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親？”凌會撲哧一聲笑出來，“你的字典裡有這兩個字麼？不好意思，從我懂事開始，我就沒有父親，也從來沒想過我會有父親。我媽和我說過，我父親早就去世了，每年清明我還會燒紙錢給他呢。”
凌雲峰道：“小孩子年輕氣盛是好事，但是不知進退就不好了。我承認這麼多年來我對你們娘兩沒有多少照顧，但是我始終在關注你，關注你母親，我從來沒有忘記過你們。”
他指着賈叔道：“老賈是我派來的，他代替我在你們身邊照顧你們，你無論在哪裡，都有老賈派的人潛伏在你身邊，你小學時的體育老師，中學時幫你逃出流氓勒索的校工，還有大學時你的宿管員，他們都是我安排在你身邊照顧你的人，不然你這次被邱滿川和劉老三的兒子綁架了，老賈會這麼快地出現來救你麼？”
凌會聞言，將記憶中的人物一個個蒐羅出來進行一一對照，發現無一例外他們對自己都照顧有加，他總算明白了其中的貓膩，即便如此他仍然冷聲道：“你既然願意花這麼多心思，爲什麼不直接把媽接回去？讓媽一個人在外，受盡別人的白眼，受盡別人的欺負，你別告訴這是件很難的事。”
凌雲峰抿着嘴，還是道：“這確實是一件很難的事，我沒有辦法接你們母子回去，你的爺爺不會允許，你的奶奶也不會同意，我只能用這種方式來照顧你。”
“就跟圈養豬羊一樣？”凌會挑起嘴角冷笑，“說到底，你有你的難處，我理解，但是我不會原諒，這些我和媽受的苦不是用幾句話就能化解的。好了，別說其他的，你告訴我你來見我並挑明這層關係，是想要幹什麼呢？”他點了根菸，透過繚繞的煙霧打量着他的……父親。
凌雲峰被煙激得眯起了眼睛，他拿下眼鏡，擦擦雙眼道：“當然是想你今後能有個好的將來。”
“好的將來？有點意思，說來聽聽。”
“你真的有興趣？我的計劃是先讓你調到C人壽T市分公司來，擔任經理助理，雖然你的資歷淺了一點，但是一個助理的職務還是可以辦好的；你只要花個一兩年時間，你就能升任營銷副總或者營銷部主管經理，再過三年，T市分公司的總經理就是你的。”凌雲峰將他的計劃娓娓道來，“接下來就看你自己想怎麼發展了，想留在本省的話可以調到省分公司來，如果想去總部發展的話也沒問題，當然了你也可以選擇留在T市，畢竟一個市分公司的總經理一年也有百萬年薪了。”
凌會聽完鼓起掌：“好計劃，好計劃，既可以保證我衣食無憂，也可以用不着暴露我們之間的關係，打得一手好算盤！不愧是大集團的董事長，一箭雙鵰兩不誤。”
“那你同意了？”凌雲峰面露喜色，他對凌會母子充滿了愧疚，但是他又不願意光明正大地把凌會接回家裡，讓他認祖歸宗，如果凌會能夠接受他的建議，那是最好不過的了。
在他看來，自己爲凌會鋪好路，讓他成爲一個事業有成的成功人士，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凌會卻搖頭道：“計劃雖好，但我一點興趣都沒有！從小到大，我一直是在靠自己的，我以後的人生也一樣，我依然會靠自己，不用你的施捨，不用的你憐憫，你還是做你高高在上的董事長社會名流吧，我的事你就不必操心了。”說完，轉身便要離開，他對這個“父親”已經失望透了，他不想再和凌雲峰有什麼瓜葛了。
“站住！”凌雲峰厲喝道，“凌會，你以爲你都是靠自己的麼？少在那裡逞強！要不是我打過招呼，你一個剛入行才三個月的菜鳥，他們能讓你這麼順利進編制？要不是我和白月素交代過，她會讓自己女兒在你那裡幹那麼久？她會全力支持他女兒簽單？你的一言一行什麼時候逃出過我眼睛，別以爲當了個高級組訓就覺得自己有多了不起了！”
