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話傳說般的荒島,山谷,巨木,陽光照在青灰色的石板上,受傷的小姑娘正倔強的想要自己完成包紮。中槍的部位有點尷尬,但對於這麼大個孩子而言,本不該構成困惑。至少李牧野面對她的時候是很坦然磊落的。
“你就別勉強自個兒了,雖然只是皮裡肉外的傷,但如果不及時處理好,在這樣的環境裡一旦發炎,小事兒也會釀成大事。”李牧野抱着肩膀看着她在那裡扭着身子擺弄。
子彈打在臀部與大腿交匯的位置,位置比較偏,所以對穿而過,沒有傷及骨頭。但是對於這麼一個玲瓏剔透的小姑娘而言,其實已經算是很嚴重的外傷了,她就那麼回身淡定的看着,然後倔強的自己完成了縫合包紮。並且堅定不移的拒絕了李牧野提供的消炎藥。
她用厭惡抗拒的眼神看着李牧野,似乎在說,你這麼大的人了,男女授受不親的道理還用我來教你嗎?
“你這孩子真是有點古怪。”李牧野道:“我跟你們白雲堂之間也算有些交情了,衝着惡來和他外祖楊千歲,咱們說是自己人也不過分,我雖然沒見過你那位堂主姑姑,可也沒少了聽說她的作爲,心裡對她其實是有幾分欽佩的,可謂是神交已久,從那論起,我該當得起你叔叔了,你在我面前就是個孩子啊。”
白新月抿嘴不語,她掙扎着站起,想要把褲子提回去,但稍微一用力就疼的蹲下身去。雖然如此,卻硬是不哼不哈。也不知這個假啞巴究竟打的是什麼啞巴禪。李牧野瞧着她勉強的樣子,心裡想的是隨她去,可終於還是於心不忍,過去將她抱起,幫着她把褲子提了回去。
打開背囊,道:“不喜歡我抱你沒關係,自己爬進來吧。”
白新月奮力爬進背囊,李牧野把她背在身後,後背又有人寫字道:你又要用我當避彈衣了。
李牧野呵呵一笑:“要不換到前面來我抱着你?”
白新月寫道:還是揹着吧。
李牧野一邊走一邊問道:“你今年幾歲了?”
十歲。
“孫大娘也死了,現在我都不知道該把你交給誰了,你自己知不知道?”
高月龍或者我大大。
“難道不應該交給你姑姑嗎?”李牧野早知高月龍是白雲堂的長老客卿。而這個大大在陝西方言裡就是爸爸的意思。交給她爸爸當然沒問題,但問題是去哪裡找她爸爸?
玲瓏域出了叛徒,姑姑可能被壞人給害了,不知去向。
“你爸爸又是哪位?”
影子。
這倒好,一個文榜第四的大術士,另一個是武榜第六,只聞其名的影子宗師,這倆人李牧野去哪給她找見去?
“就不能提供一個相對好找一些的人嗎?”
找別人不保險,還沒用。
“害你們的人是誰啊?白雲堂這麼大的組織,誰有這個能力?”
玄門,皇權同盟,內部叛徒,南海門,聯手。
這話與孫大娘告之的略有出入,但並不難理解,連內部人都可能背叛,怎麼能指望人家相信白雲堂裡早有不臣之心的大梟雄李中華的逆子?
“原來如此,堡壘都是從內部被攻克的,如果你姑姑被人給害死了,那你就是白雲堂最重要的繼承人,怪不得那些人不計代價也要追殺你。”李牧野問道:“知不知道楊千歲
孫婆婆和白公公護着我逃出來,楊千歲斷後,死活不知,我在半路上又被皇權同盟的人搶走了。
“那要這麼說,白雲堂豈非已經垮了?”李牧野吃驚的問道。
不會,我爸爸還在,高爺爺雲遊四方也會回來,玲瓏域只是個住的地方,天上白雲間,人間慈雲寺,白雲堂最重要的兩大聖地都還在,我們在各大洲的根基沒受損失。我爸爸會很快接掌白雲堂的。
“你個小不點兒,知道的事情還不少。”
我是白雲堂的繼承人,不是一般的小孩子。
“你爲什麼不開口說話?”
三年閉口禪,斂神內修,化丹歸元,話說多了就會前功盡棄。
“隨便你好了,反正我也聽不明白。”李牧野環顧四周,道:“這座島的範圍不小,那幫壞人找咱們費勁,警察來了想找也是不容易,咱們得想辦法留下些醒目的記號提醒他們。”
不怕被壞人發現?
