碼頭附近石屋有數十間,前後分成兩排。
石屋以一丈長、一尺厚條石砌成。
條石顏色,與島上石頭有明顯區別。島上石頭是常見的青石,而修築石屋的條石呈深紫色。
儲棟樑和廣能起初都以爲是石頭表面塗了一層紫色,走近一看,似乎又不像。廣能揮起鐵棍敲下一塊,石頭裡面也是深紫色。
“奇了哦,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紫色的石頭。”廣能拿起一塊碎石,看了又看。
“會不會是寶石?”儲棟樑一下來了興趣。
“不是。”
“我看像啊。”
“寶石石質細膩,這些石頭紋路粗糙,細孔極多,和普通石頭沒有兩樣。”
“那爲何是紫色?”
“我也是第一次見到,可能浩海中有座紫色的山吧。”
“這裡到處都是石頭,總不至於造一些屋子專門從別的地方運來石頭吧。”
“嗯,有道理。”廣能用鐵棍敲了敲石屋:“或許這些石頭有特別的用處。”
兩人圍着石屋轉了一圈,一間間石屋並不相連,屋子之間間隔二丈左右。
石屋的前後都沒有窗,一扇沒有鎖的石門緊閉着。
石門上,裝有鐵環。
鐵環四周,油亮發黑,應該是打開石門時,開門人手掌經常在此處用力形成。
雖然島上沒有見到妖族、妖獸,兩人依舊不敢大意。廣能伸手推門,儲棟樑在一側掩護。
“開!”廣能雙臂發力,緩緩推開石門。
屋內,漆黑一片。
儲棟樑早凝神留意,左手中扣着數顆定珠,右手扣着三支流火劍。
門一開,儲棟樑就已看清,屋內地面上,一排排黑乎乎的大缸排的整整齊齊,似是玄鐵鑄造。
見沒有危險,他忙上前幫忙,與廣能一起推開石門。
石門打開,屋內有了光線透入,如同點了幾支蠟燭,昏昏暗暗。
“嘿嘿,缸裡不會是酒吧。”見鐵缸上有黃泥封着,儲棟樑心中一喜。
當初唐以青在三口燒用銅缸釀酒,也是這般用黃泥封着。
“不會是酒。”廣能鼻子嗅了嗅,空氣中絲毫沒有酒的氣味。
“嘿嘿,妖族費力在這裡搭了石屋,不可能釀酒用的。”儲棟樑一笑,走到鐵缸前,彎腰眯着眼看了看:“是玄鐵!妖族真他媽 的富啊,難道浩海中有座玄鐵山?”
廣能手中鐵鎬輕輕敲了敲,也是驚歎不已:“不愧爲排名第二的秘境,果然奇珍異寶無數。地面上人人垂涎欲滴的玄鐵,他們竟然拿來鑄了鐵缸。”
儲棟樑拔出“虎嘯”匕首,切斷纏繞在鐵缸口沿的皮繩。
扯掉皮繩,順着勒痕,刀尖走了一圈,削掉四周黃泥。
蓋着缸口的木蓋邊沿露了出來。
木蓋上,封缸口的黃泥有半尺多高。
“和尚,你見過唐以青送到三口燒的銅缸沒有?”儲棟樑收起匕首,拍了拍粘在手中的黃泥。
“見過,和這些鐵缸大小差不多。”
“不僅大小差不多,缸口的花紋也一模一樣。”儲棟樑指着缸口邊沿對廣能說道:“你看,是兩條龍。”
廣能忙掏出手電打開。
缸口邊沿約有三寸寬,兩條黑龍首位相連。
“月亮門、無常府和妖族都是在洞窟之中活動,也許有淵源。鑄造的大缸相似,不足爲奇。”
儲棟樑點了點頭:“那打開看看?”
“開!”
缸口四周黃泥已清除,只須木蓋推開就行。
儲棟樑雙手抓住木蓋邊沿,突然遲疑起來。
鐵缸內,儲存着什麼,他並不清楚。不知爲何,無由來心中一陣慌亂。
慌亂中甚至帶有一絲懼意。
“廣能,彈開盾刀,我準備開缸了。”他沉聲說道。
廣能微微一愣,朝儲棟樑看了眼,見他並非在開玩笑。
廣能伸出右手,掰動盾刀機關。
“鏘!”
纏繞在廣能左手臂的盾刀,一下彈開。
儲棟樑雙手一用力,一寸多厚的木蓋沿着缸口轉動了下。
他拽住木蓋,往後緩緩拉開。
缸口,漸漸露了出來。
兩人雙眼盯着缸口,滿缸清亮透明的油脂出現在兩人眼睛裡。
原來是一缸油。
廣能暗自長長吁了一口氣,剛纔,他被儲棟樑緊張地神態嚇了一跳。
儲棟樑依舊小心翼翼拉着木蓋,木蓋一點點後移,最終,連同木蓋上的封泥,全都拉到地面。
“這是什麼?”他探頭一看,驚聲叫道。
“缸裡還有其它東西?”廣能身子一緊,手電照向鐵缸內。
清亮透明的油脂滿滿一缸,人往前一湊,影子在油脂表面晃動着。
廣能目力遠不如儲棟樑,雖有手電照着油脂,一時也只看到油脂下有一團白乎乎的東西。
“廣能,是小孩的屍體。”
“怎麼會!”
儲棟樑聲音雖不高,廣能卻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這間屋子,至少有一百口鐵缸。
他們隨意打開一口,油脂裡竟然浸着小孩屍體,那豈不是一屋子鐵缸都是。
儲棟樑從揹包一側掏出無常令牌,手指撫過彎月。
剎時,石屋內亮堂起來。
廣能這下看清了。
油脂下,果真是一具小孩屍體。
小孩盤腿坐在缸底,手掌一上一下合在胸前。頭下垂,沒有頭髮,面部朝着雙腿,渾身上下沒有衣服。
“阿彌陀佛……”
寒意從廣能腳底升起。
在83師炮兵陣地一氣殺了數十黑衣人,他也沒有皺下眉頭。
此刻,和儲棟樑一樣,渾身感到不適。
“棟樑,再開一口缸看下。”
儲棟樑本想離開這座石屋,見廣能盯着他,只得咬牙又打開一口缸。
與先前打開的一樣,滿缸油脂,缸底坐着一個小孩。
“廣能,妖人爲何要把小孩屍體浸在油脂內?”
“聞所未聞。”廣能嘆息一聲,搖了搖頭。
“沙金城鬧妖獸那陣子,曾失蹤了許多小孩子。我還幻想,這些小孩子只是被妖族捉去補充人口,想不到他們竟然遭遇到這種事情。”
“蓋上蓋子,我們再到其它屋裡看看。”
儲棟樑“嗯”了一聲,彎腰端起木蓋,又朝缸內瞄了一眼。
“和尚,不對勁。”
“怎麼了?”
“剛小孩子左手掌在上,現在右手掌在上了。”
廣能一愣,還有這等事情。
他忙走到鐵缸邊。
“棟樑,你沒有看錯?”
“應該沒有看錯。”儲棟樑有點猶豫了。
“我去看看那口缸。”
第一口打開的缸,在石門旁,廣能忙走過去看。
“咦,棟樑,剛纔這個小孩子頭是低着的。”
“對。”
“現在頭擡起來了。”
“啊?”儲棟樑忙跑了過來。
果真,第一口缸裡的小孩頭已經擡起,雙眼注視着前方。嘴角邊,露出了一絲詭異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