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文聘這廝,背主投賊,竟獻江陵之地於江東,做那安逸的武陵太守去矣。”關羽安然坐在蔡陽縣衙之內,面色氣得漲紅。
“將軍莫要動怒,張允既降,那文聘一部兵馬便成孤軍,何況刺史劉琮又命霍峻移師宜城,這便讓趙雲佔了鄀國,斷了文聘糧道,如此困境他已撐了一月有餘,由此可見,此人亦是忠臣。”
“忠臣?”關羽頓時嗤之以鼻,“既知深陷重圍,大丈夫當捨身殺敵報國,焉能投敵?”
“此等小人,莫要再提,只恨他麾下那一萬五千精兵,若是能爲吾所用,此戰亦能平添幾分勝算。”
“江東軍得了文聘降卒,怕是不會命其率軍北上,畢竟此人帳下,多爲南郡、章陵招募之兵。”
關羽笑着看了一眼身前的中年文士,“應之,依汝之見,若江東軍來攻,會取吾蔡陽,還是攻打宜城?”
周敦一手撫須,他本是汝南周氏出身,出身名門,家學淵源,見識與才幹都不俗,如今卻是跟隨關羽南下,先任了這蔡陽令。
“將軍,依吾拙見,江東軍會攻吾蔡陽。”
關羽雙眼一眯,“這是爲何?”
“他們本不知將軍在此,章陵陷落後,章陵北地諸縣聞風而降,如今江東軍先哨怕已是抵達蔡陽城下。”
“吾欲出城殺他一陣,挫一挫江東軍的威風,汝意下如何?”
“以將軍麾下千騎精銳出城尚可,若大隊步卒排開,與江東軍鏖戰一場,吾軍怕是不能得勝。”
堂下一員戰將聞聲出列,“周縣令怎的弱自家威風,漲他人志氣?”
周敦笑着看了一眼這人,“周將軍稍安勿躁,汝可知,此次隨那江夏太守龐士元進兵的武將乃何人是也?”
眼見周倉瞪目結舌,周敦面色凝重地開口:“東吳上將徐晃、甘寧,此二人俱有萬夫不當之勇,更有統軍之才,再加上那龐統號稱鳳雛,得此人便可安天下,此人之才,怕是尚在那揚州司馬徐元直之上,吾等萬莫輕敵爾。”
關羽心中有些不耐,此刻大戰將至,周敦如此吹捧江東武將,未免有些太過,他正想開口,堂外已有軍士快步走來。
“報……稟報關將軍,敵將甘寧引兵五千,已至城外,正在城外叫陣。”
“且看某去擒他。”話音剛落堂內便有一員戰將出列。
“好,平兒,汝且爲蔡將軍親自擂鼓助威。”關羽撫須大笑,立即看了一眼身側的關平。
“喏。”關平領命,立即踏步隨着蔡勳而去。
關羽親自帶着周倉率一千騎出城,城門樓上,留傅士仁、糜芳二將鎮守。
“來將何人,可知汝爺爺蔡勳?”蔡勳於護城河外十餘步停下戰馬,舉刀朝着對面喝問道。
“吾道是誰,原來是那赤壁之戰死於吾刀下的蔡氏之後,汝不好生躲在襄陽蔡夫人裙下苟且偷生,策馬前來,莫非是想主動歸降?”甘寧輕蔑地看了一眼來將,環視一眼四周大笑道。
“哈哈哈哈……”頓時,他身後的衆軍士笑作一團。
“賊子焉敢辱吾,拿命來。”蔡勳猛地拍了一下座下戰馬,策馬而出。
城牆上,關平接過軍士手中的戰鼓,正準備敲下,便聽到身側一名軍士吞吞吐吐地稟報道:“少……少將軍,不用擊鼓了。”
“這是爲何?”關平微微一愣,下意識停下手中動作,回眸順着他的視線看去,城外,一匹無人乘騎的戰馬在甘寧身後來回踱步,而甘寧手中,不知何時已經多出一顆頭顱,“關羽,汝若不敢出城一戰,也莫要派這些窩囊貨來辱吾,還是快些撤軍北去,吾主吳侯,與汝家劉皇叔有叔侄恩義,吾兩家焉能因荊州之事結怨?”
城上,關羽面色鐵青一片,他未曾想,自己還沒走到城牆上,蔡勳那個蠢貨便丟了腦袋。
此刻面對得意張狂的甘寧,他心裡早已惱羞成怒,他一手扒着城牆垛口,一隻手指着城下喝道:“甘寧小兒焉敢猖狂,吾主乃是漢室正統,天子親封皇叔,焉能與汝家那同室操戈的小兒爲伍?”
甘寧臉上笑容瞬間收斂,提刀指着城頭,“關羽,汝且下來,吾必取汝首級。”
“哈哈哈……”關羽不怒反笑,“甘興霸,汝脖子若癢,那本將軍這便來幫汝治一治。”
言罷,關羽提了青龍偃月刀,跨上寶馬,出城殺來。
“來得好。”甘寧大喝一聲,挺馬上前,長刀伴着勁風,腳下飛沙走石,一刀雙手橫劈。
“鐺……”一聲金鐵交擊的巨響,兩馬交錯,甘寧感受着雙臂一陣痠麻,心中一陣驚駭,這廝好大的氣力。
“區區江上蟊賊,再來。”關羽心中亦是多了幾分警惕,這江東大將,果非浪得虛名之輩。
“鐺”第二擊過後,甘寧已感受到自己和關羽之間的差距,只是,兩軍陣前,他又如何不知,此刻若是自己撤了,士氣必定受挫。
轉眼間,咬牙堅持的甘寧便和關羽戰了四十合。
城頭上,關平和傅士仁、糜芳站在一處。
“未曾想,江東軍中竟有如此猛將,便是那曹操帳下的猛將亦無法在關將軍面前撐過數十合,此人竟能與關將軍戰得平分秋色。”糜芳一臉驚駭,在他看來,呂布死後,自家關將軍便已是天下無敵。
“昔日廣陵之戰,太史慈一箭逼退三叔,今日一戰,江東軍中又多如此猛將,吳侯劉奇,當真乃伯父大敵矣。”關平眼中滿是憂急,他看向關羽的目光卻一陣放心,他的想法和糜芳一般無二,這世間,除卻呂奉先,何人能在單槍匹馬間勝過其父一籌?
五十合,甘寧面色漲紅,手上已經感覺到有些吃力,兩馬並排齊驅,兩人於馬上互相攻殺,每一招一式都是搏命而爲。
甘寧只覺得,眼前這個紅臉怪物,身體裡竟是有着用不盡的氣力,這一波接一波,如同大江潮水一般的攻擊,究竟是從何習來?
他心中想到了戰前秣陵城內送來的密報,此人早年以竹竿打棗,練就臂力刀法無雙。
他堂堂安北將軍,新任章陵都尉,焉能輸給一個打棗的鄉野村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