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你跟李叔不是夫妻嗎?”新都會酒店的頂樓,總統套房裡,小小少年正目不轉睛的盯着狙擊步槍瞄準鏡。嘴巴有一搭沒一搭的說道:“那個超好看的洋婆子是我叔的前妻,他們倆好像還沒斷嘛,你可真夠大度的,要是換成我們關中的女子,早就抓爛她的臉了。”
“喝你的飲料吧。”小芬把一瓶飲料連吸管一起遞到他嘴邊,順手彈了個腦瓜崩兒,道:“別說話了,好好監視你的目標,耽誤了大叔的正事兒,就要換崔大哥來彈你了。”
“你這是公報私仇,虐待童工。”張鳳來把瓶子裡的飲料一口氣喝乾,又道:“崔大叔纔不像你這麼手欠呢,我們倆可是能相互把後背交給對方的袍澤,這一點你們女人永遠也不會明白。”
老崔閉着眼,半躺半坐在旁邊的椅子上,忽然睜開眼道:“對面有動靜了,仔細看好是不是照片裡的人。”
“應該沒錯了。”張鳳來調整了一下焦距和呼吸,道:“這人不是咱們的對頭嗎?還費那勁做什麼呀,乾脆讓我給他來一槍就什麼都解決了,完事以後撤離也不成問題,就城裡那些警察連咱們衣角都看不到。”
“閉嘴!”小芬在他腦袋上狠狠敲了一記,道:“剛認識那會兒還以爲是個小悶葫蘆,這纔不到一個月就全露餡了。”
老崔道:“平常開個玩笑都可以,這種時候,所有人都得聽老闆的,懂嗎?”
“懂了。”張鳳來把手離開扳機,將保險關上,往旁邊一躺,孩子氣的:“不過真沒勁。”頗爲遺憾的:“還以爲是實戰行動,能殺幾個人呢。”
“你很喜歡殺人嗎?”小芬沒好氣的說道。
張鳳來道:“我喜歡殺敵人,男人這輩子就該活的快意些,有本事就殺人,沒本事也不能放過了想害你的敵人。”
“說得好。”李牧野從裡邊牀上剛睡醒,推門而出道:“把槍端起來,看看對面有沒有一個金髮碧眼白人青年,衣着華麗戴個特可笑的頭套,如果有就給我崩他一槍,不要打死,但至少要打殘他一條腿。”
小芬吃了一驚,道:“那不是山姆尼克嗎?你上次跟我提起過,說他很可能是皇權同盟裡的核心家族成員,你還嫌麻煩不夠多嗎?”
“照做就是了。”李牧野沒理會小芬的質疑,對小惡來說道:“小子,記住了,這女人的話一定得尊重,但分什麼時候什麼事情,殺人放火的事情就不能聽她們的。”說完,吩咐老崔:“收拾一下,準備撤離吧,等樓下太平會的朋友們反應過來就來不及了。”
整修一新的特工一號行駛在路上,車內,李牧野拿出電話來打給白鵬,命他立即想辦法跟霍澤取得聯繫。
不大會兒,電話響了,果然是霍澤打來的。
“李老弟主動聯繫我,想必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有何見教嗎?”
“見教不敢當,就是有件小事想約老前輩當面領教。”
“當面領教?”霍澤猶豫了一下,問道:“你不在莫斯科嗎?怎麼當面?”
李牧野睜眼說瞎話道:“我在巴彥淖海這邊,坐直升飛機到你那裡最多一個小時就到了,咱們對向出發,半小時後飛到哪裡就在哪裡見面。”
“你真不在莫斯科?”霍澤懷疑的口吻,又問道:“有什麼事不能在電話裡說嗎?”
李牧野十分篤定的口氣道:“關係到不夜城內部的一件機密大事,我擔心你的專線不安全。”
霍澤沉吟了片刻,道:“我在莫斯科,看來只有等下次有機會再見面了。”說完,掛斷了電話。
張鳳來不解的:“叔,咱們不是在莫斯科嗎?爲什麼要這麼說?”
小芬道:“傻孩子,你叔這是騙那老賊呢,讓他以爲咱們在東邊,免得剛纔的事情算到咱們頭上。”
李牧野道:“這樣的小把戲騙不了他很長時間,他只要發動那邊放在白鵬身邊的內線,用不了一天時間就能落實消息,不過幸好咱們只需要騙他一晚上就夠了,接下來就看是太平會的朋友們的腦袋硬,還是大名鼎鼎的夜魔殺手組織的刀快了。”
張鳳來好奇的問:“爲什麼不把那人打死?卻只打斷一條腿?”
“他活着就是皇權同盟的高級代表,死了就什麼都不是了,會有人來接替他的位置,新來的人一定不會把主要興趣放在替他報仇上面。”李牧野道:“他傷的這麼重,霍家兄弟就算只是做做樣子也會盡力替他出這口惡氣,更何況不夜城跟太平會之間本就有那麼多矛盾。”
“原本挺複雜的關係,在您這就變的簡單了。”張鳳來撓頭道:“同樣的問題,芬姐說了三遍我也沒聽懂。”
“是你自己蠢,關我屁事?”小芬當頭一記暴慄:“別以爲會拍兩句馬屁就可以挑戰老孃的權威,你那不鹹不淡的馬屁還能比我的枕頭風厲害?”
