竟是一隻禿尾巴大野貓,尖尖的耳朵,胖乎乎的身材,肥厚的大爪子上染了血,看樣子是腿部受了傷。警惕的目光盯着李牧野,嘴裡發出威脅的嗬嗬悶吼。似乎在說,你這個亂停車的傻逼,敢過來一步,本喵就撕碎了你。
“都傷成這個熊樣子了還敢跟老子齜毛?”李牧野回到車裡尋了個大棉手套戴上,又把隨車裝着暖身的軍大衣拿下來,雙手抱着走向那隻野獸。
這野獸外形與貓相類,學名叫做猞猁,花斑紋,短尾巴,尖耳帶翼毛是它的特徵。成年個體的體重在二十五公斤以上,最大的雄性可以達到四五十公斤。有屠狼殺豹的威風。
這一隻看體型最多二十公斤的樣子,顯然還是個未成年的幼獸。李牧野舉着大衣撲上去將它抱住,小傢伙頓時怒吼掙扎起來。隔着大衣仍能感受到這小東西恐怖的力量,那聲音裡透出的憤怒和殺意簡直讓人不寒而慄。
“把你撞成這個倒黴樣子是我的錯,若是再把你丟在這裡自生自滅那就是錯上加錯了,看你的樣子就知道是剛離開母親的新手,受了這麼重的傷在野外根本沒法活下去,倒不如今後跟着老子混,管保你吃香喝辣。”
李牧野一邊叨咕着,一邊迅速將這小東西用大衣包起來塞進後備箱裡。
一路平安,回到煤城,徑直把車開到城北老冷軋廠車間。
這裡正在進行改造裝修。
臨走前找的工程隊,付了預付款,半個多月過去了,如今已經初具模樣。
紅牆廠房加裝的保溫板和現代化的噴塗外牆,廠房內做了地面防潮,修了幾堵牆,做了一些隔斷,區分開不同功能的區域。工作區域,休閒娛樂區域,休息區,洗漱區,都做了詳細的規劃。
大門做成了雙層,外面是捲簾門,裡邊是高大的實木包金屬的防盜門。在三米半的高度上架裝了幾十排鋼板,又在下面做了上百個立柱支撐,確保萬無一失,最後鋪上隔音樓板,就多了一層樓。
當下正在施工的是尖頂部分。按照李牧野的要求,直接去掉,更換成單向可視的鋼化玻璃房頂。二樓直接裝了一個新材料的室內游泳池。陽光從透亮的玻璃房頂灑落,躺在泳池中享受日光浴,正是李牧野一直以來嚮往的生活。
烏蘭珠穿了一身運動裝,正站在大門口監工。看見李牧野的車開進來,立刻跑了過來。
“別大驚小怪,過來幫把手。”李牧野跳下車,直接轉到後面,打開後備箱。只見後備箱裡到處是被撕碎的棉花,那隻受傷的小猞猁趴在那裡一動不動,也不知是累困睡着了,還是已經奄奄一息動彈不得了。
烏蘭珠一眼就認出來這小東西的來歷,不由驚訝道:“哎呀,你從哪弄回來的呀,這個東西要吃好多肉,好難養的熟呢。”
李牧野抱起小猞猁,道:“你去告訴工頭,今天休息一天,讓他一會兒過來找我結賬。”
烏蘭珠擔憂道:“你當心些,別看它還小,動作快的很,被這大爪子抓一把可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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烏蘭珠給新來的家庭成員起了個蒙古名字叫琪琪格。
琪琪格是女孩子的名字,意思大概是可愛的小花。然而現實卻是這朵小花暫時還很不可愛。
新房子的裝修工程已經完工,從外牆上的保護網,到改造精細的廠房,每一處都符合李牧野原本的想象。看着煥然一新的廠房和規劃整潔的院子,不由心生感慨:有錢真是一件太好的事情。
一旦稍有半點幸福感,總會習慣性的想起張娜,如果她能在身邊一起共享這種快樂該多好。隨即又想到,已經很久都沒聽到她的聲音了。知道有時差問題,也知道她在忙於學業,還知道她並不方便經常聯絡自己,更知道她們一家都還處於通話限制處境中。但李牧野就是忍不住要去想,要去自尋煩惱。
烏蘭珠超級喜愛這個新家,也超級喜歡琪琪格,或許還超級喜歡李牧野,但她不喜歡李牧野對着相片發愁的樣子。
琪琪格的腿傷好一些了,已經可以笨拙的追着烏蘭珠滿地跑,它似乎已習慣這種被圈養的生活。最近居然學會了捉老鼠來向烏蘭珠邀功。
從秋天到冬天,李牧野深居簡出,平日裡除了秘密掌控着三千里外的天齊集團外,大部分時間都用在完善自我方面了。看書充電外,主要是遵循陳炳輝教的方法鍛鍊身體。
煤城的清晨霧靄濛濛,飄着燃燒後的煤灰味道。街邊的早點攤子,籠屜裡熱氣騰騰的包子勾搭的琪琪格食指大動。李牧野牽着它跑步經過那裡的時候,這傢伙忽然掙扎了一下。
李牧野擦了一把汗,停下腳步示意老闆打包十屜包子。一屜自己吃,五屜給烏蘭珠吃,剩下的歸琪琪格。
王紅葉騎着一輛紅色的女式摩托車減速駛來,到了近前招呼道:“這麼刻苦啊,晨練需要跑這麼遠嗎?”
