先生,您是我們長州復興的希望,我可以死,唯有您絕不能有任何閃失!”
桂小五郎本想繼續推辭,可就在這時,一道焦急的聲音冷不丁的自其身側響起:
“桂先生,將士們都很累了,讓大家都休息片刻吧!”
說話者是一位跟桂小五郎很親近的將領。
面對此人的懇切請求,桂小五郎略作思忖後搖了搖頭:
“不行,還不能休息。我們現在可耽擱不起,必須要儘快趕回長州。”
那人還想再說些什麼,可見到桂小五郎的表情後,原本已經涌到他嘴邊的話語,又被他硬生生地咽落回去。
時間緊迫——即使不用桂小五郎細說,他們也明白這個道理。
如今,用不客氣的話來講,長州就是一條落水狗——對於一條已無往日威風的落水狗,誰都會想要上前欺負一下。
毫無疑問,現在絕對有不少藩國很樂意找長州的麻煩,好向幕府邀功,掙些功勞。
爲此,桂小五郎不得不命全軍低調前行,儘量避開那些藩國的城池,同時做好隨時可的準備。
總而言之,刻不容緩,必須要儘早趕回長州才能確保全軍的安全。
“不必再說了。”
桂小五郎以強硬的口吻把話接下去:
“傳我命令,繼續前進!若沒力氣了,就拿出毅力來……”
“桂先生!桂先生!”
忽然間,傳令兵的大喊打斷了桂小五郎的話頭。
一員傳令兵飛馬朝桂小五郎疾馳而來。
見是傳令兵來了,桂小五郎搶先問道:
“怎麼了?”
傳令兵難掩興奮地高聲道:
“是、是高杉先生!高杉先生來接應我們了!”
“什麼?”
桂小五郎瞳孔微縮,忙不迭地追問道:
“高杉來了?他在哪兒?”
“就在前邊!他親率奇兵隊來接應我們了!”
“奇兵隊……你的馬借我用用!”
“是!桂先生,請上馬!”
桂小五郎飛身上馬,直往軍前而去。
不消片刻,他來到軍列的最前方——一張熟悉的面龐映入其眼簾。
“桂,好久不見了。”
高杉晉作微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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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在史實裡,長州軍打入京都,在蛤御門(皇宮宮門之一)與聯軍展開激戰,故稱“禁門之變”。
因爲本書中的長州軍都沒踏入京都半步,所以只能另起“京都夏之陣”的名號來指代此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