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無仙城位於莫廬山正西方,是距離太一宗最近的一座大城。出城向東御風飛行,只需三天的工夫便能抵達莫廬山。
從某種意義上講,它就像莫廬山外圍的一道門戶,一座要塞,千百年來默默守衛着太一宗。而太無仙城的城主祭青春,本身就是太一宗位高權重的五大長老之一,輩分上甚至還要高過宗主彭衣塵,與九幽十大高手之一的龐青原平輩論交。
所以,從理論上講,這裡已經屬於太一宗的勢力範圍,也少有人在城內惹是生非。
刁小四一行十二人離開太無仙城的傳送站,在街道上邊走邊逛尋找借宿的客棧。
太無仙城的街道異常寬闊,街上行人來來往往,兩旁商鋪林立櫛比,頗有幾分人間大城的繁華景象。
刁小四找到了城中最大的景福客棧,將剩下的天字號和玄字號客房全部包下。
按照計劃,他們將在這裡停留兩天,以等待東方啓明率領後隊人馬前來匯
稍事休息後,刁小四便招呼大家上街,打算領略一番太無仙城的盛況。
剛到前堂,就看見先前和他們一起從深雪仙城擺渡來的那羣太一宗弟子神色不悅,聚集在賬臺前,正和客棧老闆爭執着什麼。
客棧老闆一見刁小四從裡頭走出來,如見救星連忙招呼道:“夫人、夫人
刁小四顯然尚未習慣這個嶄新的稱呼,只當店老闆是在招呼旁人,挽着白鶯的藕臂徑直從門廳裡穿過,興致勃勃就要出門。
猛然一名女弟子伸手指住刁小四,嬌叱道:“喂,你是聾子麼,怎麼說話都不聽?”
原來他們出了傳送站後,先去了城主府向祭青春問安。
祭青春在太一宗的地位極是尊崇,自然不會輕易接見一衆路經此地的門中弟子。
出面領受衆人膜拜的,是他的大弟子劉航,前後過程不過一頓飯的工夫。
可就差了這麼一點兒的時間,景福客棧所有的好房間都被刁小四搶先霸佔
這羣太一宗弟子心有不甘,有心在此與客棧掌櫃糾纏一番。
刁小四聞聽有人喝罵自己不由怔了怔,側眼打量那名女弟子須臾,突然搖頭笑道:“妹子,沒用的,你就算把胸脯挺得再高,平原也不會變高原。不如花點兒小錢,到隔壁買兩個肉包子塞進衣服裡,也算有點實在貨。”
“你”那女弟子瞅着刁小四橫看成嶺側成峰的傲人身姿,不由得滿臉羞惱之色。
客棧老闆見勢不妙,趕緊站到中間打圓場道:“兩位美女,大家都是住店的,何必爲了一點兒小事爭吵?各退一步海闊天空、海闊天空。”
一名年紀稍長的男弟子冷着臉道:“那我們要的客房呢,你怎麼說?”
客棧老闆苦笑道:“孫公子,您晚來半步,小店所有的天字號房都被這位夫人包下了。”
孫公子哼了聲,雙目炯炯望向刁小四,卻見對方明眸皓齒冰肌玉骨,實爲萬里無一的絕世妖嬈,神情不禁鬆緩了許多,說道:“既然如此,玄字號客房我們也可以勉強將就。”
刁小四被孫公子的目光盯得心裡長毛,惱火道:“玄字號客房也被我包了。不是地字號和黃字號還有幾間空着麼,住你們幾個,一點兒都沒問題。”
先前的那名女弟子勃然大怒道:“胡說八道你曉得本仙子是誰?我身爲太一宗的嫡傳弟子,怎能自降身份住進又小又暗的下等客房?”
死胖子躲在刁小四身後眯着眼地瞅着那女弟子,開口道:“奇怪,你是誰想住哪兒關我們鳥事?想住得寬敞亮堂,沒問題——外面大街上有的是寬敞又亮堂的地方,而且不用花錢。”
刁小四一拍他的肩膀笑罵道:“死胖子,誰教你這麼說話的?你讓妹子睡在馬路上,人家的師傅師兄捨得嗎?”
死胖子笑眯眯地討好道:“老婆大人怎麼想,我就怎麼說;老婆大人怎麼教,我就怎麼做。我管她是哪家的妹子,哪裡的弟子”
客棧老闆忙插嘴道:“夫人,你們多訂的那幾間客房如果暫時沒人住,空着也是空着,可否先騰出來讓他們住一宿。明日他們就會離開,也不會耽誤您的同伴。”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客棧老闆殊不願得罪這羣太一宗的嫡傳弟子。
刁小四雖然是大客戶,但過幾天就拍拍屁股走人了,自家客棧的生意可還得繼續做下去。
奈何刁小四此刻對眼前這羣太一宗行事張狂的弟子感覺極差,想也不想就拒絕道:“你怎麼曉得我訂的房間會空着?我喜歡養雞養鴨養小狗,反正養什麼都行,就是不養鳥人”
孫公子怒道:“與人方便自己方便,日後彼此也好相見。夫人可知,黃鸝黃師妹的爺爺是本宗的大長老,與祭城主相交莫逆情誼篤厚。”
他這話多少有些誇張,黃鸝的爺爺是太一宗的大長老不假,可跟祭青春遠談不上莫逆之交,否則衆人適才前往城主府拜訪,出面接待的就不會是劉航了
當然,如果對面不是位傾城傾國的美女,孫公子壓根就懶得說那麼多廢話
可惜他的一番苦心卻是在對牛彈琴。刁小四也壓根就不想聽那些誰是誰的誰之類的廢話,嘿然道:“既然如此,你們怎麼不去住城主府?跑到客棧來和小女子搶客房,豈不是將祭城主的臉也丟盡了?”