她看上去似乎苗條了一些,應該是變漂亮了一點點。
“一個人生活不容易,不敢不努力呀。”李牧野寒暄着說道:“這纔不到六點鐘,你起來這麼早做什麼?”
王紅葉道:“我是特意來找你的,有事跟你說,是關於烏蘭珠的。”
“有什麼事你讓她告訴我,或者打個電話就結了,何苦起大早跑這一趟。”李牧野從老闆手中接過包子,轉過身邊走邊說道:“說吧,什麼事兒?”
王紅葉道:“我認爲她現在不太適合練習摔跤了。”
“爲什麼?”李牧野詫異道:“不是練的挺好嗎?”
“她瘦了,也長高了一些。”王紅葉湊過來示意李牧野可以把包子放在她的車筐裡,接着說道:“我最近一直在觀察她,還真不是爲了臭美,一頓吃的夠我吃三天了,可就是體重不見增加,這就是天賦的問題了,練摔跤不是光有力氣就合適的,還要有基礎體重,然後散打隊那邊有個教練看見了,說她適合練那個。”
“你怎麼看的?”李牧野道:“我的意思是這丫頭是你幫忙招進去的,你覺得她去練散打合適嗎?”
“挺合適的。”王紅葉道:“摔跤改散打,同爲格鬥項目,可以相對容易適應,你這小表妹挺能吃苦的,身體條件特別優秀,就是有點戀家,真要想出成績,還得住校,吃住在學校,營養搭配更合理,方便教練早晚加課做重點指導。”
“可以。”李牧野痛快的表示同意,道:“那就這麼說定了,讓她改練散打,今天我就給她準備行李住校去。”
“今天就去啊。”王紅葉反而有些意外,遲疑的口吻:“會不會太急了?她未必同意,你需不需要跟她商量商量再做決定?我的意思是,散打隊那邊,還有宿舍什麼的,我都還沒安排好呢,今天就是過來跟你打個商量。”
李牧野道:“你看着辦吧,我反正是沒什麼意見。”
王紅葉還繼續跟着,忽然話鋒一轉問道:“李牧野,你怎麼不找個女朋友啊?”
李牧野道:“我有精神病史,十三歲那年重傷害了一個人,名聲就臭了,知根知底的誰敢找我,不知根不知底的我又不想騙人……”
“你其實長得挺帥的。”王紅葉忽然打斷道:“你看我怎麼樣?反正你也沒有女朋友。”
這一招單刀直入把李牧野驚了一下,王紅葉是個直率的姑娘,但李牧野心有所屬,怎麼可能接受她。
“你?”李牧野看着她,隨便扯幾個藉口拒絕道:“開什麼玩笑呢,首先一點我不能入贅,咱倆就沒戲,然後是你媽那一關就通不過,咱們倆的條件差得太懸殊了。”
王紅葉道:“入贅這事兒可以慢慢商量,我媽應該不成問題吧,她挺欣賞你的呢,說你小小年紀很會辦事還會賺錢。”
“還是算了吧。”李牧野把包子從她的車筐裡拿出來,道:“我得謝謝你的擡舉,但咱們倆真不合適,你對我瞭解其實很少,我對你認識的也不多,咱們還是先保持簡單的朋友關係吧,接觸多了你就知道了,我這個人身上毛病很多,脾氣臭,愛得罪人,不解風情,還不講衛生,隔着距離看不出來,真作爲男女朋友相處,幾天就全暴露了。”
“不是,李牧野,你這是認真的在拒絕我嗎?”王紅葉有點生氣了,坐上摩托車,慢速追上來,道:“哎,你這人怎麼這樣啊,你憑什麼拒絕我啊?你一個孤兒,爸爸殺人犯,媽媽跟人跑了,姐姐也把你丟下你不管了,我這沒嫌棄你什麼,你反倒跟我拿起搪來了。”
拿搪就是端着架子搪塞的意思。
罵人不揭短,王紅葉看來是真急了。口無遮攔的幫助李牧野回憶起痛苦的家族史來。
李牧野冷笑道:“你看,我這還自我感覺不錯呢,就這麼幾句話的功夫,你就又幫我補充了好幾條缺點,既然你是這樣看的,那我看咱們連普通程度的朋友關係都沒必要保持了。”
“李牧野,你狂什麼狂?”王紅葉惱了,叫道:“你表妹還想不想去散打隊了?”
“烏蘭珠上體校的事兒你看着辦吧。”李牧野拎着包子,頭也不回的走了。
身後,王紅葉的聲音歇斯底里叫道:“李牧野,我早晚讓你求着來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