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夜城是一座不需要過去的城市,這裡有數萬常住人口,每一個決定留在這裡的人都有不願爲外人道的原因。在這座無情又充滿契約精神的城市裡,聚居着各種膚色的人種,有曾經叱吒風雲的毒梟,有一呼百諾的昔日高官,也有名噪一時的恐怖大亨,無論曾經有過怎樣的輝煌過往,到了這裡,毫無例外的,每個人都必須有其存在的價值。
他們當中絕大多數是爲了躲避外界的通緝追捕,繳納了一筆數額不菲的保護金後留在這裡,他們腰纏萬貫,無論走到那裡都可以過着有品質的生活。還有一部分人只是爲了活下去而跟這裡簽下終身合同。這部分人的生存質量只能停留在兩個字的層面上——苟活。
只有極少數人是霍族人以極優渥的待遇從外面請回來的。比如燕鴻飛張俊義之流。
城市雖然修建在地下,卻有着地廣人稀的佈局。這裡的人相互間很少交流建立友誼。對於這些希望忘記過往的人而言,彼此相互交流是一件危險的事情。不只是因爲那些不足外人道的過往和偶爾混進來的國際刑警各國諜報組織成員,還因爲霍族人不允許有小團體的存在。
靠近城市中央區域附近有一片商業街區,那裡有霍族人專營的酒吧,影院,桑拿浴等娛樂場所。
霍靜琳開的酒吧叫地獄酒吧,幾乎是這座城市裡最受歡迎的地方。
這裡的酒來自世界各地,各種口味度數的,應有盡有,價錢公道的超乎想象。對於遠離故土的人而言,品嚐故鄉的味道,是一種既美妙又傷感的滋味。
除了賣美酒外,這裡還賣人。
美人,不但有來自世界各地的佳麗,只要你出得起價錢,甚至還有高高在上的霍族美人。
李牧野佩戴着代表夜魔高層身份的領章走進地獄酒吧,有了這個領章,就可以在這座城市裡任何一個霍族人經營的場所享受免費的服務。
知己知彼,才能百戰百勝。想要了解一個人的弱點,最好先從熟悉此人的身邊人開始。
一進門便看到燕鴻飛坐在專屬於他的位置上,身旁一個身着明黃色服飾的霍族少女作陪。那少女應該是霍澤的孫女輩,只有十五六歲的樣子,帶着明顯黑人血統特徵。正用陶醉崇拜的眼神看着燕鴻飛。
因爲燕鴻飛的存在,酒吧裡沒敢接待其他客人。
“李兄弟!”燕鴻飛也看到了李牧野,主動招呼道:“哪陣風把你吹到這兒來了?”
李牧野回了一句燕兄安好,走過去坐下,笑道:“風送酒香入鼻,我這個人可以百日無肉,卻不能一日無酒,卻不想燕兄也是同道中人。”
燕鴻飛哈哈一笑,道:“我以爲你剛取了珊姑娘的紅丸,這個時候本該纏綿臥榻,魚水交融,樂在其中呢。”
霍靜琳親自從吧檯轉出來,走到近前,畢恭畢敬道:“燕大爺,李大爺,喝點什麼,還是需要什麼別的服務?”
燕鴻飛面前已經放着一瓶軒尼詩,這話自然是對李牧野說的。
“紹興花雕吧,度數高一點的。”李牧野吩咐道。
“紹興花雕沒問題,但我不確定您說的度數高一些是怎麼回事,這酒的度數一般不會太高。”
“不高你就摻一些白酒進去。”
“懂了。”
霍靜琳親自服務,把酒端上桌的時候隨口問了一句:“李大爺,我姐怎麼沒跟您過來?”
李牧野道:“她不太舒服,回頭你有時間可以去看看她。”霍靜琳還想說什麼,李牧野擺手打斷,吩咐道:“琳姑娘,我在跟燕兄聊天,你可以忙你自己的事了,如果有什麼需要我會叫你。”
“可惜了。”燕鴻飛瞧着霍靜琳轉身離開的背影,道:“這小騷蹄子要不是經歷了那件事以後變成現在這個風騷樣子,也不失爲一個極品。”他說話的時候,那隻練了分光掠影的手一直不老實的在身旁少女身上游走,弄得小姑娘哼哼唧唧的。
“燕兄這隻手真不愧是妙絕天下啊。”李牧野舉杯示意道:“如今這世道,很難有第二個人能練成燕兄這一手絕技了。”
燕鴻飛嘆了口氣,道:“李兄弟這句話說到我心坎上了,這世道變的太快了,咱們這種人也就是遇到了霍大哥,身上這點玩意還算找了個用武之地,往前追幾十年,吃不飽飯餓死的孩子遍地撿,爲一口活命的飯,這人什麼豁不出去?我當初學藝的時候,師父說祖師爺不賞飯,不願教,我當場就砸斷了這兩根手指。”
他說到這裡頓住,揮揮手,又嘆口氣,道:“不說了。”舉起杯回敬李牧野,道:“對酒當歌,及時行樂吧,這輩子怎麼算都夠本了。”
李牧野問道:“燕兄今年貴庚?”
“六十六啦。”燕鴻飛道:“好多事情都已經力不從心啦,比不得你老弟正年富力強。”
李牧野笑道:“燕兄說笑了,我看你是老當益壯,體力不輸壯年,這懷中小佳人被你梳籠的快要成仙了。”
“嘿嘿。”燕鴻飛笑了笑,道:“我這是大公雞踹人,全是手上活兒。”轉而問李牧野:“你老弟正當盛年,跑到這風月之地來,就不想找點樂子嗎?”
