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跟領導請了假,一個人去了草場,草場是黃老邪的單位,當我表露自己的身份,說明來意。草場的領導熱情地接待了我。
“不瞞您說,黃大爺這事,真的讓我們草場很難處理,他多次的來上訪,來找,不喝酒還好說,喝了酒基本上就屬於大吵大鬧的類型,我們也是頭大。”草場的領導如是說。
“我跟黃大爺接觸的挺多的,他就是一個典型的老實巴交的老農民的代表,沒有任何的心機,平時老實的說不出話來,也只有在喝點酒以後,纔會藉着酒勁說話,所以既然你們是他的領導,就多擔待點。”我說道。
“我們也知道,可是他反映的問題,我們真的沒辦法給他落實一套房子,現在的房價您也知道,更何況,現在早就沒有了福利分房一說,我們也很難辦。”草場領導說得也非常的中肯。
“黃大爺那房子,我真的去過幾次,年久失修,已經不適合住人了,咱們看看是不是可以想個比較折中的辦法,既能夠解決黃大爺的實際困難,又能讓咱們單位儘可能的少花點,再說了,說句不好聽的,黃大爺這樣經常的來鬧騰,你們也不消停,不是?”我笑着將了草場領導一軍。
“這倒也是。”草場領導在沉思。我端起手裡的茶杯喝了一口水,準備趁熱打鐵,把他給拿下。
“領導,其實我有個不成熟的想法,不知道是不是合適。”我說道。
“奧,那你說說看,什麼辦法?”草場領導眼中露出期許的目光。
“其實挺簡單的,第一個辦法,咱們單位可以買下一套房子,免費的讓黃大爺夫妻倆居住,等到他們百年以後,房子收回,房產還是咱們單位的;第二個辦法其實也差不多,那就是咱們單位租下一套房子,給黃大爺老兩口居住,也是等他們百年之後,房子就不用租了。一個是需要購買一套房子,另外一個是需要幫着黃大爺付租金。”
等我說完,草場領導點上了一支菸,深深地抽了一口,大約過了二十來秒鐘,嘴裡才呼出一大口煙。
“這事我還真做不了主,不過我覺得的確可行,這樣我們開會研究一下,儘快的給解決了,不怕您笑話,他這經常的喝醉酒來鬧騰,我還真的犯怵。”草場領導說道。
“那好,領導,我就不打擾了,等着您的好消息。”我站起身準備離開。
“這都快中午了,吃了飯再走吧。好不容易來一趟。”領導也站起身。
“不麻煩了,雖然是第一次來,但是很高興認識您這樣一位一心爲自己員工着想的好領導,我真的不虛此行。”反正誰也喜歡聽好話,我就把一頂不大不小的高帽給了領導。
“哪裡哪裡。你們工作做得更好,更到位。”領導顯然很受用剛纔的話。
“好了,領導咱就不要再客氣了,以後有的是機會,今天我真的還有事。”跟領導握了握手,我就轉身出門。
領導一直把我送到門外,給了我足夠的禮遇。
我回到單位忙碌了一週後,接到了草場領導的電話,說是他們開會通過了我的提議,他們準備買上一套房子,免費供給黃大爺老兩口居住。掛上電話,我站在辦公室的窗前,說不出心裡的滋味,是應該開心還是應該痛哭。
沒想到爲了一套房子上訪了近二十年,沒有着落,卻到最後這麼簡單的就給解決了。
我到了黃老邪的家,一進門一股子發黴的味道直鑽鼻孔,眼淚都嗆得流了出來,黃老邪坐在馬紮上,旁邊一盤花生米,手裡拿着一個空酒瓶,嘴裡滿滿的酒氣。看到我進來,他搖搖晃晃的站了起來,“來,吉祥,陪大爺喝點。”
我扶着他坐了下來,自己也拿過一個小板凳坐在他的對面。
“大爺,告訴你一個好消息,你房子的問題解決了。”我把事情的經過講給了黃老邪聽。
黃老邪一邊聽着一邊哭,眼淚從渾濁的眼睛裡不停的落下。聽我說完,黃老邪把手裡的酒瓶子一扔,緊緊地抓住我的胳膊,說不出一句話來。
走出黃老邪的家,我的眼裡也都是淚水。也不知道怎麼了,自己雖然是警察,卻並沒有那麼剛強,還是像一個剛剛參加工作的大學生一樣,動不動就會哭泣,會被感動。
我勸黃老邪不要喝酒了,把酒戒了吧,年紀大了,可以每天適當的喝點,喝多了傷身。黃老邪守着我的面,把所有的酒都倒進了下水溝,一邊倒一邊笑,但是滿臉的淚水,我知道這或許就是喜極而泣,當一個人盼了一件事情二十多年,就在你絕望的時候,他突然出現了,這種感覺不是我能體會的,雖然後來我也體會到自己渴望了二十多年的東西,一下子到了自己的面前的興奮喜悅,這都是後話了。
本以爲酒鬼黃老邪的故事到此就要結束了,可是接下來事情的發展讓我一下子不知道怎麼接招了,因爲老實人總是不按常理出牌,不僅僅是對我,或許對每一個人來說,都是一個出其不意的結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