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金縣城除臨近長江,有寬闊漕河穿城而過外,十多年前更有鐵路通達。東抵花花世界滬海市,西穿國都京南,通中原達北平。周邊十多個縣不管是水運貨物,還是乘火車遠行,都得經過沙金縣城。有了這些便利,縣城住宿、飯鋪、騾馬運輸等生意自然有聲有色。
醫院門前的大街,東西走向地處縣城最南端,街道兩邊客棧、飯店、酒樓、商行、百貨一家接着一家,算是縣城最繁華地段。此時正值午時飯點,天雖熱,但幾家飯店生意都是不錯。
胡亮洪陪着儲棟樑站在路邊梧桐樹下避着太陽,等車主出現。
白力平剛在病房內表現不錯,甚至講了一個笑話逗得曹丹丹咯咯直笑。曹丹沁帶了飯菜來後,曹瑞海讓曹丹丹陪着白力平和光頭到附近飯店用餐。
三人一下樓,光頭就看到馬路對面儲棟樑恨恨的眼神,他裝着不知,跟在白力平和曹丹丹身後默不作聲地走着。
“大哥,就是那兩人。”
“棟樑,果然是曹府朋友,那光頭是個練家子。”
胡亮洪帶着儲棟樑快步迎了上來。
“喲,二公子,這麼大個太陽也沒有帶把傘?”胡亮洪客氣的打着招呼。
“是胡把頭啊,沒事,就到前面飯店陪朋友吃頓飯。”
“哦,吃飯是吧,不過在下有件小事要耽擱您朋友片刻。”
“你認識他們?”曹丹丹眼光掃到儲棟樑,突然“噗呲”一笑,“你是木頭?臉怎麼腫成這個樣子?”
儲棟樑點了點頭,尷尬地咧了咧嘴。
胡亮洪冷笑一聲:“我一個碼頭苦力,哪裡有福分認識貴人。只是他倆剛在城門口撞傷了人,還打了這位小兄弟,我來問個是非曲直。”
“啊!木頭的臉是被你們打的?”曹丹丹轉身瞪着白力平。
白力平嘻嘻一笑:“丹丹,不要聽他瞎說,我們怎麼可能撞人還打人呢。”
“哼,你還抵賴,包三爺現在就躺在診所,城門口那麼多人都看見了。”
“白力平,你講實話,如果真的撞了人趕緊賠人家醫療費,哼,想不到你是這樣的人。”
胡亮洪手一擺:“二公子,我們來也不是要他倆賠錢,只是撞了人還打人,該道個歉吧?”
“操,本少爺還從未向人道過歉,再說了這個小子也是多管閒事,打一頓也可長個記性。”
“白力平,你再這樣就請自便吧,臉都給你丟盡了。”曹丹丹俏臉漲得通紅。
“操,光頭,走,回京南,鳥不拉屎的地方待着,老子也煩。”白力平很有自信心,他知道曹瑞海正求着自己老爹,現在如果向兩個碼頭苦力低頭,以後就沒得混了。
見兩人要走,胡亮洪手一攔:“還未道歉就想走?”
“道你個巴子歉。”光頭突然飛起一腳向胡亮洪踹去。
“小心。”儲棟樑一聲驚呼,他知道光頭力道十足,要是被踹上非得吃大虧。
胡亮洪身子一晃讓了過去。
“喲嚯!”光頭一驚,他這一腳速度奇快又很突然,竟然沒有踢中。剛對方閃避身法大不一般,輕鬆至極。
“好功夫!”光頭大喝一聲,揮拳打向胡亮洪。
“哼!”胡亮洪冷哼一聲,剛纔那腳要是換了別人就趴地上了,想不到光頭心狠手辣出手就是殺招。他頭略一偏,躲過對方拳頭,右手食指中指猛得戳向光頭腋窩。
“啊!”光頭大吃一驚,身體一沉,一翻身雙手撐地右腿蹬向了對方膝蓋。
胡亮洪腳一點地身形猛退,左腳撩起踢向光頭踹過來的右腳後跟,“呼”的一下,帶着勁風掠過腳腳板。
光頭雙手一撐向右手邊翻滾過去,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
“慢!”見胡亮洪依舊冷冷盯着他,光頭手掌一推,“藥費我們賠,這位兄弟是我打的,我道歉。”說着,他走到儲棟樑跟前深深鞠了一躬,拿出錢袋數了二十塊光洋遞到胡亮洪面前。
“光頭,你這是幹什麼?”白力平大怒。
“少爺,剛胡把頭已經讓了我,這一腳踢上就廢了。”
“啊?你……你……他這麼厲害。”白力平臉色一變。
“白少爺,你們是曹縣長客人,既然道歉了,錢就算了。棟樑,我們走。”胡亮洪拉過儲棟樑轉身就走。
他們兩個不知道,此時此刻,正有多雙眼睛關注着打鬥。醫院二樓,曹瑞海聽到女兒的責問聲後一直看着。飯店二樓,賈同山聽大張說胡把頭和人幹起來了,也忙到窗戶邊遠遠瞧着。
見胡亮洪和儲棟樑轉身離開,大張連忙問賈同山:“頭,誰勝了?”
