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葉滿山,秋思入懷。
有的人是天生的浪子,身體裡藏着總是躁動不安的靈魂,不會爲任何人和物停留,屬於任何可能抵達的地方。有的人卻是典型的居家男人,無論走多遠都抹不去關於故土的記憶。
李牧野曾以爲自己屬於前者,但現在忽然發現,有些事和人無論走到哪裡都始終縈繞心頭。
玻璃上凝結了濃霜,白無瑕花大價錢找人搭建的木屋外,小湖上結了薄冰,這種天氣已經不適合做深水考察活動。
白無瑕上半身只穿了小野哥的一件襯衫,露着光潔如瓷的長腿,端着兩杯咖啡走過來。
“找不到茶,只有速溶,你湊合喝吧。”她把手裡的杯子遞過來,眼睛看着窗外,又說道:“這裡的緯度跟你老家差不多,這個時候,國內東北大概也快結冰了吧?”
李牧野接過咖啡喝了一口,放下杯子,直言不諱道:“太難喝了,還不如直接喝水。”
“我難得伺候人,你這麼不給面子嗎?”白無瑕端起杯子抿了一口,不動聲色放下,道:“算了,真是夠難喝的。”
“能湊合着喝,就比沒有強。”李牧野端起杯子一飲而盡,形同喝藥,又道:“人在異鄉,不必那麼挑剔。”
白無瑕道:“我以爲你喜歡這種無根漂泊的生活方式呢。”
“談不到討厭而已。”李牧野道:“人固然不能一直活在記憶中,但也不能沒有記憶,如果可以由着我自己選,還是想留在國內吧。”
“心安處,處處爲家。”白無瑕道。
“問題是,何處可心安?”李牧野回了一句。
“求心安者,必有不安之處。”白無瑕針鋒相對道。
李牧野沒好氣的:“我若心安,又何必求?我人在這裡,可不是出於自願。”
“也不是我的意思,我巴不得你留在國內呢。”白無瑕笑道:“瑪格麗特是個好幫手,可以幫你儘快適應這邊的。”
“老霍也可以幫我,小芬幫的更多。”李牧野說到這兒嘆了口氣,道:“我他嗎可沒求任何人來幫忙。”
“那是你幫我行了吧。”白無瑕道:“你這個人呀,就是擰巴,幫了別人的忙,還不想落人家一句好。”
“我落你一聲好,就得落別人兩聲不好,沒意思。”李牧野沒什麼談興了,轉臉繼續看着窗外。
白無瑕湊過來,柔韌細白,光潔如瓷的長腿從後面盤到李牧野雕塑一般健美的身軀上,魅惑的:“看外頭有什麼意思,看看你枕邊人不比那有趣多了,來吧,何以解憂,唯有歡愛,房中有樂事,樂不思蜀。”
“什麼亂七八糟的。”李牧野一下子有了反應,有點恨自己沒出息,突然轉身將她按在身下,毫無前兆的狠狠進入到她身體裡。白無瑕黛眉緊蹙,卻什麼也沒說。
事畢。
“前陣子看你那位初戀情人去了?”
“嗯。”
“怎麼樣?有什麼感覺?想沒想過帶着她遠走高飛,遠離一切紛爭?”
“許久不見了,愛情的感覺都磨成了親情,要說感覺,也許還不如跟你這女魔頭一起的時候更強烈。”
“少來吧你,我知道自己在你心裡是個什麼形象,我也不否認你的看法是對的。”白無瑕翻了個身,伏在李牧野的胸膛上,手指不老實的畫着,寫道:“好爸爸,我不要做你的黃臉婆,我要永遠做你的小情人。”
這妖女,真他嗎吃不消。
李牧野違心的把她推開,坐起身來搶過自己的襯衣穿上,道:“沒時間陪你胡鬧了,這一晃兒就中午了,再耽誤下去又是一天,我過去伐木場那邊看看,他們的發掘有什麼新成果沒。”
白無瑕側臥着,姿態銷魂如海棠初醒,俏皮的眨着眼,道:“你抱我洗白白去,然後幫我穿回衣裳,不然我就不起來,那邊安防重重,你自己過去分分鐘被人家捉住。”
李牧野沒理她,徑直走出木屋。
白無瑕大聲道:“那些深潛設備不是白讓你準備的,咱們等一個合適的機會就下去在湖裡把那那陣勢打開,到時候不管他們找到什麼都是咱們的,你根本沒必要現在過去了解情況。”
李牧野停在木屋門口,一轉身又回來了,道:“你先說說你的全盤計劃,玄門已經派人來了,你還在等什麼?”
“喲,你這麼兇巴巴看着我要做什麼?”白無瑕扯一條睡袍圍在身上,將滿身春色遮蓋住,起身下地走到李牧野面前,道:“就愛看你着急的樣子,怎麼辦?中你的毒了,幾天看不到你就什麼心思都沒有,真恨不得把你吃到肚子裡。”
“拉出來就不美了。”李牧野煞風景的:“我時間寶貴的很,沒他嗎心思陪你開玩笑。”又道:“昨晚你說他們找到了幾塊石碑和一些維京人的骨骼,我想看看那些石碑上是怎麼說的。”
“沒什麼有價值的內容,就是一塊被壓壞的石碑,大意說的是大唐貞觀二十年,袁天罡與好友張仲堅海外求仙,攜西陲苦寒之地色目奴八百到此,尋殷商仙家方術不遇,豈料渡海巨舟爲土著損毀,不得返還中土之路,見此地風致非凡,便決意與仲堅兄長眠於此之類的。”白無瑕道:“那是一塊殘碑,不知道後面還寫了什麼內容 。”
李牧野道:“色目奴就是指維京人?”
