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裡的菊花泛黃,百歲異鄉人含簫吹一曲思鄉的悲歌。
本該是蕭瑟壯美的情景,李牧野卻想到了菊和簫另外的意思,不禁想要發笑。
“你情緒不錯。”武士東道:“阿龍同意你進入白龍集團了?”
李牧野停身在院子外,道:“想要贏得他的信任很難。”
武士東點頭道:“是啊,你要知道,他這些年經歷過無數暗殺行動,之所以能活到現在,不只是因爲他夠強,而是因爲夠謹慎。”
李牧野道:“他的強也大大出乎了我的意料,能將金鐘罩功夫練到他那個地步的,縱然沒達到神變,也不會差很多了。”
“那是天賦。”武士東道:“我剛聽說阿龍單獨召見你的事,一直有些擔心。”
“擔心黃永昊給我下了蛆?”
“阿龍是個更願意相信自己的判斷的人。”武士東道:“我最擔心的是你欺騙他,卻騙不過去,畢竟你的身份敏感,阿龍對你們的態度並不友好。”
“所以我選擇了實話實說。”李牧野走進院子,倒了一杯茶給自己,沒有交代與也白龍交流的過程,話鋒一轉道:“白龍菩薩決定三天後在白龍號上召集所有人,在鬥神賽正式開始時清理門戶,所以我們還有三天的準備時間。”
“黃永昊是那種沒有把握不會出手的人,他一定有了通盤計劃纔會動手。”武士東道:“阿龍這幾年變化很大,他在南洋的聲望與日俱增,但在集團內部他的掌控力卻大不如前。”
“那是因爲南凕會在三年前就已經把他放棄了。”李牧野道:“這三年,他一直很缺乏安全感,要殺他的人與日俱增,最重要的一道保護卻消失了,他可以相信的人卻越來越少,時刻都在擔心南凕會已經選好了替代他的人,因爲這個,在集團內部他不敢信任除了你之外的任何人,掌控力下滑也就在所難免了。”
“南凕會放棄了阿龍?”武士東驚訝道:“幾個月前我纔跟他們完成了一筆大交易,用一批稀土礦換了三百套武器裝備回來,這三年當中,這樣的交易我至少經手了十筆,如果他們已經放棄了阿龍,又爲什麼還會跟我們交易?”
李牧野道:“很簡單,也白龍猜的沒錯,他們已經找到了新的合作對象。”
“你是說黃永昊?”
“他的可能性最大,但也不排除其他可能,岡比亞是曼巴殺手的掌控者,那些裝備最終就落在他手裡,乃彭殺是南洋拳壇神話,聲望直追白龍菩薩,這三個人都有資格取而代之。”李牧野道:“最壞的情況是三大金剛全都居心叵測。”
武士東嘆了口氣,道:“如果那批裝備是有問題的,那麼連曼巴殺手都靠不住了。”頓了一下,又道:“最可怕的是三大金剛都有可能出問題,如果出現最壞的局面,那我和阿龍就只能等死了。”
李牧野道:“對於希望南洋亂起來的南凕會跟合衆國來說他是個絆腳石,但對我們而言,白龍菩薩很有活下去的價值,所以我絕不會坐視不理。”
“你的意思就算最壞的情況出現了,你也有辦法扭轉局面?”
“黃永昊有備而來,我既然敢上島就不會怕他。”李牧野道:“而且現在就認爲三大金剛都有問題,未免言之過早,南凕會放棄也白龍的時間不短,算計他的時間可能更長,事實證明白龍菩薩並不容易對付,這些年的鬥神賽選出來的絕對忠誠的頂尖戰士不在少數,就算曼巴殺手們也有問題,咱們也並非沒有一戰之力。”
“山雨欲來風滿樓啊。”武士東看上去多了幾分老態,難過的:“幾天前還似乎一切盡在掌握呢,怎麼忽然間局勢就壞到這個地步了,黃永昊要造反,南凕會放棄阿龍多年,連岡比亞和曼巴殺手都靠不住了,這一戰就算能撐下來,今後的南洋江湖恐怕也要變成另外的樣子了。”
“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李牧野道:“局面已經到了這一步,只能奮起一戰,盡人事聽天命。”
“黃永昊是南海門的重要人物,南海門跟國內連接緊密,他如果成功取代了阿龍,對你們難道不是更有利嗎?”
“他跟賽琳娜做局,給合衆國增兵南洋提供了藉口,同時迫的東瀛人派人配合他行刺白龍菩薩,種種跡象都表明,他要做的是南洋霸主,而他選擇的合作對象更有可能是合衆國!”李牧野道:“他這樣的梟雄是不可能甘於人下的,在國內他沒有機會,只有南洋纔是實現野心之地。”
“你是不是已經跟阿龍談妥了?”武士東道:“陳家丫頭會同意你的計劃嗎?”
“你的這個問題,我也很想立即知道答案。”李牧野笑道:“不過你別擔心,不管她是否接受我的方案,我都有足夠把握幫白龍菩薩度過這一劫!”