正在緩步離開的凌
會呆住了，凌雲峰的話像一把把利刃刺入了他的心間，他以爲畢業後是靠着自己的努力和能力纔有了小小的成就，他以爲他只要自己努力了，證明自己了就能得到回報。
但是，凌雲峰的一番話直接將他原來的自信徹底打得粉碎，他曾經和樑震一起嘲笑鄭向前在靠着老丈人的關係做業務，卻沒想到幹江最大的關係戶竟然是自己！
自以爲強韌的內心瞬間土崩瓦解，他捏緊了拳頭，繃緊了全身肌肉，如果不這樣的話，他恐怕就要癱倒在地上。
凌雲峰覺察到了他的心理轉變，語重心長地道：“你不要喪氣，幾個月來你的表現很出色了，但是還沒有出色到讓所有人都爲之側目的程度，有了我的幫忙，你的進展速度會更快一點，你的未來也會更光明一些，所以，我的兒子，聽從我的安排就好了。”
凌會依然在顫抖，對他的話置若罔聞。
凌雲峰還想再勸說，凌會突然仰天大笑：“哈哈哈哈，原來如此，原來我以前的所有成績都離不開你！你是不是認爲沒有了你，我凌會將會一事無成？你是不是以爲我凌會必須服從你，纔會有一個精彩的人生？凌雲峰，我告訴你，從此以後，你他媽的別管我的事！C人壽那邊，我會辭職，我會走我走自己的路！用我的雙腿雙手！只是我自己的！”
凌雲峰驚呆了，他沒想到被自己如此打擊的凌會突然爆發，近乎絕決地拒絕了自己的關心和善意。
春雨又飄落，濛濛的雨幕中，凌雲峰看着兒子的背影越來越遠，越來越模糊……
一個禮拜之後，幹江支公司尤華的辦公桌上擺了一個信封，上面辭呈兩字如此的刺眼，尤華嘆了口氣，在辭呈上籤下了字。
上堯營業部，鄭劍接到了尤華的電話：“鄭經理，下個禮拜，支公司會有新組訓到營業部，你做好工作交接的準備，到時候別處什麼亂子。”
“啊？尤總，你說什麼呢？我們上堯的組訓不是凌會麼？怎麼又換了？凌會去哪了？”
“凌會……你就別管了，做好自己的工作就成。”鄭劍掛上電話，表情極其古怪，凌會竟然調走了？那他還怎麼管得住上堯這批驕兵悍將？鄭文竹就第一個不會聽他的！
辦公室的敲門聲響起，他機械地應道：“進來。”門應聲打開，鄭劍見到進來的人，頓時欣喜若狂！
秦含清家，秦含清和陳帆對坐飲酌，兩個人都有些微醉了，陳帆酒壯慫人膽，突然秦含清道：“含清，申圖成那邊你就別想了，這個老混蛋的爲人我最清楚了，即便你真的答應了他，他也未必會跳槽的，到最後免不了賠了夫人又折兵。
秦含清打了個酒嗝：“可我不答應要怎麼辦？我不想一輩子就這麼在外勤混着了，好累，好辛苦。”
陳帆道：“外勤有什麼不好啊？多自由？再說……你要是不想做了，你可以辭職回家麼。”
“辭職回家？嘿嘿，你養我啊？”
陳帆放下酒杯，極其嚴肅道：“我養你。”
秦含清差點一口酒嗆住，驚疑地看着陳帆，陳帆卻坦然地和她對視，一點也不退縮。
正在此時，門鈴響起，秦含清趕緊起身逃離這尷尬的氛圍，打開門就聽到有人道：“我來可沒打擾到你們的好事吧？”秦含清驚喜地叫來了陳帆，兩人一起給了來人一個擁抱。
建築工地上，樑震正在和老鄉在那吹牛皮，一碗碗地把老白乾幹掉，他的西裝隨便耷拉在水泥管上，領帶不知道被誰踩進了泥水裡，他渾然不知，只是和幾個老鄉在那侃侃而談。
“樑震！”
他說到一半的話突然停住，急忙回身來找叫他的人，看了好一會，纔看到不遠處朝他揮手的那人，他忙對老鄉說了聲抱歉，撿起西裝狂奔向那人：“大哥，你啥時候回來的呀！哈哈哈哈，還以爲你不
