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等等，你罵誰啊？”獅子怒吼下，凌會想睡覺都難了，打住了程小潔連珠炮的罵聲：“你現在人在哪裡啊？”
“能在哪？公司！”
“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啊？程大小姐竟然在禮拜天沒有出現在會所，在公司？”凌會打趣道。
“閉嘴，我都快氣炸了，你快點過來！就這樣。”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標準的程小潔打電話方式，凌會只得拖着痠麻的身體掙扎起來，胡亂套了衣服趕到了公司。
剛到二樓，他就聽到程小潔的咒罵聲了，在禮拜天空曠的公司裡引起了陣陣迴響。四部辦公室裡只有程小潔和樑震在，程小潔絲毫不顧自己形象叉着腰開炮，她的長腿和姿勢讓凌會想起了魯迅先生文中的“圓規”女士。
“怎麼回事呢？說給我聽聽，誰能讓凌大小姐發這麼大的脾氣？”凌會搬了張凳子坐下問道。
“還能是誰？鄭向前唄。”樑震替程小潔答道，又用只有他們兩個才能聽到的聲音道：“我正和老鄉耍呢，就被她拉回來了。”
“別跟我提那個名字，我恨不得用一腳踹到他臉上，再用腳後跟使勁地，使勁地碾碎他的鼻子，眼睛……”程小潔面目猙獰，腳下十五公分高的鞋跟使勁地往地鑽，好像那個就是鄭向前的臉一樣。
凌會無奈問道：“行了，別發狠了，禮拜天把我們召集到公司不是會聽你罵人吧？鄭向前怎麼得罪你了？平時他對你不是挺粘糊的麼？”他看向樑震，樑震表示他也不知道：“我已經聽了半個多小時的罵娘了，真的，一句都沒重複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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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小潔總算冷靜下來，深深呼吸了口，說道：“我不是跟你們說過麼？前幾天見了一個挺好的老客戶，超熱情的一個大姐，還是個大學教授，還跟我說要給他老公買份保險。”
凌會兩人不約而同地“哦”了一聲，想起了前天晚上的程小潔向凌會保證兩天開單的事。凌會點頭：“不錯啊，這是好事啊，又關鄭向前什麼事？”
“客戶讓我推薦幾個險種，我哪裡懂啊？你們幾個這兩天人影都見不到，我又不好意思去問老大，所以……”說到這裡，程大小姐難得稍微臉紅了下，“所以我就去找鄭向前了。”
凌會樑震同時垂首無語：“你去找鄭鄭向前……”
“喏，喏，喏，你們不能怪我的，誰讓你們都不在……好吧好吧，這算我不對。”程小潔還想辯解幾句，看到兩人吃人的目光放棄了。
“然後呢？”
“鄭向前跟我講了幾個險種，我聽了之後……發現完全聽不懂，完全不知道他在說什麼——你們別用這個眼神看我好伐？我記xing不好的哇，崗前班教的早忘了。”程小潔的崗前班都是瞌睡過來的，能記住保險裡面的專業名詞都有鬼了，但貌似她還不願意承認這個事實。
“理解，理解，您接着說。”凌會面露了然的表情，做了個請的手勢。
“然後，鄭向前就陪我去見客戶了，客戶見到一半的時候，我朋友打電話來約我出去唱K，我不好意思拒絕，就去了。”程小潔話音剛落，凌會開始用頭撞桌板：“程小潔，你有沒有搞錯？你讓他陪訪
就算了，你還見客戶見到一半跑出去唱歌，這麼好的客戶，作孽啊作孽啊！後面你不用說了，以鄭向前那個小子的德行，肯定搶單沒商量。”
說道搶單兩個字，程小潔的火氣又冒上來了：“可不是麼？這個活該被車撞的傢伙還假惺惺地跟我講，客戶很好，下次我去了就能簽單了，我今天跑去客戶那邊，她告訴昨天已經和鄭向前簽了！還很奇怪地問我鄭向前不是我男朋友，我們不是一起什麼的？氣死我了！”
“無恥！”凌會和樑震同聲罵道，搶單就算了，鄭向前和他老婆都已經登記了，就差了個婚禮，還尋思着沾花惹草，沾程小潔的便宜，用無恥都已經不足於形容他的爲人了。
事情就是這樣了，凌會摸着下巴沉吟了片刻問道：“他單子交了麼？”
“交了，我去問過客服部值班的人了。”
樑震兩手一攤：“那沒辦法嘍，生米煮成稀飯了。”
“死樑震，你再說風涼話，信不信我抽死你！”程大小姐怒目圓瞪，凌會擺擺手：“那也未必，程小潔你想怎麼辦呢？”
“找人砍死他！”程小潔很不負責任地揮手。
凌會後腦滴汗：“大小姐，咱們都是遵紀守法的良民，不幹這非法的齷齪勾當成不？”