......
夜,曼谷,頌隆冬大廈。
裙樓的超級賣場方興未艾,兩旁邊的酒吧夜場正燈紅酒綠。
惡來頭戴禮帽,身穿筆挺西服,足蹬鋥亮的皮鞋,一高級牛郎的派頭邁着浪嗖嗖的步子從夜場出來,手裡拿着白起剛玩命賺來的染血的鈔票。一個小姑娘迎面走上去,懷裡抱着個筐,裡邊是新鮮的芒果飯。充滿期待的看着惡來。
“這錢給你。”惡來把白起贏來的鈔票數出幾張交給小姑娘,用生硬的泰語說道:“我不要你的飯,等一下這商場裡會出來幾個穿黑衣服的西方人,你去纏住他們幾秒鐘,然後就可以離開了。”
“我可以多幫你糾纏他們一會兒,但需要加錢。”小姑娘慧黠的看着惡來,伸出手來表示這點錢不夠。
惡來又給了她兩張鈔票,隨即乾脆的將所有錢都塞給她,道:“這是一個姓白的哥哥給你的,今晚之後不要出來賣飯了,回去好好讀書,爭取以後過上更好的生活。”
超級賣場的大門口,一羣黑衣人簇擁着一個高大的白人正往外走,小姑娘糾纏一個本地人,推拉撕扯的時候手裡的筐被打翻了,裡邊的芒果飯揚了前面兩個黑衣人一身。小姑娘哇哇大哭,引來不少人圍觀。有人站出來指責黑衣人的態度,那個高大的白人則用英語命令手下人不許糾纏立即離開。
就在這時候,人羣中的高大白人忽然身子猛然一震,隨即手按當胸直愣愣的摔倒在地。
惡來跟着紛亂的人羣離開,一根纖細狹長的竹片被他隨手丟棄。這是月部地蟲師秘傳的殺人秘術,叫做截心術,是用五月新竹的硬皮做成薄如蟬翼的刺,用的時候先冰凍,再以極快的手法刺入目標心臟,就會立即將對手心脈運轉截斷,頃刻間目標便會斃命,死者幾乎感覺不到痛苦,事後也很難驗出傷害來。
上次與李牧野長談後,惡來便決心專攻殺人術和本家憋寶秘術。這一手殺人無形的絕技,因爲過於陰毒已經很少有人願意練習。他是聽了李牧野提及後專門向高月龍請教學習的。以他的體術底子,只要掌握竅門,施展起來並非難事。
兩個小時後,在一間露天烤肉夜店攤上,從警局裡出來的惡來跟鼻青臉腫的白起湊在這裡吃飯。倆人點了一條三十磅的鱷魚,兩大瓶酒,一邊吃喝一邊用漢語說着悄悄話。
“明天從西港碼頭上直升飛機,直接飛魔角島。”惡來交代道:“叔讓我跟你說,明天的比賽,只要遇到身上掛紅帶子的對手就不要打死,剩下的則不必留情。”
白起點點頭,反問道:“你呢?事情辦的如何了?”
“這才第三個,一直殺下去,那個女人遲早會出現,我明天跟你一起上島,還要代表燕喜名堂至少打進八強呢。”惡來笑道:“看你被揍成這個熊樣子,我都有點擔心自己能不能打進八強了。”
白起道:“黑市拳裡的好手強不在功底上,而是在於敢下死手,也更會打,你功底不在我之下,下手比打黑市拳的還黑,這種比賽對你不構成難度。”又道:“叔給傳過來的主要對手資料我都看了,八強之前你不會遇到的,這次行動別的我都不擔心,就是擔心叔他自作主張修改計劃,完事以後會不會有麻煩。”
“他的事情輪不到咱們擔心。”惡來道:“夠資格擔心的人還排不到咱們哥倆。”
白起點點頭,道:“現在就看陳局是什麼態度了。”
......
“亂彈琴!”陳淼將收到的訊息又看了一遍,隨手拍在桌子上,道:“佈局多年,好不容易時機成熟了,就因爲他橫插這一手,一切全亂套了。”
一旁坐着的參雲和尚睜開眼,道:“少主,不要急躁,這件事如果真如他所說,爭取到也白龍可比咱們原來的計劃更好的多,有白龍菩薩配合,咱們的計劃推行起來必然事半功倍,也許要不了幾年中亞半島上就只有一個聲音了。”
“問題是這黃永昊和臭小子意見完全相悖,我應該相信誰?”陳淼道:“阿昊畢竟跟我好了二十多年,要說他投靠了合衆國,我怎麼都沒辦法相信。”
“你若是問老和尚的意思,在我看來,小李先生對你的敬意要比黃家二爺對你的感情真多了。”
陳淼揮揮手,道:“你別,別干擾我判斷,您老人家瞧不上黃永昊不是一天兩天了,肯定要向着那小子說話,這個事情我還得仔細琢磨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