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越澤剛一回到招待所就見母親陳淑慧又等在門口。
“媽,你怎麼又站在這裡?”花越澤眉頭一皺,抱怨道。
“阿澤,怎麼樣,贏了沒有?”陳淑慧焦急地問道。
花越澤好奇地重新打量了一遍陳淑慧,忽地探出手來,撫上她的額頭,問道:“媽,你沒事吧?”
陳淑慧拍掉他的手,嗔道:“我能有什麼事?”
“那就奇怪了,你以前都反對我打球,今天倒關心起了輸贏,真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花越澤笑着說道。
陳淑慧瞪了他一眼,道:“我都讓你到曹揚來打球了,還有什麼好反對的。比賽結果到底怎麼樣?贏了嗎?”
“今天這場比賽可真是驚險萬分哪。”花越澤頓了片刻,賣起關子,接着說道,“好在關鍵時候有我花越澤在,一秒絕殺,挽回勝利。”
陳淑慧自然不懂這些籃球的專業術語,但見花越澤面露傲色,當下眉頭一皺,道:“那是贏了吧。但是常言道,勝不驕,敗不餒。你可不能因爲一場比賽的勝利就翹起尾巴,做人和打球是同一個道理,要腳踏實地,一步一個腳印朝前走。”
“媽,你又來了。”花越澤一聽陳淑慧念起大道理來就頭痛不已。
“你這孩子,媽也是爲了你好,才說你幾句,你倒不耐煩起來了。”陳淑慧嘆了一口氣,又說道,“媽,早就知道,你一旦接觸了籃球早晚都會離我而去的。”說到此,她不禁想起花越澤的父親,當初他也不正是因爲籃球才一去不返的嗎?
一想起傷心的往事,陳淑慧忍不住鼻頭一酸,竟要掉下淚來。
花越澤一見這陣勢,趕忙道歉道:“媽,你別這樣,是我不好,惹你生氣了。你放心,無論如何我都不會丟下你,讓你一個人孤獨寂寞的。”
淚頓時滑落了下來,分不清是感動還是悲傷,陳淑慧將花越澤摟在懷裡,放聲大哭了起來,也不管兩人正站在進出人口繁多的招待所門口。
“媽,你別哭了!將來我一定會好孝順你,賺很多很多錢給你用。”花越澤見母親哭得如此傷心,急聲安慰道。
片刻,陳淑慧才止住了哭泣,雙手握緊花越澤的肩膀,說道:“媽什麼也不要,只要咱們母子倆能在一起,平平淡淡地過一生。”
“恩!”花越澤用力地點了點頭,心中憋了一股勁,暗暗發誓,一定要讓母親過上幸福的日子。
陳淑慧從口袋中掏出一個絨布錦盒,緩緩打開,從中取出了一枚戒指,她用一根紅線將戒指穿起,掛在花越澤的胸前,然後默然地凝視了許久。
花越澤好奇地看了看胸前的那一枚戒指,然後問道:“媽,這是什麼戒指?怎麼上面還有籃球標誌呢?”
陳淑慧嘆了口氣,道:“但願這枚戒指能保佑你在籃球的道路上一帆風順。”
見母親閃爍其詞,花越澤正要繼續追問,不想羅修正好也經過這裡,瞧見他們母子二人,便走上前來,打招呼道:“你們母子倆怎麼在這聊天呢?”
“羅教練,好!”花越澤很有禮貌地問了聲好。
羅修的目光隨即落在了他胸口的那枚籃王戒指上,忍不住詫異地問道:“這……這不是……”
只是他話還沒有說完,陳淑慧就打斷道:“阿澤,你先回去,我和羅教練還有事要談。”
“哦!”花越澤應了聲,便往自己的房間走去,只是心裡還是忍不住疑惑道:媽她今天是怎麼啦?怎麼奇奇怪怪的?突然給我一枚戒指,卻又不告訴我這是戒指的來歷,神神秘秘的搞什麼鬼?她和羅教練又有什麼事可談的?
想到這,他又朝自己胸前的那枚籃王戒指看了看了,愛錢的老毛病頓時又犯了起來,忍不住YY道:這戒指看起來挺有分量的,應該能賣不少錢吧?
羅修和陳淑慧四目相望,氣氛頓時有些尷尬,羅修乾笑了兩聲,問道:“你找我,有事?”
“其實也沒什麼事,我知道你愛喝兩口,白天閒着沒事就出去逛了逛,順便給你買了兩瓶酒和幾樣小菜。”陳淑慧淡淡地說道。
羅修老臉一紅,說道:“這怎麼好意思呢?太麻煩您了。”
陳淑慧笑了一下,問道:“你是想在這喝呢?還是回房間喝?”