“昨晚在那丫頭身上用力過猛,當了一夜的開荒牛,今天哪還有什麼心情尋歡作樂?”李牧野話鋒一轉道:“霍大哥如此厚待於我,讓我寢食難安啊,就怕自己這點微末道行難堪大用,報答不了霍大哥這番厚恩。”
燕鴻飛道:“李兄弟你多慮了,霍大哥義氣千秋,對咱們這些有傳承的老江湖向來是施恩不望報,咱們這些舊江湖故紙堆裡的人,遇到了霍大哥,那是真掉進蜜罐裡了,你呀就踏踏實實享受吧,真等到霍大哥用得上咱們身上的玩意時,全力以赴也就算報答霍大哥了。”
又道:“我這輩子呀,最後悔就是晚幾年才遇到霍大哥,五十歲那年遇到一個千門出身的厲害對頭,讓那小子傷到了球蛋,這輩子註定連個子嗣都沒有啦。”豔羨的口吻:“張俊義那老小子在這城裡養了六個霍族女人,兒女生了一大窩,他嗎的,同人不同命,我是五十二歲認識霍大哥的,就差了兩年。”
李牧野心中一動,似不經意的又問道:“江老哥呢?他有沒有找個霍族姑娘成個家?”
“老江在天機組是資格最老的,只要他想找,當然不成問題。”燕鴻飛操着帶一點陝北味道的口音說道:“不過我覺得他好像對女子不感興趣,他這些年爲夜魔立下許多汗馬功勞,真要是有那方面意思,霍大哥能把生娃的方子也教給他。”
“不搞女人也不留後代,那你說他這輩子圖的是什麼?”
“這你得問他去。”燕鴻飛道:“不過我勸你別去問,因爲問了也白問,當初夜魔在南美接了一個大活兒,刺殺當地一名大毒梟,地組的僱傭兵失手後又換人組的刺客,結果也失敗了,當時天機有六大高手,甚至還有一個曾經登上江湖文榜十大術士之列的人物,六個人聯手執行這任務,最後只他一個人完成任務活着回來。”
“這麼邪乎?”李牧野驚訝的問道。
“就這麼邪乎!”燕鴻飛道:“那活兒是跟美國政府合作接下來的,對方身邊也有能人,其中有個印第安薩滿,絕對是個厲害人物,據說能聽懂自然萬物的聲音,養了許多毒蟲鳥獸,當生人接近對方基地,只要有個蟲鳴鳥叫,便會立即被那人察覺,另外還有一個當年的武榜前五的漢人配合他,着實給夜魔帶來很大麻煩。”
“武榜前五?”
“是的,那時候還沒有六大天王的說法,如今江湖武榜前十的人物中,只有玄塵那老不死的和霍大哥,還有那個天下第八李中華是榜上有名的。”燕鴻飛的語氣帶着一點不屑的意味:“拳怕少壯,那些武術高手雖然身手了得,感知敏銳,反應迅速,但終究是不能跟時間抗衡,那些武夫過了四十歲便會開始走下坡路。”
他說的沒錯,但也有極個別人是特例。李牧野想到了阿納薩耶夫已經五十六歲了,但看上去依然是三十出頭的樣子,體力也還保持着巔峰狀態。還有霍澤,年紀比他還大了十多歲,他們都有調養身心保持體力的方子。
霍澤這些年盤踞在不夜城,組建夜魔組織,收羅江湖人士,秘術良方搞到不計其數,當然不是白忙活的。忽然又想起日部蟲地師門中就有一門採陰補陽的邪術可以助人延年益壽,可惜皮日修傳承的是月部蟲地師,這屬於日部蟲地師的核心秘術只掌握在高月龍手裡。
“燕兄這一門卻不受這年紀限制,年紀越大,經驗越豐富,手段也越老辣。”
燕鴻飛喝的有點多了,得意的笑笑,揮手示意霍族家的混血小黑妹走開,然後才悄然道:“不是跟兄弟你吹,我在這兩根手指上用了五十多年功,就盜門裡的那些玩意,什麼油鍋取銅錢,什麼火中取栗,手剝生雞蛋,縮骨鑽天,都不過是小兒科罷了,大前年,霍大哥在北美遇到一件寶貝,鎖在了芝加哥的紅盾家園保險庫裡。”
他忽然頓住,睜着一雙朦朧醉眼看着李牧野,問道:“知道紅盾是什麼意思嗎?”李牧野搖搖頭。燕鴻飛擺手道:“不知道沒關係,如果你懂德語就會知道,這是羅斯柴爾德的簡譯發音。”
“金錢一旦作響,壞話戛然而止。”李牧野道:“你說羅斯柴爾德我就明白了。”
“這可是個大家族呀,人丁興旺的超乎世人的想象。”燕鴻飛用手比劃了個圈子,道:“在歐美地區,他們很少控股任何銀行,但只要仔細尋根溯源,幾乎所有主流商業領域都有他們的影子,就算森三爺把不夜城的生意做到了全世界,跟人家一比也只是小把戲。”
“聽燕兄這麼一說我就明白了,想來這紅盾家園的保險庫的防禦力量不會簡單了。”李牧野好奇的問道:“霍大哥究竟看上他們傢什麼東西了,一定要冒這麼大風險搞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