回來了呢！”
凌會哈哈大笑，一把抱住好兄弟：“怎麼可能，我的好兄弟們都在，我怎麼可能不來？哈哈哈哈。”他攬上樑震的肩膀：“跟我走。”
樑震也不問去哪，跟凌會到了工地外，上了一輛Q5離開了工地，樑震壞笑道：“少爺就是少爺，一回家就鳥槍換炮了。”
“別瞎說，我就是一個普通人，哪裡是什麼少爺，這車我是問黃蓓他老爸借的。”凌會解釋道。
車子快速疾馳，離開了上堯回到了幹江的世紀豪園。
此時，在黃蓓的家中，鄭劍，秦含清，陳帆都已經到了，黃蓓和黃宇也坐在邊上，他們手中各自拿了一份文件，每個人都在細讀。
房門被打開，凌會領着樑震進來，樑震見到屋內這麼多人，驚訝失聲：“你們怎麼都在啊？”
鄭劍嘿嘿笑道：“我們過來當然是有陰謀的哦！”他舉起了手中的文件，只見上面寫着一行大字：“關於籌建培訓公司的計劃書”。
“這是什麼東西？”樑震奇怪道，凌會把準備好的一模一樣的文件遞了過來。
樑震坐下低頭翻閱，凌會站在中間沉聲開始講解：“把大家都叫到這裡，就是想一起好好商量一下這個計劃。我和黃總商量了一下，準備籌建一家公司，我和黃總各出資兩百五十萬，各佔百分之四十的股份……還有兩成的股份，是準備給大家的。”他掃視了衆人一眼：“只要你們願意過來，大家一起幹。”
其他幾人互相看了幾眼，秦含清率先扔下計劃書道：“我加入，在C人壽沒啥前途，凌總，我來了，你給什麼崗位呢？”
“營銷總監加內部講師團團長。”凌會笑道，“滿意麼？”
“那麼說直接就是內勤高管了？沒問題。”秦含清贊成地點點頭。
鄭劍見秦含清同意了，心道不好，如果只是凌會不在至少還有秦含清來壓陣，連秦含清都不在了……後果難以想象，他咬咬牙道：“我也幹了，小凌子，你準備給我什麼活幹？事先聲明，我死都不去業務一線了。”
“我早就想好了，培訓支持和營銷策劃部總監。”凌會早就料到鄭劍的想法。
“OK！”鄭劍直接拍板，凌會及時打上了預防針：“你敢再喝酒的話，我就一棍子敲死你。”鄭劍乾笑道：“不喝了，不喝了。”
樑震已經看完了，想都不想道：“我加入。”卻沒有詢問任何東西。
凌會感激地看了他一眼，也不說什麼，他心中已有對樑震的安排。
陳帆是最後一個做決定的，這些人中數他和凌會的交情最淺，而且他的團隊也蒸蒸日上，他緊鎖眉頭，沉思了許久，在衆人紛紛表態後，他抿着嘴不停地翻動計劃書，來回幾遍後，他偷偷瞄了瞄秦含清，用盡了全部力氣下定決心道：“好，我也來。”
“謝謝，營銷副總監，你來當含清的助手吧。”凌會精心的安排，讓陳帆喜出望外。
“好了，大家等會去辦好離職，下個禮拜我們一起來籌備屬於我們自己的企業！”凌會定下心來，當他決定拜託凌雲峰的掌控時，他就有了自己乾的想法，母親的金卡中有三百多萬的遺產，他決定用這些資金做一番自己的事業。而黃宇作爲未來的老丈人，當然是一拍即合，大方地投入了資金，以純投資人的身份加入了凌會的創業計劃。
“嘭！”就在衆人準備離開時，門突然被人打開，巨大的聲響嚇了衆人一跳，然後大家就看到了叉着腰怒氣衝衝瞪着他們的鄭文竹。
“喂！我都聽到了啊！你們是想把我一個人扔在那裡嗎？”她大聲質問，水霧就瀰漫了雙眼：“你們一羣壞蛋！凌會是壞蛋中的壞蛋！你們都不要我了啊！？”
凌會笑了，他張開了雙臂：“怎麼可能呢，文竹，你可是我的貼身秘書呀！”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