羅修望一眼周圍人來人往的,當下也笑道:“我還是回房間喝吧。”說着,兩人相視一笑山並肩朝羅修的房間走去。
羅修在房間裡等了片刻,陳淑慧就把酒和小菜備妥,送了進來。
一聞到酒香,羅修的喉嚨裡就彷彿有千百隻小蟲子在蠕動般的奇癢無比,直到一杯酒下肚,他才長呼出一口氣,讚道:“好酒!”
陳淑慧見他一把年紀的人了,還像個孩子似的,忍不住掩嘴笑道:“瞧你一副酒鬼的樣子,慢點喝,又沒人跟你搶。”
“呃……”羅修支吾了半天,也不放不出一個屁來,直覺得自己真是丟臉丟到家了,半晌了才從喉間擠出一句,“你也喝一點?”
陳淑慧笑而不答,既沒有答應,也沒有否認,羅修只得爲她斟滿一杯,舉杯要與她共飲,卻一時找不到祝酒的詞,舉在半空的酒,放也不是,喝也不是,真是尷尬十足。
陳淑慧忍住笑,落落大方地舉起杯,說道:“預祝羅教練在本次的籃王杯高中聯賽上取得好成績。”說着便將一杯酒一飲而盡,看得羅修直傻了眼,愣了半天。
“怎麼?羅教練是不給我這個面子嗎?”陳淑慧取笑道。
羅修忽地回過神來,擺手道:“沒有……沒有!”說着也是仰頭一飲而盡。
這一杯酒下肚之後,兩人便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誰也找不到喝這第二杯酒的理由,房間裡的氣氛頓時又尷尬了起來。
半晌,羅修又是一杯酒下肚,然後才問道:“剛纔我看花越澤脖子上戴得那個戒指有點眼熟,可是籃王戒指?”
陳淑慧臉上的神情突然落寞了些許,她舉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然後嘆了口氣,道:“是的,那是籃王戒指。”
羅修本來不太確定,但陳淑慧親口承認卻也讓他着實是吃了一驚,忍不住在心裡疑惑道:她怎麼會有籃王戒指?
陳淑慧似乎看出了羅修的心思,淡淡地道:“你是不是好奇我怎麼會有籃王戒指?”
羅修點了點頭,沉默不語,他隱約看到陳淑慧的眼角抽搐了兩下,神情也隨之更加暗淡了起來。
陳淑慧連灌了兩杯酒下肚,似乎只有麻醉了自己,她纔能有勇氣將那傷心的往事重新提起。她深深地呼吸了幾下,然後低聲說道:“那枚戒指其實是阿澤父親留下的。”
“花越澤的父親?怎麼從來沒有見過他?”羅修更加疑惑地問道。
陳淑慧的眼裡隱約閃爍着淚光,那一段塵封了多少的往事,爲何直到現在還讓她心痛不已。她沉吟了片刻,緩緩說道:“阿澤的父親叫花明,他曾是國內頂尖的籃球好手,連續奪得了好幾屆的籃王杯職業聯賽冠軍,後來他爲了提升自己的球技,遠渡重洋,到歐洲去打球,誰知他就這樣一去不復返,十幾年來音訊全無。”
“花明?”羅修低聲念道,心裡卻是大吃了一驚,“難怪花越澤會有這麼好的籃球天賦,原來全是得他父親的遺傳。”
羅修自顧自地想着,直到耳中傳來陳淑慧的低泣聲,才恍然驚覺到,自己在不經意間竟觸碰到了她的傷心事,也難怪當初她爲何會如此反對花越澤打球。
“對不起!提起你的傷心事了。”羅修遞上一張紙巾,看着陳淑慧梨花帶雨的臉龐,心頭一軟,這女子獨自一人將花越澤帶大,當真是不容易啊。
陳淑慧哭泣了一會兒,漸漸平復了心情,突然破涕爲笑道:“來來來,這十幾年的舊事不提也罷,今天我們倆喝個痛快,將一切過往和着酒吞入肚中,從此煙消雲散。”
“好一個從此煙消雲散!幹!”羅修突然想起自己的前妻,自己和花明又何償不是同一種人,一心撲在自己的事業上,把家都拋到腦後去了,離了婚,或許她也就解脫了吧?可憐了伊伊這孩子,從小就要自己獨立,不知遠在異鄉的她過得好嗎?
兩個傷心人,兩瓶傷心酒!酒入愁腸愁更愁,他們真的能在酒中尋求到解脫嗎?抑或是一時沉淪地逃避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