黃鸝怒不可遏道:“賤人,真以爲我治不了你,今天由不得你囂張”
她手指刁小四,衝着客棧老闆呵斥道:“把他們統統趕走,不然你的店就別開了”
客棧老闆急得滿頭汗,他不敢得罪太一宗的嫡傳弟子,可讓他趕走自家的客人,這種事也實在做不出。
白鶯生氣道:“客房是我們先訂的,錢也交了,你憑什麼讓老闆趕我們走
黃鸝冷笑道:“憑什麼?就憑我爺爺是大長老,就憑這裡是太一宗的地界
她身旁圍繞的同門紛紛叫道:“不錯,我們自己人在太無仙城裡被外人欺負,說出去豈不是個大笑話?”
孫公子一咬牙道:“師妹,我看這夥兒人來歷不明居心叵測,不如稟報城主府,讓他們派人嚴加盤查。”
原來太無仙城規模巨大,而城主祭青春一心潛修不願管理俗務,故而城中大小事體均由設立在城主府中的官署掌管。
官署中的人員多來自祭青春的門下弟子以及太一宗出師的外門弟子,遇到事情自然胳膊肘要往裡拐。
黃鸝一醒,向一名身材高瘦的男弟子叫道:“金師兄,你這就前往城主府稟報劉航劉師叔,就說我們在景福客棧中發現了一羣可疑人物鬼鬼祟祟,極可能是混進城裡來的奸細”
白鶯又驚又怒道:“我們不是奸細,我們是小鏡閣的弟子”
“小鏡閣的弟子,真的嗎?”孫公子一聽登時心頭大定,比起太一宗來小鏡閣便似沙礫一般,擺平幾個小鏡閣的弟子還不是小菜一碟?
念及於此他沉聲說道:“黃師妹,區區幾個女流之輩何須勞動劉師叔的大駕?不如由我們出手擒下,再押送到城主府交由劉師叔處置豈不更好?”
客棧老闆不敢阻攔黃鸝、孫公子等人,急得小聲勸說刁小四道:“夫人,胳膊擰不過大腿,你何苦跟他們過不去。不如騰出客房,我加倍退錢給你,總好過被他們抓進城主府。”
刁小四對太一宗的印象最早來自於彭紫欣,因此多少有些親近感。
然而今日在景福客棧邂逅黃鸝等人,見他們仗勢欺人頤指氣使,直如吃了蒼蠅般噁心,心中的好感早已蕩然無存。
他見黃鸝等人存心找茬,驀然身形一晃欺至孫公子的背後。
孫公子凜然一驚,回頭喝道:“你要於嘛?”
刁小四不由分說輕舒臂膀一式青龍手插住孫公子的大腿,將他的身體凌空掄起來就往賬臺上砸過去,直砸得砰砰作響。
黃鸝等人猝不及防,紛紛拔劍怒喝道:“妖婦,快放下孫師兄”
刁小四左手憑空虛劃,幽空頓時發出一陣強烈波盪,將黃鸝等人掀飛出去
又是“砰”地一聲劇響,孫公子一聲慘叫,頭破血流皮開肉綻地昏死過去
刁小四隨手把他丟在地上,向縮在一邊的客棧老闆微微一笑道:“我證明給你看,胳膊也可以擰過大腿。”
客棧老闆臉色青白道:“夫人,你闖大禍了”
白鶯也驚呆了,雖然她也痛恨黃鸝、孫公子等人驕橫跋扈,可人家畢竟是太一宗的人,如此這般在大庭廣衆之下將其打傷,往後的事情可就難辦了。
別說如今的小鏡閣家破人亡,即使全盛之時也沒法和太一宗相提並論,何況此行的目的原本是依照姚老閣主的遺命前來向彭衣塵求助。
結果彭衣塵尚未見到,刁小四卻先將他門下的弟子一頓暴打,這見面禮未免送得別出心裁了一些。
她趕緊說道:“閣主,趁城主府的護衛尚未趕到,我們趕緊出城”
刁小四整整衣袖道:“沒事兒,我這是在幫彭衣塵清理門戶整頓門風,順便教教他們做人的道理。”
黃鸝被刁小四震得脣角溢血頭髮披散,尖聲叫道:“妖婦,有種你等着
話音未落,就聽“砰”的悶響後腦勺一陣劇痛,竟是死胖子偷偷摸摸溜到她的背後,抄起前堂裡的一條長凳打了一悶棍。
黃鸝慘叫一聲軟倒在地,死胖子手持長凳威風凜凜道:“還有誰敢欺負我老婆的?站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