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裡槍聲大作,過了一會兒門外有混亂腳步聲,敲門聲響起,把白鵬嚇的幾乎要跳窗戶了。李牧野一把將他按住。接着是齊老二在門外畢恭畢敬的問候,兄弟你受驚了吧。
打開門,就見齊老二有些氣急敗壞的樣子,說道:“那娘們兒真狡猾,居然裝成了列車上的工作人員,要不是我兄弟當中有人認識她,幾乎就讓她矇混過去了,她已經跳車了,我得立即去追,臨走前跟兄弟打個招呼,你可千萬別挑理。”
李牧野道:“怎麼會呢,你有大事要忙就只管忙你的去,山高水長不及咱們的義氣情長,早晚山水能轉到一塊兒去,到時候咱們再把酒言歡。”
齊老二嘿嘿一笑,拱手告辭道:“不愧是名門之後,說話就是有水平,哥哥我告辭了。”說着,帶人退出房間。
李牧野在白鵬驚悚又欽佩的神情關注下送到了門外,直到齊地等人消失在前面的車廂裡才退回房間。
白鵬直勾勾的:“走了?”
李牧野點點頭:“嗯,走了。”
白鵬一屁股坐在了地上,長出了一口氣,又直接躺在了那裡。
“什麼機把前克格勃成員,撒泡尿的工夫就讓人給認出來了!”李牧野咒罵着走過去打開拉桿箱,看了看,小女嬰面色緋紅,睡的正香甜。皺了皺眉頭,自語道:“老子該拿你怎麼辦呢?”
“乾脆扔下車算了。”白鵬抻着脖子正看過來,狼心狗肺的說道:“如果那娘們兒被抓了,把咱們給賣了,咱倆就給她來個死無對證。”
李牧野點點頭,玩笑的口吻道:“果然夠狠,是個幹大事的材料,來,這事兒交給你來辦。”
白鵬從李牧野的態度上感覺有點古怪,遲疑的站起身湊了過來,作勢真要去抱小姑娘。李牧野嘿嘿一笑,提醒道:“現在局勢未定,萬一那位卡大姐身手不凡逃了出去,最後再回來找咱們要女兒,到時候可別怪老子沒義氣,把你這罪魁禍首獻出去,我可聽說她老公是俄羅斯安全部門的大領導。”
這貨身子一僵,停頓了一下,隨即抱起小女孩兒,道:“我這不是開個玩笑嘛,這小姑娘多可愛啊,誰能下得去手,我瞅瞅她是不是尿了,我妹妹有個兒子,跟她差不多大,一天到晚除了吃睡就是拉屎撒尿。”
“你妹子都有孩子了?”李牧野有點吃驚:“我沒記錯的話,她應該才十八歲吧。”
白鵬有些沮喪:“不學好,被老大他們給禍禍了,連孩子爹都搞不清楚是哪個。”
難怪這廝當時捅老大那一刀下手那麼決絕。
李牧野道:“是誰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那孩子是你親外甥,咱們這些混江湖的,有今天沒明天,真正值得珍惜的人和物並不多,就衝着這一點,你也不能再幹太缺德的事兒,得給孩子積點陰德。”
白鵬抱着孩子,充滿狐疑的看着李牧野:“我說小野哥,我現在都被你給弄糊塗了,你究竟是什麼人啊,怎麼連齊總那樣的大人物在你面前都畢恭畢敬的,我們老大可說過,這位在外蒙可是個大人物,軍方和政府都吃得開叫得響的。”
李牧野道:“我是什麼人你以後慢慢就清楚了,現在我就問你一句話,願不願意跟着我混?”
白鵬想都沒想,果斷點頭道:“小野哥這是要拉兄弟一把,我哪能說不呀,我跟您表個態。”一拍胸脯,道:“從今往後,我白鵬就是您野哥的小弟,這二百來斤交給您了,火裡火走,湯裡湯去,萬死不辭。”
李牧野哈哈大笑,連聲說好。心裡頭卻並不當真。白鵬這傢伙可不是什麼忠義之士。貪如狼,膽如鼠,兇狠起來賽虎豹,還有那麼一點小聰明,綜合起來就是一頭狗熊。之所以臨時決定帶着他,主要是因爲這貨知道的太多了,又不能弄死他,便只好把他帶在身邊,等到了莫斯科那邊環境安全後看看他表現再做決定。
“你不需要安排一下家裡的事兒嗎?”李牧野道:“跟着我這一走可就是上萬裡,未必再有機會回來了。”
白鵬果然面露猶豫之色,遲疑着問道:“野哥,我之前從你那借的那筆錢可不可以讓我保留下來,我想到前面出關前寄回家去,多少是個心意。”
李牧野想了想,道:“那就多寄點兒,到地方你提醒我,再給你五萬,咱買個安心。”
列車開始減速了,估計是齊地他們下車去追卡列琳娜了。
過了一會兒,又開始提速。
半小時後,列車再次減速,看一眼窗外,依舊是荒蕪景色。車頂傳來巨大的機械轟鳴聲,噠噠噠,富有節奏。白鵬本來側躺在臥鋪上輕輕拍着小姑娘。聞聲忽然一下子坐起,駭然道:“野哥,是直升飛機。”
李牧野點點頭,道:“我也聽出來了,就是不知道是那一夥的人。”
白鵬武斷的:“肯定是大齊總追來了,之前齊總不是還說他大哥要用直升飛機來接您嗎?”這貨現在是驚弓之鳥,出了點事情就下意識的往最壞的方向想。
李牧野搖頭道:“不會,我已經明確拒絕他了,這種人最知道進退,不會幹這吃力不討好的蠢事。”
白鵬有點發懵:“那能是什麼人啊?”
