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雪梅又有新動作了,依然是融資擴股那一套。只是這一次她引入的卻是國內地產和倉儲業的巨頭,龍達集團。
王紅葉打這個電話是爲了不讓李牧野吃虧,特意通風報信把實底相告的。
這兩年紅葉投資的發展跟着國家經濟發展一起進入快車道,憑着季雪梅的精明頭腦苦心經營和家族人脈的暗中扶持,在短短兩年的時間裡就發展成了東北地區數得上字號的,資金規模上十億的財團級經濟體。尤其是在房地產行業裡,更是成績斐然。除了連續兩年都有成功的地產商品進入市場外,更在東北海洋出口重鎮旅大市拿到了令人垂涎的優質地塊。
因此,才引起了龍達集團的關注。
王紅葉介紹說,這個龍達集團是一家來自巴蜀川渝地區的地產企業,之前一直是西南區域的地產業龍頭企業。兩年前忽然走出巴蜀川渝範圍,開始在全國範圍內佈局,購置土地建設倉促物流中心,開發商品房,建設配套的商業地產項目。
目前在國內,這家集團公司已經是地產業領域裡規模前五的企業。
季雪梅把這麼一條大鱷魚引進來,固然可以將紅葉投資的品牌提升到新的高度,但與此同時,也勢必會極大的影響到紅葉投資的股權分配格局。首先是國有銀行套現退出,其次是龍達集團向紅葉投資注資,擴充股份數量的同時改變原有股東們的持股比例。這裡頭,首當其衝的就是作爲第二大股東的自然人李牧野。
簡而言之,就是人家要把池塘挖大挖深,董事會已經做出決定。李牧野要嘛接受套現出局的命運,要嘛同意董事會決議,並且放棄一部分股權,接受龍達集團的現金補償,再降一級成爲紅葉投資第三大股東。
明眼人都清楚,這是一個充滿野心的強強聯合的商業動作。未來的紅葉投資必將會爆發出更強的發展力量。到時候,其股權價值勢必會有極大的增幅。在這個時候被迫出讓股權,便等於是要在不久後的將來吃大虧。
季雪梅給出的底限是至少讓出百分之二十來,按照紅葉投資當前的市值估價大約是兩億三千萬,股權變更溢價百分之三十,最後龍達集團開出了一個三億的價錢。
山窮水復疑無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李牧野怎麼也沒想到,在這最困難的時候,丟在國內的紅葉投資的股權居然增值了十幾倍。
從長遠看,接受季雪梅的條件不能算是一筆好生意。但從現實需要的角度分析這事兒,接受纔是最好的選擇。雖然紅葉投資是自己一手創立了,但是如果沒有季雪梅主持大局,根本不可能在這麼短時間裡發展到這個規模。所以,這麼算起來,小野哥其實是沾了人家的光了。
李牧野先對王紅葉表示了感謝,然後果斷的表示,只要價錢公道,可以接受轉讓股權的條件。並且提出來,自己當下沒有時間回國處理這些事,但是會委派全權代理的律師回去,到時候會通過律師授權給王紅軍,由他代表自己和律師一起處理股權轉讓的具體事宜。
這個結果對於季雪梅而言可謂是再理想不過了。作爲女兒,王紅葉卻爲此慚愧不已,堅定不移的認爲王家一系列作爲其實是愧對李牧野,一個勁兒的表示抱歉。李牧野厚顏無恥的安慰她說,我擁有的已經足夠多了,錢這東西生不帶來死不帶去,如果這個決定能讓你好過些,那就足夠了。
王紅葉一下子沒按捺住洶涌的情感,大聲哭了起來,叫道:“李牧野,我知道自己已經不配你對我這麼好了,可是哪怕沒名沒份,我也想給你生個小猴子。”
李牧野聽到這句話的時候,竟慚愧的面紅耳赤,連耳根子都羞臊的通紅。最後逃似的掛斷電話,面對老崔看過來的奇怪目光,惱羞成怒罵道:“你大爺的,你傻乎乎在這看,你看個球?”
老崔憨厚的一笑,用生硬的漢語說道:“先生,能讓你的臉紅成這樣,那位小姐一定是個美人兒吧?”
“馬馬虎虎,也就八十五分的水準。”李牧野此地無銀三百兩的解釋道:“不過老子臉紅可不是因爲她,而是因爲她帶給我的好消息,一下子解決了爲難我許多天的大難題。”
老崔半信半疑的哦了一聲,聳聳肩,問道:“那接下來還要在這裡看他們捕魚嗎?”