“就怕他們不能發現。”李牧野胸有成竹道。
萬籟俱靜中,李牧野正在打坐冥想恢復體力。背囊高高掛在身後一棵巨木頂端,裡邊的人這會兒也在休養生息。
不遠處傳來腳步聲和人語聲,一共三個人,正逐漸接近陷阱。
這是一座活火山,但噴發程度十分微弱,地表積累了厚厚的火山灰層,加上豐沛的降雨,爲島上的植被提供了豐富的養料。所以島上的桉樹都長得格外高大茂盛。李牧野用虎蛟骨刃將兩棵巨木挖斷後裁成了幾段,掛在林木之間,一旦陷阱機關被觸發,這些巨木會像攻城槌一樣衝下來撞向目標,力道之大何止萬斤。等閒人物反應不及,必死無疑。
幾十條樹皮做的繩索隱藏在火山灰下,表面看不出半點痕跡。觸發任意一條都會牽動整個機關。
李牧野胸有成竹,迅速爬上大叔將背囊揹回到身上。眼看着下方仨人當中的一個踩中了陷阱,四下裡八根巨木同時發動,以上勢下衝撞而至,驟變之下,那仨人不及反應,目瞪口呆中被撞的大口吐血。
後背上有人寫道:你又殺了三個人。
李牧野本不想讓她看到下邊慘烈的情景,一想到她的身份和不屬於年齡的成熟,又覺得這是個教育小朋友的機會,道:“咱們不殺人,就得被人殺,小姑娘,你將來做了白雲堂主,想要坐穩位置,只怕要比我殺的還多。”
這不是生存競爭,這是一邊倒的屠殺,以你的本事完全可以輕鬆將這些人逐個擊破。
“我要是沒帶着你,倒是願意試試捉個活的來問問。”李牧野沒好氣的說道。從樹上下來,走到仨人中間,撿起一把衝鋒槍,檢查了一下子彈和保險,提在手裡。
這麼說起來,你也是爲了我殺的這些人。
“還算你有點良心,另外叔叔再教你個乖,對待那些存心想要害你性命的人,絕對不能手軟,對於那些不把別的生命當成生命的人,也沒必要太客氣。”李牧野道:“人在江湖,不能指望別人的良心和善良活着,要我說,你姑姑就是太仁慈了纔會被人陷害暗算。”
她是做了許多善事,但並不是你想的那麼善良。
“如果不是善良,那就是愚蠢了。”李牧野不客氣的說道:“身爲白雲堂主,讓人家把釘子埋進家裡,又打上門來,如果沒什麼別的客觀原因,那不是愚蠢又是什麼?”
她是有些特殊原因的。
左手方向又有腳步聲了,李牧野側身藏在一棵大樹後面,聽聲辯位,突然一轉身出去,對着走過來的兩名傭兵就是一梭子。二人應聲倒下,李牧野快速離開了這個地方。
往山頂去的路上。
白小姑娘又玩起猜字遊戲:你這是想做什麼?
“到山頂放把火,讓警方的救援人員能找到咱們。”
那不等於也告訴殺手們咱們的位置了?
“做任何事都得冒點險,打游擊也一樣,不一定每次都能得手,萬一我哪次失手了,把你的小命丟在這裡,就未免太對不起你姑姑了。”
我姑姑跟你沒什麼交情吧。
“神交已久,只可惜緣慳一面,還沒來得及見一面她就出了這種事。”李牧野不無遺憾的說道:“惡來那孩子跟我說了很多你姑姑的事情,我對她是十分欣賞的。”
你這個人也夠傻的。
“小孩子說話要有禮貌。”李牧野道:“一會兒見到警察,爲了避免麻煩,咱們就以父女相稱。”
爲什麼不是兄妹?
“我說父女就是父女,你見過幾個哥哥帶着這麼小的妹妹外出探險旅遊的?”李牧野道:“你乖乖聽話就對了,其他事情都交給我,保證把你交還給白雲堂的人就是了。”
隨便你吧,反正話都是你說。
“那從現在起咱們就進入角色了。”李牧野道:“你是我閨女叫李新月,咱們父女兩個是遠東人,駕駛私人遊艇做環球旅行遇到了該死的海盜,事情就是這樣,沒問題吧?”
爸爸,嘻嘻。
“你這態度得端正些,跟老外警方打交道,一點差錯都不能有,懂嗎?”李牧野口氣嚴肅的:“這些傭兵什麼膚色都有,看戰術動作還是有些專業素質的,至少是經過了戰爭洗禮的,應該不是從當地招來的,但也不排除有當地人從中作祟,萬一咱們說不清楚,就是一場牢獄之災。”
到時候你又有藉口大開殺戒了。
“要是因爲你露餡了,我第一件事就是丟下你。”李牧野沒好氣的說:“殺人只是迫不得已的手段,我又不是殺人成癮的精神病,你小小年紀哪來的這麼尖銳的念頭?”
別把我交給任何人,我暫時就跟着你最安全。她可憐兮兮寫道。
“放心,我只會把你交給高月龍或者你親爸。”李牧野安慰道。
不管你要做什麼,都得快一些了,我身上不太舒服,好像有點發燒……
遠方直升飛機轟鳴聲由遠及近,已經能看到飛機上的新西蘭警方的標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