張鳳來揉着腦袋,嘿嘿笑道:“你是財神奶奶,只要不扣工資,怎麼打都成。”
李牧野道:“這就跟在戰場上打仗的時候儘量把對方打成重傷是一個道理,打死也就死一個,打成了重傷,其他人就要分出來照顧,就等於是成倍的削弱對手的戰鬥力,有些時候,還可以將不重要的目標擊傷,吸引重要的目標來營救,趁機射殺掉真正想幹掉的目標。”
車出城,一路往西北方向。入目的景觀逐漸荒涼,長長的公路,彷彿一直通到了天邊。
老崔回身道:“老闆,咱們就這麼一路開到烏拉爾山會不會耽誤事?”
“咱們是去幫場子的,太急迫了容易引起人家誤會。”李牧野慢條斯理道:“臺前唱主角的是輪胎幫和不夜城的人,幕後還有皇權同盟和正統神聖聯盟在角逐,這一點咱得跟小利維拉尼學學。”
“跟他學什麼?”小芬問道。
李牧野道:“出工不出力,好處拿着,頂雷的事情都讓不夜城的人在前面。”
“真夠無恥的。”小芬笑道:“不過我喜歡。”
張鳳來問道:“叔,太平會的人會不會也對烏拉爾山裡的事情感興趣?”
“他們最主要的目標是霍澤兄弟和不夜城。”李牧野道:“這夥人深不可測,很難講他們究竟想要做什麼,之前他們襲擊我們之後,那個殺害你爸爸的人交代說,張俊鵬兄弟是想請我去見一面,我琢磨着他們是想通過我跟聯邦安全委員會搭上關係,歸根結底還是爲了對付不夜城。”
張鳳來道:“先前芬姐跟我說起過好多關於太平會的事,他們的實力巨大,一直對您有招攬之心,這次如果不是爲了我爸,您會不會跟他們合作?”
“不會。”李牧野乾脆的:“但也不至於跟他們爲仇作對。”又道:“他動了我的兄弟,就是踩了咱們的紅線,不只是你爸,其他人也不成,小子,咱爺們既然走上了這條路,就不要想着敵人能對咱們慈善了,反過來,也不要想對敵人仁慈,太平會從一開始就只是想把咱們吞了,甭管什麼文的武的,並無本質區別,懂嗎?”
“不全懂!”小惡來點頭道:“不過我就認外公說的話,全聽叔指揮就對了。”
小芬道:“你去前邊跟你崔叔學學怎麼開車,我跟你叔說點體己話。”
“什麼叫體己話?”這小子明知故問道:“幹嘛還要揹着我和崔叔說?”
“讓你過去你就過去,再廢話扣你半個月工資。”小芬惡聲惡氣道。
小惡來撇嘴道:“又是這招兒,能不能換點新鮮的?”抱着他的寶貝狙擊步槍懶洋洋站起身,順着隔離窗爬進了前面駕駛室。
小助理把窗戶鎖好,轉身倒了兩杯酒,遞給李牧野一杯,把電動窗簾掛上,燈光開到柔和的淡粉色,後車艙裡的氣氛開始曖昧溫柔起來。
“幹嘛?”李牧野饒有興致的看着她問道:“怎麼忽然這麼有興致?”
“沒什麼,就是想跟你說幾句悄悄話。”小芬主動的坐過來,挽着男人的脖子,道:“不知道爲什麼,總覺得這次烏拉爾山之行有點不踏實。”
“是因爲安娜吧。”李牧野點破她的心思,道:“你覺得她刻意隱瞞了一些事。”
“看來你也有這樣的感覺。”小芬有些擔憂:“我不相信她會害你,可我總覺得她把咱們拉進了一個局裡,卻沒說清楚這裡頭的事兒。”
李牧野道:“這應該是提莫夫的意思,這次回到莫斯科,乾姐夫的官越做越大,想見一面都難了。”微微一嘆,又道:“安娜是個狂熱的俄羅斯民族主義者,她的一切行動都是先以俄羅斯聯邦的利益至上,咱們的目的很單純,幫她的忙,順便看看有沒有火中取栗的機會。”
“陳大哥不讓咱們回國發展,眼下也只好暫時把主要精力放在這邊了。”小芬道:“最近處理生意上的事情時,總覺得有些彆扭,具體來說就是集團內部運轉不如以前那麼順暢了。”她又補充道:“我不是打安娜姐的的小報告,而是真的感到了農工銀行和安娜珠寶還有牧業國際貿易裡的那些俄方股東和管理者們在態度上的變化。”
“這沒什麼好奇怪的,咱們跟太平會衝突,軍方態度曖昧,讓一些人看到了跳出來分一杯羹的機會。”李牧野點撥道:“你要知道牧野集團創立之初的根基是陳淼幫襯着建立的,外事局的人一直都存在,在集團內部,老楚的影響力未必比安娜小。”喝一口酒,續道:“我相信安娜對我的感情,但我不相信老毛子會看到肉不想吃。”
“原來你心裡頭早就有數了。”小芬欣慰的:“害我白白擔心了好久,這些話憋在我心裡很長時間了,就怕說出來讓你誤會我小氣,你剛跟曉琪離婚,我這麼一說就好像要跟安娜姐爭什麼似的。”
“不用爭,這天大地大,整個江湖處處都可爲家,又處處不是家,我心安處在你懷中。”李牧野將她抱在懷中,極盡溫純了片刻,道:“征途漫漫,一路有你相伴左右,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