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起舔了一下乾涸染血的嘴脣,站起身向四周觀望一圈,然後把抱着槍熟睡中的惡來一腳踢醒,道:“二十分鐘到了,該我了。”說完,和衣便倒。不大會兒就睡着了。
從昨天下午到此時此刻,他一直在奔走戰鬥中,那些不知是何路數的追殺者們從昨天晚上就盯上來了,任憑他怎麼躲藏僞裝都沒辦法將這些人甩開。那些人顯然掌握着某種追蹤的秘術,他的僞裝儘管天衣無縫,卻依然沒辦法避過他們的追擊。白起身上有傷,劇烈的搏鬥過後傷口再次迸裂,他又流了很多血,就在他體力不支的時候惡來出現了。
然後是惡來與敵人連番惡鬥。
小哥倆的體術和手段都是一等一的,白起擅長的是傳統體術中最精煉很絕的殺人術,而惡來則是在極佳的身體素質條件下,經過了克格勃組織最殘酷的特工格鬥技能特訓。在這種你死我活的戰鬥中,哥倆都沒有留餘地,但不管他們如何兇殘勇猛,這些敵人始終沒有被嚇到,依然前赴後繼的追蹤而至。並且對手越來越強。
凌晨三點鐘的時候,惡來在一次遭遇戰中也受了傷。他的槍已經沒有子彈,肉搏戰中被一個人用刀子傷到了大腿,雖然他用匕首刺穿了那人的脖子,但這一處傷已經足以拖慢小哥倆奔走的速度。
到了這會兒,小哥倆都已經筋疲力盡,在這片灌木叢生的山陰下,二人決定輪流休息一會兒。
惡來慢吞吞站起身來,把槍收回到身後的長條兜子裡。又檢查了一下其他戰鬥裝備,看了看熟睡中的白起,又看看時間,已經過去半個多小時了,這廝根本沒有醒過來的意思。但根據之前的規律,估計這會兒追兵已經不遠了。
躺在地上的白起忽然睜開了眼睛,沒說話,卻對惡來比劃了一個向上的手勢。
惡來撇嘴搖頭,道:“子彈昨晚就用光了,還佔據個屁的制高點。”
白起嘆了口氣,道:“他們是衝着我來的,你逃掉了,起碼還可以爲我報仇。”
惡來道:“這些人根本不是宗教辦的人馬,他們也不只是衝着你來的。”
哥倆剛說了幾句話,就看見前方不遠處迎面走來五人,最前面的是一個虯髯大漢,之後是一紅夾克牛仔褲身材豐滿的美女,再之後是一眼鏡男,看上去文質彬彬的,眼鏡男的身後則是黑衣老太太,枯瘦如柴,動作卻異乎尋常的敏捷,走在最後面的是一個光頭和尚,身着黃袍,體格高大竟超過兩米二十以上。前面四個人都空着手,唯獨和尚手裡提着一把武器。
白起和惡來相互對視了一眼,然後不約而同的將目光投在那把武器上面,小哥倆又一起收回目光,彼此對視的時候都從對方眼神中看到了驚駭和絕望。
……
“我的人已經收隊。”沈宗元強壓下跟李牧野拼命的衝動慾望,冷然說道:“李牧野,我知道你昨晚跑到陳副總那裡顛倒黑白,成功將那殺人的魔崽子洗白了,我也知道自己不是你的對手,但是我可以向你保證,我玄門子弟的血絕不會白流,白雲堂的魔崽子一定會付出代價!”
“百草會的敗類是在替五部蟲地師門的梁鴻農做事,樑老怪控制地蟲的能力天下無人能及,只要沾了一星半點蟲氣,便是跑到天邊去也會被追蹤到,我估計這會兒這倆小子已被追慘了。”
“你看起來不像是很着急的樣子。”沈宗元道。
李牧野道:“着急沒用,我對這倆小子還是有點信心的。”
沈宗元道:“如果你知道此時此刻是誰在追蹤他們,你恐怕就未必這麼有信心了。”
李牧野道:“你倒是知道的挺詳細。”
沈宗元道:“我只是根據宗教辦所掌握的資料做出的分析,是否準確我可不負責。”又道:“我們宗教辦昨天晚上進山是來辦案的,自然要對近期內在這片區域活動的江湖人物有所瞭解,所以我猜測那幾個人可能會對那倆魔崽子不利。”
這個理由純屬扯淡,但在某些層面上卻足以說得過去了。李牧野知道白無瑕過往在國內江湖得罪了很多人,那些人對付不了她,便把矛頭對準了白雲堂的晚輩,這當然可以算是一個說得過去的理由。現在不是跟沈宗元摳字眼的好時機,當務之急是要弄清楚什麼人在追殺白起和惡來。
李牧野道:“沈宗元,你已經知道我衝着你師父的面子不會再跟你們計較,咱們不妨把話說得透徹些,我知道你們找了外援對付他們倆,這件事我可以暫時不跟你計較,因爲白起他既然敢殺人,就應該承擔相應的責任和風險,不過作爲他們的長輩,我既然來了就不能坐視不理,卻不知哪位高人在負責這件事?”