白無瑕點頭道:“應該就是了,咱們老祖宗那時候牛氣啊,但凡不是咱中華人種的,都叫個什麼奴的,匈奴,崑崙奴,倭奴,反正意思都差不多吧。”
李牧野聽的悠然神往,一千多年前,袁天罡和張仲堅,一個是玄門大宗主,另一個是白雲堂一代宗師,一文一武,兩個人就控制着八百維京勇士來到這美洲大陸上開拓疆土,這是何等豪邁的壯舉。可惜子孫後代不肖,一代不如一代,到了滿清末年,不但把大好河山拱手送人,還讓曾經屹立世界民族之巔的偉大民族成了西人眼中的劣等種族,真愧對祖先。
“他們在這地方佈置了這麼一座陣勢一定有深意,可惜那石碑不是完整的,也不知道這兩位前輩高人最後是不是也埋骨於此了。”李牧野遺憾的說道。
白無瑕道:“埋什麼骨,倆人後來多半活着離開了,那些維京人被他們活埋在這裡了,這座六壬厚土大陣的陣眼是一枚土丹,一定要陣外種下才能發揮作用,這種方術手段必定是袁天罡的手筆,還有那石碑也是寫在陣眼外面的,我看那字跡是人用手指寫上去的,除了當時體術天下第一的張仲堅外,誰能辦得到?”
又道:“我們白雲堂的故老文獻記載,張仲堅當年可謂是梟雄之姿,顧盼雄飛,自負英雄無二,一心想要領袖白雲堂與天下羣雄逐鹿,卻在爭奪堂主之位時輸給了李藥師,負氣離開中土,在海外漂泊了許多年,後來還跑到南洋什麼地方建了個不小的國家,從那以後再沒回到過中土,天知道他在海外漂泊的那些年都去到過哪裡。”
李牧野感同身受,嘆道:“故園入夢,鄉土難離,人這一生無論在外面取得多大成就,總念念難忘歸故里三個字,我想這位張仲堅前輩肯定是想回去的,只是人強難與命爭。”
白無瑕道:“挺簡單點事兒,偏你生出這麼多感慨,當年李藥師文武全才,兵法謀略皆一時無兩,貞觀天下一多半都是他打下來的,這張仲堅自知治軍打仗安邦定國的能力有所不及,所以才離開中土去海外的,他揹着白雲堂祖先私下裡跟玄門大對頭袁天罡兩個暗通款曲,就是我白雲堂的大叛徒,這種人佩服他做什麼?我恨不得真挖出他屍骨來給他來個挫骨揚灰。”
李牧野覺得她的看法立場過於鮮明,卻失之狹隘偏頗,不想繼續這個話題,話鋒一轉問道:“你偷偷潛入過那地下溶洞,可看得出他們爲什麼在那裡擺下那樣一座陣勢?”
“很簡單,他們在養水龍。”白無瑕道:“按照石碑上的說法,他們帶着八百色目奴跟美洲土著人打了一仗,雖然打贏了,但來到這裡的大船卻被土著人給燒燬了,要想離開這裡就得另造新船,但是礙於當地條件有限,要造新船怕是不容易,所以我估計這老賊魔袁天罡就想出一個陰損的主意,在這裡佈置一座陣勢,引幾條地龍過來,把地龍養成水龍,利用水龍拉着他們的船離開這地方。”
“寶貝兒,你會不會太瞧得起我了?”李牧野道:“這地龍我見過,特別噁心的一種地下生物,這水龍卻還是頭一次聽說,你說的這個養水龍是什麼玩意?”
“虧你還是日部蟲地師呢。”白無瑕道:“不過也不能怪你,這養水龍的勾當是月部蟲地師的頂尖秘技,早已失傳許多年,即便是皮日修也未必懂得。”她頓了一下,甜蜜一笑,道:“我喜歡你叫我寶貝兒,多叫兩聲,我就告訴你地下的陣勢裡有什麼奧秘,我又在等什麼。”
李牧野道:“剛纔是順嘴叫出來的,沒走心,所以挺順口的,你讓我特意叫我他嗎反而有點肉麻,還真有些張不開嘴。”
白無瑕笑嘻嘻道:“自然叫出來的纔是真正走心了,這說明在你心裡頭是有我的,不枉我叫你那麼多次親爸爸。”
這女魔頭哪裡都好,唯獨心機太深,總給人一種莫測高深的壓迫感,跟她在一起留幾個心眼都沒用,最好就是保持一個安全距離,吃一塹長一智的小野哥已經學會不吃她這一套了,虎着臉:“你到底說不說?”
PS:出門遇到點事情,回來晚了,害兄弟們久等,十分抱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