“眼瞎啊,光頭到儲棟樑前鞠躬了,你說誰勝了?胡把頭不簡單啊,這麼多年竟然不知道他是位高手。嗯……這個儲棟樑也不簡單啊。”
大張摸了摸頭:“頭,胡把頭不簡單我們都看到了,那……那小子怎麼不簡單了?臉都腫成這樣了。”
“儲棟樑幾年前不是在我們警局待過,你不記得了?”
“哦,我說這麼眼熟,原來在警局混過飯吃啊,那這小子怎麼又跑去碼頭幹苦力了?”
“還不是……行了,不該打聽的不要打聽。”
……
……
臨近傍晚,十多戶丟娃的家人陸續到了警局。賈同山坐在接待室內,桌子上放着城隍廟內撿的童鞋,大張一戶一戶帶着人進來辨認。
“這是我娃穿的鞋!丟的那天就穿的這雙鞋。”年輕媽媽看到鞋子大叫起來。
賈同山看了看年輕媽媽身後的人:“其他人也看看,不能認錯。”
年輕媽媽身後五十多歲的婦人拿過鞋看了兩眼不禁放聲痛哭:“長官,鞋是我親手做的,沒錯,是孫子的鞋,是孫子的鞋。我孫子在哪啊,在哪啊……”
“現在還只是有點線索,你們放心,一有消息會立刻通知的。”
十多戶人家一一辨認後,賈同山陷入了沉思。按現有的證據,失蹤兒童最大可能是在城隍廟古井內。如果真是這樣,這些小孩已凶多吉少。他大爲不解的是,如是怪獸覓食,怎麼可能一日之內失蹤十七個?難道不止兩頭怪獸?
“大張,準備去醫院。”
“開車?”
“別,我們踩腳踏車,那車以後誰也不準開,薄副局長專用。”薄副局長有望接任局長寶座,他可不想關鍵時刻失分,再說那車包局長的,晦氣。局裡另有兩輛警員出更的警車,不過那不是小車,裡面又有鐵柵欄,除非公務,賈同山從不願坐那車。
到了病房門口,賈同山讓大張在門外看好,不允許任何人進來。
“表舅,已經初步查明,襲擊曹府的猛獸和失蹤兒童案有關。”
“哦?”曹瑞海哼了一聲。
見曹瑞海眼睛一亮,賈同山暗暗竊喜:“表舅,今日我冒死進入城隍廟,結果發現了一隻小孩穿的鞋,剛召苦主認領,果然是的。而且……”他起身關了病房門壓低了聲音,“而且在城隍廟內發現一個枯井,深不可測,裡面有明顯的血跡和爪痕。我懷疑不止兩隻怪獸,可能有十多隻,甚至更多藏匿在裡面。”
曹丹丹在旁瞪大了眼睛:“表哥,一口枯井怎麼會深不可測?”