沈宗元從李牧野的目光裡看到了毫不收斂的要挾和冷厲之意,知道不說的後果會很嚴重,同時他私心當中也沒打算隱瞞這件事,甚至他還有些希望李牧野能跟那人鬥起來,道:“你可聽過索朗嘉措大師的名頭?”
“武榜第九,星宿密宗的那位體術小宗師?”李牧野對文武榜上的人物早已耳熟能詳。
“是體術大宗師!”沈宗元道:“據我們所知,他在九年前就已經將自身的體術修養煉到圓滿巔峰的水準。”又道:“索朗嘉措大師天賦異稟,神力無雙,十幾歲的時候就能力分雙牛,星宿密宗與玄門交往密切,情同一家,大師年少的時候本就可以晉升大宗師,是我師父根據他的筋骨發育狀態爲他量身定製了修行計劃,硬生生壓了二十年,直到他發育完全了才許他精研玄門體術,最近終於晉升到體術大宗師的水準。
所謂體術大宗師,並不泛指某個等級實力的境界。而是個人修習體術,將自身的體力潛能完全發揮出來的便當得起這五個字了。各人天賦不同,體術大宗師之間也是千差萬別。有的人天生體力雄健,達到這個境界後便等於如虎添翼,自然可以一力降十會,成爲超級格鬥家。而有的人因爲天賦所限,即便是將自身潛能發揮十足,也只是能實現對自己身體的控制慾如,想要用來實戰,威力卻是有限的。
體術大宗師是體術修行的頂級境界,不但需要刻苦的訓練,更需要聰明機敏的頭腦和強大的意志力自控力。而造物主是公平的,給了一些人超卓的體力,就往往不會給他們特別發達的頭腦。所以那些體力天賦異稟的傢伙,往往多爲渾濁悶楞之輩,想要晉升到內外無礙的體術大宗師境界總是格外的難。一是因爲潛力太厚,二是因爲頭腦木訥。
而與此相對應的是,一旦這種人達到那個境界,也常常是最可怕的。
李牧野意識到白起和惡來要遭遇兇險,顧不得繼續跟沈宗元鬥口鬥氣,連聲告辭都沒說便立即離開了。
……
那柄武器看上去是一把九環錫杖,不過個頭和長度十分驚人,遠非尋常和尚寺廟主持們常拿在手裡的那種規格。粗細相當於鵝卵那般,長度超過了兩米,前頭的錫杖頭部分是黃澄澄的顏色,格外醒目巨大。
這東西的重量絕對超過了一百五十斤,普通人雙手提着都費力,更何況隨身把它拿在手裡,隨時還要準備作爲武器使用。如此巨大沉重的東西若是掄起來誰能抵擋?
小哥倆看的心頭駭然,根本不用去交手,就能夠想象得到這大和尚的實力雄厚不是凡人。
沒有什麼可廢話的,五個人發現哥倆便立即圍攏過來,虯髯大漢從兜裡摸出一柄彈弓來,對着白起和惡來就是一頓連珠射,而那紅衣牛仔褲的女人卻是咯咯嬌笑,聲音如鈴悅耳,竟似乎有令人分神的魔力。
頃刻間,小哥倆便已經頻頻遇險,紅衣女的媚術催眠,虯髯大漢的彈弓,眼鏡男用的是鋼筆作爲暗器,甩出一條纖細鋼絲繩做鞭子。而黑衣老太太則退到不遠處觀戰。前面三個還好說,最難對付的還是那大和尚手裡的錫杖。
舉動搖晃之間,上面的金鈴發出叮咚悅耳的聲音,竟似乎也存在某種魔力,吸引着人們坐下來冥想一番。
小哥倆哪裡敢有這樣的想法,只是鈴聲加上紅衣女全身散發出來的那股子氣息,讓他們很難集中精神迎敵。昨晚連軸作戰,白起手中的銀槍已經染成了血色長槍,到了這會兒,他已經是強弩之末。而惡來的情況也好不到哪去。
錫杖掛着風聲,呼呼掃動,不但小哥倆沒有還手之力,連其他三人的攻擊也都沒辦法起到作用。
虯髯大漢的彈弓打人專門打身上穴道和致命要害部位,白起和惡來都是眼觀六路耳聽八方的主兒,每當感到惡風不善的時候便儘量避過要害部位。一開始還能勉強避過,到了後面卻漸漸力不從心,只好儘量保護頭面部,如此一來更加顧此失彼,終於連續捱了兩下疼的。
這時候,那身材巨大的和尚舉起九環錫杖從上往下惡狠狠砸下來,白起想要去招架,卻忽然見紅衣女人淺笑倩兮,顧盼生情的望着自己,精神不由自主一陣鬆懈,竟忘記了躲避似的站在了原地。惡來剛想要提醒他,忽然那錫杖前部的鈴鐺突然發出一個巨大聲音,登時把惡來震的一陣疏神。
九環錫杖毫不留情的砸下來,精疲力竭的小哥倆只道必死無疑,忽然從密林深處彈出三顆珠子來,第一顆準確命中了虯髯大漢的左手大拇指關節,第二顆珠子則打在了眼鏡男的眼鏡上。第三顆琉璃珠彈向那個紅衣女的當胸膻中穴。緊接着一個人快如閃電一般衝過來,一把抓住了九環錫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