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奇擡腳走下高臺,面上十分滿足地看着長街之上滿臉期待的數萬百姓,在他示意之下,張昭走到了臺上。
“下面繼續抽籤,由老夫前來主持。”張昭自然是德高望重,多次在大庭廣衆之下與建業的百姓見面,見他上臺,衆人也都紛紛閉嘴不言,但那炙熱的雙眼卻是緊盯着張昭從竹簍之中取出的紙條。
“零三一七號。”
“吾中矣,吾中矣。”話音剛落,一名虎背熊腰的漢子揮舞着衣裳,在軍士的隨同下走到近前。
盤問一番,長街上便傳來一陣唱名:“中標獲得第二張商引者,徐州廣陵孟浩。”
“吾家中時代漁魚,亦有幾艘破舊漁船,如今有這商引,吾願向諸位暫借一二十萬錢,租借商船沿海北上闖一闖。”
話音剛落,場中一羣商賈滿臉失望,卻見一人高喝:“吾彭城張氏願助汝。”開口之人,赫然便是張昭的表侄,亦是留在彭城祖宅的偏房。
“多謝。”孟浩小心翼翼地將商引收好,跟着這名漢子便消失在擁擠的長街之上。
“中標獲得第三張商引者,益州王明。”
“老夫,老夫竟然中了。”在人羣擠擠攘攘之下,一名穿着驛卒甲冑的老驛卒擡腳走了出來。
人羣中,張任看着王明那一臉驚愕,難以置信的模樣,也爲他感到欣喜。
“老漢家中並無經商的後人,此物可售賣給諸位,價高者得。”
不多時,場中的一衆商賈紛紛出價,最終拍得兩百八十萬錢,老漢被荊州黃氏的主事邀請着前往府內,人羣中,張任擡腳不動聲色地跟上他們。
劉奇也捕捉到了張任的身影,只是如今這長街之上這麼多人,他卻是不好抽身離去。
沿着長街走出幾裡,方纔在吳王府所在的長街另一頭看到了黃府的門匾。
王明一臉劫後餘生地回眸看了一眼遠處仍然聚集着無數百姓的長街。
他被一名主事正要請進去,卻見張任快步上前拉着自己,“王叔,此去黃府拜會,又豈能少得了小侄隨從。”
王明微微一愣,隨即露出憨厚一笑,“如此,此行便多仰仗汝矣。”
兩人相繼入府之後,時不時還能聽見長街之上傳來的熱鬧喧譁聲。
每一次有人獲得商引,他的大名都能被整條長街上的數萬百姓聽到,但同樣,跟在劉奇身後的劉十手中拿着一個小冊子,也將這些人的大名一一記下。
待劉奇回府之際,劉十跟在他的身後,“主公,十二人並非出身豪富之家和士族,俱是貧民、底層軍士、乃至奴役。”
“其餘八人都是何來歷?”
“一人來自長沙桓氏。”
“一人來自荊襄蒯氏。”
“一人來自江東鄧氏。”
……
劉奇一手撫須,“長沙桓氏本是士族名門,有船隊經商也在情理之中,江東鄧氏是哪一家?”
“回稟主公,乃是鄧當將軍家中。”
“此次購買一萬張國債劵的百姓之中,是否有哪些士族豪門的家奴僕從?”
“回稟主公,建業城中,以建業張氏、淮陰步氏、廬江陸氏之家派出奴僕最多,皆有三五百人之多,此外,城中不少豪富之家亦是如此。”
“好在此次抽籤並未讓那些豪富之家得逞,不過張紘既然參與此事,那張昭此番卻只命三十餘人購國債劵,汝以爲如何?”
“回稟主公,臣萬不敢非議江東重臣。”
劉奇笑着指了指他,“那中標之人中,是否有吾王府之人?”
“回稟吳王,倒是有一人,世子親衛營中伍長吳甲。”
“看來吾兒這內庫應當充裕一番矣。”
待到劉十退去,戴良率先邁步入內。
“叔鸞,即可命內閣草擬詔命,將其傳達江東治下七州之地,且將今日之事中,那些出身貧寒的百姓事蹟大肆誇讚一番。”
“喏。”
戴良率先應下,隨即又呈上一份摺子,“主公,此乃戶部尚書張昭聯合戶部主事、郎中一同上書請制第二批國債劵。”
“好一個戶部尚書,此番沒有撈到好處,反倒是讓他張子布從府庫內掏出銀子,他心中必然有些不滿,不過趁着這第一批國債劵在吾江東治下的大熱,當然也該推出第二批國債劵,不過此次孤欲在江東治下七州之地發行,汝以爲如何?”
“主公,此番獎勵商引,吾等今次又該獎賞何物?”
“地契如何?”
“地契?田畝還是家宅?”戴良下意識問道。
“俱有。”
“那若是外州地契,這些貧寒之民中標,卻不願前往,又當如何?”
“自是本州地契、田畝。”
“傳令戶部,命張昭將此事整理一個摺子呈上來,以新墾農田、荒山野嶺、罪臣舊宅、擴建城區的住宅、商鋪爲賞,督造第二批國債劵,定價十錢,不限發行,但凡吾江東錢莊分佈之州郡縣所在,都可購之。且每人可購數量不限。”
“不限發行數量?”聞言,戴良張了張嘴,“主公,吾江東治下也就僅有近兩千萬之民,若是不限發行數量,士族豪富多購之,豈不是將那些田畝佔盡。”
說到這裡,戴良又補充了一句,“若是貧寒之家多購此物,只怕亦會落得家破人亡。”
“抽籤之事,仍由吳王府定奪,且每次抽籤每隔一旬。”
“主公,一次抽幾個編號?”
“一次不多,農田、荒山、舊宅、商鋪任抽一些即可,數量不等,且看一旬外售多少國債劵便是。”
“喏。”
也就在吳王府商議第二批發行國債劵之際,建業城內中標的貧寒百姓事蹟,已經隨着快馬傳向江東治下各處州郡,不少渴望一夜暴富的百姓已經對此事欲欲躍試。
隔了一月之後,又有快馬傳書到各州郡,第二批國債劵即將發行,而發行之上的獎勵換成這些平民百姓都看得着摸得着的田畝、住宅、商鋪,他們也更爲意動。
至四月裡,第二批國債劵購買的數量統計之後呈送到吳王府上,光是揚州六郡,便足有兩百二十餘萬張,其中大多是士家、豪富所購,然平民參與者亦有不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