李牧野神情嚴肅,猜測道:“也許是軍方或者警察接到了報警,來捉車匪的,但也說不定是來找卡列琳娜的。”
白鵬把小女孩兒又包起來,塞回了拉桿箱。道:“不管是哪方面來的人,這小東西要是給人看到,咱們倆就是跳黃河都洗不清了。”
李牧野道:“一會兒要是有人過來查問,你就老實在裡頭待着,你在餐車裡幹過壞事,如果來的是軍方或者警方的人,萬一有人夠膽子把你給認出來,那就要了親命了。”
白鵬深以爲然,連連點頭,道:“如果真那樣,兄弟非掉腦袋不可,這國家的法律彈性十足,有錢有勢,天大的事情都可能不算事兒,沒錢沒勢,屁大的事情都可能掉腦袋。”
李牧野笑道:“你小子這是賴上老子了。”
又過了一會兒,過道里再次傳來腳步聲,輕快而整齊的步子,如果不是爲首的三個人節奏不同,幾乎會讓人覺得那只是一個人走過發出的聲音。
那聲音停在了門口,沒有敲門,直接從外面打開了門。
率先走進來的是個金髮碧眼一身上校戎裝的俄羅斯男子,壯的像一頭沒毛的棕熊,目露兇光盯着李牧野。在他身後是一個蒙古軍警,肩頭扛的牌子十分唬人,竟然是個中將。還有一箇中山裝男子,面貌清俊,四十或五十出頭的樣子,將近一米八的個子,在仨人當中卻是最矮的。
“人呢?”俄羅斯上校操着生硬的漢語問道。
李牧野裝傻充愣:“什麼人?你們找誰?”眼睛往外瞧了瞧,不由暗自驚心。
門外整齊的站着一羣全副武裝的軍人,每一個都是武裝到牙齒那種,幾十人站在那裡,肅然無聲,一股子冷漠肅殺的氣勢撲面而來。這些人感覺到了窺視,目光齊刷刷的射過來,李牧野下意識縮了縮脖子,這他嗎絕對不是普通的毛子軍隊。比起滿洲里口岸對面的邊防軍來,強悍了何止一點半點。簡直已經符合了炳輝哥說過的頂級精銳的特徵。
俄羅斯上校的漢語很差,中山裝男子用標準的普通話代替他問道:“女軍人,我們的人傳遞的消息說,她之前就被安頓在這個包間裡的。”
“你們是問那個穿軍裝大姐啊。”李牧野故作恍然的:“外頭一鬧騰起來就帶着孩子出去了,後來聽說在半路上跳車逃了啊。”
“衛星監拍到的畫面裡,車匪幫那些人確實半路下車來着。”中山裝用俄語對俄羅斯上校說道:“很可能就是去追卡列琳娜的,咱們得趕快行動了。”
李牧野在一旁聽着,完全不知所謂。中山裝說罷,又用漢語對李牧野說道:“小兄弟謝謝你提供的消息,如果我們能順利找到要找的人,一定會酬謝你的。”說着一伸手,道:“請把你的身份證明給我看一下,方便我們以後找到你。”說罷主動伸出手來握住了李牧野的手。
李牧野察覺到手裡多了一個類似紙團的東西,表面不動聲色,待這些人轉身離去時才嘟囔一句:真他嗎孫子。
這廝說的好聽是爲了方便以後酬謝老子,其實就是變相的要了老子的身份信息去,如果老子撒謊騙了他們,以後就會吃不了兜着走。這時候,李牧野其實是有一些猶豫是不是可以把小女孩兒交給他們的,但轉念一想,還是覺得不能這麼做。
這俄羅斯上校凶神惡煞似的不像個好鳥,自己答應了那位卡大姐,如果有什麼意外情況,就把孩子送到莫斯科交給她父親。現在交給這夥人,當中萬一有什麼不妥,到了那邊卻無法向卡大姐那位高官老公交代。李牧野的私心裡,其實還想着能借這個機會認識一下那位老毛子大領導呢。
這夥人來去匆匆,不大會兒,車頂上又傳來直升飛機的轟鳴聲。感情這幫人都是天鵝下蛋直接從直升飛機上速降下來的。李牧野直等到沒動靜了才長出一口氣。再看白鵬,剛纔還躺在那裡裝睡,這會兒坐在臥鋪上直勾勾的看着地面,感覺到李牧野的目光後竟下意識的用手去擋褲襠。
這貨居然已經被嚇尿了。
“野,野哥,要是他們找不到那娘……”
“噓,閉嘴!”李牧野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謹慎的走到門口仔細傾聽了一會兒,壓低聲音說道:“從現在起,你給我裝啞巴,到莫斯科以前不管跟誰一個字不許說,懂了嗎?”
白鵬有些不知所措,聲音低的他自己聽着都費勁:“野哥,這是怎麼了?”
李牧野攥緊了手裡的紙條,道:“沒什麼,就是直覺,這事兒也許還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