冰面上一個大窟窿,不斷有魚兒從裡邊冒出頭來,被幾個年輕人輕而易舉的抓住。李牧野眯眼看着,這就是江湖的真相,沉悶壓抑的冰面下,魚兒們只能勉強活着,當一個看似更好的生存機會出現時,大家爭先恐後的搶上去,等待在那裡的卻未必是更好的生活。
“不必了!”李牧野道:“在這邊住了有些日子,也該關心一下楚老師那邊的進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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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如提莫夫說的那樣,陳淼在基輔這邊的確有着不可思議的能量。
馬爾科夫竟然真的被釋放了,從一個倒賣非常規武器的叛國者,大事化小爲一個受手下矇蔽,犯了失職錯誤的將軍。這個過程只用了一個半月。
楚秦川對具體的過程諱莫如深,李牧野沒辦法瞭解詳情。唯一知道的是總算可以對提莫夫有個交代了。
這件事帶來的好處顯而易見。時間拖了兩個月,期間提莫夫方面幾次催促,隨後又變成了懇切請求,隨着時間推移,馬爾科夫的境況越來越差,最後那邊也終於做出了一些讓步。
李牧野以超低價格,用抵押換購的方式得到了古爾諾夫留下的全部股權的百分之七十。這相當於農工銀行百分三十五的股份權益。加上自己本來擁有的農工銀行百分之二十的股份,在農工銀行內,李牧野已經是最大股東。
雖然這些年受到政府打壓,農工銀行的股價貶值的厲害,從高峰期的百億美金規模,到如今總市值還不到五億美金。可謂是早已經走下王座的破落戶,但對李牧野而言,這樣的結果已經意味着他正式接替了古爾諾夫過去的咖位,成爲寡頭經濟的俱樂部成員。
資本市場上展示出的價值未必能完全代表一個企業真正的價值。在正式成爲農工銀行的新董事會主席後,李牧野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將農工銀行名下的資產做了一次細緻的盤點。這麼做不僅僅是爲了瞭解自己有多少資產,企業有多大發展潛力,更重要的目的是想找出陳淼這麼處心積慮扶持自己坐上這個位置的真正原因。
這件事不是短時間內能弄清楚的,李牧野安排下去以後便忙活別的事情了。這些日子,楚秦川都是跟在身邊,幾乎寸步不離。從烏克蘭回來,這老頭子就一直襬着一張臭臉。看得出,他的心情不太好。李牧野旁敲側擊的打探過幾次,都吃了閉門羹。只好自己在肚子裡腹誹分析這老頭鬱悶的原因。
第一個念頭是想家了?很有這個可能。李牧野以己度人,覺着這個可能性不小。別人怎麼想的不知道,反正野哥自己挺想回到國內的。自己一個準孤兒都這麼想家,他這個年紀,滿堂兒女加上孫男娣女一大堆,怎麼會不惦記?
這一天,抽了個時間李牧野開門見山就問楚秦川是不是想家了。
楚秦川這個人一向是隻有他想說話的時候纔會說,否則,便是李牧野怎麼旁敲側擊的瞎打聽,也不會說出任何實質性的內容。面對李牧野的問題,楚秦川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長長嘆了口氣,道:“金度勳死了。”
“死了?”李牧野吃驚道:“病死的嗎?”對於這個幫自己除掉古爾諾夫的朝鮮老特務,李牧野除了心懷敬意外,還有一點特別的愧疚感。那一晚,老金同志顯然是有意把女兒託付給自己的。他幫了自己很大的忙,而自己卻沒能替他照顧好金香姬,這麼長時間礙於情感障礙,明知道她在老楚家,卻對她不聞不問,這事兒辦的的確不怎麼仗義。
楚秦川搖頭道:“他那樣的人怎麼會接受這樣的結局?”又道:“被人打死的,我們從烏克蘭回到莫斯科的當天,他去刺殺金相雲,得手以後被亂槍打死在當場。”
李牧野聽罷不禁慨嘆:“他這輩子活的有點憋屈,死的卻是真壯烈。”
楚秦川道:“他是個英雄,從來都不需要同情,不管是活着還是死去,都是他自己的選擇。”
李牧野道:“雖然我很欽佩他,但在我看來,做你們這樣的英雄太累了,如果把他的遭遇換做是我,當初寧願帶着老婆孩子離開那個國家,好好的一家人就不應該分開。”
楚秦川深深看了李牧野一眼,道:“不是所有人都必須成爲英雄,也不是所有人都有這樣的機會,有時候英雄是被逼出來的,當時代的選擇降臨時,我們都沒有選擇餘地,你從小到大遭遇的不幸,我只能爲此感到遺憾,但是對於你的觀點我永遠持保留意見。”
“我管你持什麼意見。”李牧野有些反感這些大道理,楚秦川的說教讓他聽的有點煩躁,老子捱餓的時候你口中的時代可沒有給我半點格外的同情和照顧。沒好氣的:“最受不了就是你這一點,總習慣性的把你自身用六十年建立起來的道德體系往別人身上硬套。”
楚秦川沒想到這句話引起李牧野這麼大反應,有點尷尬,卻還是耐着性子說道:“年輕人不要這麼大火氣,老話說的好,老要張狂少要穩,作爲過來人,我希望你能明白並接受這樣一個事實,你可以改變國籍,卻改變不了血脈膚色,我們不是一定要你成爲老金那樣的英雄,只是……”
“我也不會去做金度勳那樣的人。”李牧野不客氣的打斷他的話,繼續說道:“並且我還沒打算改變國籍,更不會忘了自己的祖宗,我們是江湖人,但也有祖師爺,有規矩和底限,該怎麼做不需要任何人指指點點。”
楚秦川眼眸一翻瞧着李牧野:“我倒想聽聽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