程小潔湊了上來：“那你有辦法？”
凌會一攤手：“木有。”看程小潔要發作了，連忙說道：“我們可以一起商量商量麼，首先，嗯……首先你把客戶的基本情況說一下。”
程小潔磕磕絆絆，東一錘子西一榔頭將客戶的職業、收入等等細節講完，凌會摸着下巴皺眉問道：“樑震你有什麼想法嗎？”
“完全沒有，很優質的客戶啊，老公做生意，老婆做教授，有文化有錢，比我們過地幸福多了。”樑震頭搖得跟撥浪鼓似的。
“做生意的，還有文化……程小潔，你知道他們籤的險種嗎？”凌會繼續問道。
程小潔自然一問三不知了，凌會拉上兩人道：“走，我們去前臺看看。”
到前臺問值班的客服人員拿來了合同，凌會快速地瞄了一眼，露出了詭異的笑容，將合同遞了回去，對程小潔道：“我倒有個計劃，說不定能讓你報這一箭之仇！”三人聚在一起，輕輕地說了一番話，程小潔聽完之後遲疑道：“你剛纔說的……能行麼？”樑震倒是若有所思地點點頭：“有那麼點意思。”
“我就這個辦法，程小潔你看着辦吧。”凌會雙手一攤。
“行，行，聽你的，死馬當活馬醫吧！”程小潔只得同意了。三人回到辦公室收拾了一陣大搖大擺地出了公司。
星期一早晨，鄭向前比往常早了公司，他的心情很好，紅光滿面，路上碰到同事都以最熱情的方式打了招呼，除了在四部辦公室門口快速溜過，其他的時候都邁起了四方步，像一個京劇裡的大角出場。
他的得色所有人都看得出來，不停地有人問他：“有喜事呢？”他只笑着搖頭，一直到了辦公室還遮不住洋溢的喜悅，張智成正爲着十倍業績的發愁，見到他這樣拍了下他的腦門：“向前，一大早傻乎乎地笑什麼？”
“師傅早。”他咧着
大嘴回答，聲音都比平時高了八度。
“你快點把今天的客戶約一約，就六天時間了。”
“好的師傅，對了，等下會有個天大的好消息哦。”鄭向前故作神秘地道，笑着拿出了客戶卡，卻根本沒有仔細翻看。
因爲他心中正不停地狂嚎着四個字：十二萬保費！十二萬保費！程小潔的那個客戶真是超優質，竟然隨手就簽了這麼多，有了些保費，加上他之前簽下的單子，這個月的保費冠軍穩穩地收入囊中，自己也將一躍成爲三部的最大功臣，和凌會的賭約就更不算什麼了。他心裡樂開了花，雖然他本來也不打算搶這張單子，但是這不是一萬二，更不是一千二，而是足足十二萬保費，瞬間將他對程小潔的小心思和小愧疚沖刷得一乾二淨。
他現在就等着早會後，內勤將一串數字掛在自己名字後面，然後全公司人羨慕、嫉妒、欣賞地將目光集中到他身上，哪怕是支公司總經理尤總也會對自己另眼相看。
八點四十分部門早會準時結束，鄭向前就迫不及待地等在了業績榜前面，又過了五分鐘，他終於等來手拿一張半米長紙板的內勤人員慢步走了過來。他的心跳得很快，快要從嗓子眼蹦出來了，目送着內勤站定，他迫不及待地閉上了眼睛，等着駐足圍觀的同事們熱烈的掌聲、誇讚聲、以及竊竊私語的嫉恨聲。
“譁！”掌聲果然響起，比自己預料地還要熱烈，他感到身體內的血液都被引燃了，心中狂吼：還不夠，這是給英雄的掌聲麼？
“真厲害！他是怎麼搞定這張單子的？”驚詫的聲音也傳入了他耳中，他的嘴角微翹：對，要的就是這個！
“十二萬，太誇張了，我幹了八年，見到這麼大的單子只有五次。”他更興奮了，因爲他成了八年來唯五的存在。
“你們知道簽單的這個人是哪個嗎？”他差點喊出聲來：是我，是我，是我！
“不知道啊，但是沒多大印象……”他生氣了，我鄭向前這顆新星你們都沒印象？
“名字倒是聽過，程小潔，四部的。”
當然聽過了……什麼？程小潔？四部？
他睜開了眼睛，看到業績榜上的那一串數字掛的位置前方，赫然是程小潔的名字，而他自己名字後面的數字巍然不動。
他腦門轟的一聲巨響，不可置信地看着業績榜，確認了三次之後還是那個樣子。“怎麼回事！”他悶吼一聲，轉身衝到了內勤身旁拉住了她問道：“這是怎麼回事？十二萬的業績你怎麼掛給程小潔？那個是我的！是我的！”
內勤像看瘋子一樣看着他：“我沒弄錯啊，程小潔帶着客戶剛剛在客服大廳交的合同，因爲是大單，石總特地讓我上來先貼上去的。”
“不對，我不是也有一張十二萬的單子麼？星期六交的啊。”
“哦！想起來了，”內勤想起了這麼回事，隨即揮手道：“客戶今天剛退掉啊。”
退，退掉了？鄭向前目瞪口呆，“怎，怎麼會退掉？”
“你去問客戶唄，就在大廳呢，她先退了你的單子，然後又交了一份新的。”
鄭向前聞言發瘋了似地衝向了樓梯……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