“表妹,你不知道啊,那口井真的很邪門。紮了兩個火把扔進去,就那麼落呀落呀,然後看不見了,根本看不到底。”賈同山語氣中透着神秘。
“還有這事?會不會是因爲井裡面缺氧火把滅了?”曹丹丹將信將疑。
“這倒是一個科學提法,表妹真不愧是高材生,留過學的,果然見地就是不一樣。”賈同山趕緊拍上幾句。
曹丹丹笑了:“明日帶我去看看,我來查下是不是深不見底。”
“嚯,那可不行。表舅,丹丹不能去,那裡危險。”賈同山轉身看着曹瑞海說道。
“同山,現在都是推測,辦案講究證據。”曹瑞海不置可否。
“太深了,真的下不去。”賈同山擔心曹瑞海懷疑自己說的話,一時間急了。
“表哥,事情簡單,你可以在井口安個架子,吊一隻活羊下去。一是可以試試井內是否缺氧,二是看看井下是否有怪物。說定了,明天我跟你瞧瞧,如果真除掉怪物,那可是大功一件啊。”曹丹丹快活地說道。
賈同山爲難的看着曹瑞海:“表舅,還是我自己試試吧。”
“丹丹去也可以,她是學考古的,細節觀察方面可能勝過你們。不過,要做好防備,我看可以請胡把頭保護丹丹。”
賈同山心中一愣旋即明白了,下午胡亮洪與光頭打鬥曹丹丹定然說了:“好,那我做好準備,爭取明日有進展。”說罷起身準備告辭。
“同山,好好辦這件案子,辦好了,爭取有更大出息。”曹瑞海淡淡地說道。
“是。”賈同山大喜,更大出息,那就是局長寶座啊,他想都沒有敢想過。
……
……
等把包三爺送回家,儲棟樑又去城門口拉回糞車。包三爺千恩萬謝要留他在家裡吃飯,儲棟樑笑着連忙離開了,在“將軍弄”口買了幾個包子回來當做晚飯
“將軍府”大院已歸於安靜,院子裡也打掃的乾乾淨淨。站在院子裡,他仰頭看了看張家,微微嘆了一口氣走進自家屋子。從缸裡舀了一勺冷水,儲棟樑幾口就吞完包子,急急忙忙到了二樓房間。
“呵呵。”他搓了搓手,從箱子裡拿出了木盒,這些金葉他媽的太那個了,乘還未賣之前再好好看看,把玩把玩。
他把煤油燈調到最亮,小心翼翼打開了木盒。
“哇,媽的,金子就是惹人疼,比看漂亮女人過癮多了。”儲棟樑快活的想着,“有了這筆錢,該幹些啥呢?”他癡癡盯着金葉,撫摸把玩着。
“嗯?怎麼上面有字?”金葉無意翻了過來,背面刻着密密麻麻的字,很淡很淡,勾畫了了,就像蒼蠅腿那般粗細的刻痕。要不是偶然側起對着燈光,還真的不在意。他心裡一動,連忙把連着的第二塊金葉翻開,果然也有字。一連翻了十多塊,每塊背面都有字跡。
“無常府秘籍,崇禎十六年錄。”首塊金葉右側第一列字。
崇禎十六年?明朝的,這些金葉竟然是明朝的!儲棟樑不由得心中一喜,如果是古物,價值就會高的多。
“鑄氣之法。”右側第二列就四個字。
再往下看,字小了一號。
“鑄氣,竊天地之陽,化騰雲之體,鯤鵬翱於太虛,非振翅之力,是爲五重之法也。法雲:一重身輕躍房樑,二重身輕過城牆,三重身輕泰山頂,四重身輕雲端上,五重身輕世間罕。”
這是第一塊背面刻錄的字,儲棟樑眨巴了幾下眼睛,鑄氣之法?倒是有點像武功秘籍。後面講的五重之法,似乎說的是修煉此鑄氣秘籍後能達到的重重效果。練到第一重能夠輕鬆躍上房頂,練到第四重可以到達雲端,媽的,到了雲端上那不是成仙了啊。
呆想了片刻,他又拿出了第二塊。
“鑄氣,通達也。頭錐始而涌泉止,八脈行而十二經走則爲通達……”
又翻了三塊,全部都是介紹怎樣運氣,怎樣在經脈之間調和以達到鑄氣的目的。
果真是武功秘籍,儲棟樑有點失望,他對這並不感興趣。爺爺在世時曾教授過他穴位經脈之學,對這些略懂一些,家裡曾有個半人高的穴位銅人,可惜前幾年變賣了。
翻看過前五塊,他拿出剪刀修剪了燈芯,繼續看着。
第六塊右側第一列四個字:御金之法。
“金,金銀銅鐵錫也,皆可御,釋之收之自然之法也。心法強而御之易,遠可御之百丈,近可御於無形。”
儲棟樑明白“御”的意思,就是控制駕馭,控制金銀銅鐵錫這些金屬飛出收回。
呵呵,這個有點意思,要是學會了,手中就是一枚銅板也可作爲武器飛出擊傷敵手。不過,想要“御金”那還得好好修煉“鑄氣之法”,否則心法不夠那就難御起,更不用說御金殺敵了。
他津津有味的翻開第七塊看着。第七塊講的是如何御金,如何控制方向,如何收回。
“意,凝於金,實有金而形散無金,方可御之……”
文字並不深奧,字面意思儲棟樑基本能看懂。要想御金,就得有能力把全部的意念灌入到“金”內,不可有其他雜念。
“實有金而形散無金?”他嘟噥着品味其中的意思,這句話有點拗口,意思也並非特別明確。
反覆讀了數遍,儲棟樑決定試上一試,他從袋中掏出一塊銀元放在桌上,按着金葉記錄的口訣自己體會的意思,意念集中到銀元之上……
“噹啷!”
桌上的光洋驀得跳動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