豪車,惡棍打手,撲面而來一股子蠻不講理的富貴氣息。
超級跑車叫柯尼塞格,來自瑞典,十分冷門生僻但卻超級貴的一款車。見多識廣的李牧野沒有認出這輛車來,隔壁五金店家的宅男兒子倒是一語道破天機。不是因爲這小子是什麼豪車發燒友,只因爲這輛車極其特殊,渭城只此一家別無分號。
一方風水養一方富貴人。渭城這地方旅遊業發達,各類資源豐富,自然的也催生出一批先富起來的人。
開放三十多年,這裡的富二代和富三代們也跟國內其他地方一樣,雨後春筍般長了起來。
城西邰氏集團,由多種農業起家,業務逐漸擴張,如今已經是雄踞渭城,集農業科技,碳酸鈣礦業開發,旅遊業,石油開採和房地產業,商務貿易等行業於一身的超大型集團。屬於典型的悶聲發大財的地方企業。
邰氏集團是家族企業,老闆邰宏偉今年四十六歲,八年前從榮休的老爹邰保國手中接班,可算是年少得志的人物。身上掛了頭銜無數,省市兩級的政協委員,人大代表自不必說,此外還是著名的社會活動家,收藏家,慈善家。
邰宏偉少年時家業還不算興旺,他跟着父親走南闖北做生意,着實吃了一些苦頭。到了他當家,邰氏企業終於發展成了集科工貿於一體的多元化集團。到了他的兒女們這一代,自然也不必再去承受奔波之苦。邰宏偉有一兒一女,分別是二十一歲的兒子邰鴻博和十六歲的閨女邰清揚。
邰鴻博高中畢業後因爲對學業沒興趣,便直接進入到家族企業,擔任礦業公司的總經理助理。其實就是增加履歷的閒差,這小子基本不去上班,平日裡最大的愛好就是帶一羣狐朋狗友做些熬鷹遛狗的勾當。
李牧野初來乍到,哪裡認得這小子。只是看他氣勢不善,張口便打聽陳賦書的名字,這才特別留意起來。
“小朋友,你找的是她還是她們家?”李牧野半躺半坐在椅子上沒動地方,歪頭看了邰鴻博一眼問道。
邰鴻博坐在車裡見小野哥的譜兒貌似比自己還大,說一嘴的外地口音,還痞裡痞氣的,頓時心頭不悅,怒道:“問你啥就說啥,嘴巴這麼賤,是不是想找抽?”
後面一輛猛禽上跳下個年輕漢子,徑直走過來,指着小野哥道:“你娃嘴夠碎的,不認識博少還不認識這車嗎?來我們渭城討生活,敢對博少這麼說話的,你還是頭一個。”見李牧野依然無動於衷,不由更加惱火,叫道:“你慫娃屁股上生根了?給老子站起來跪下!”
隔壁五金店老闆的兒子見勢不妙,趕忙抱起自家的廣告牌子溜了。這小子倒還有點善心,經過小野哥身邊的時候不忘提醒一句:這是渭城邰氏集團的少老闆......
“滾!”年輕漢子從後鬥裡拿出根棍子,指着五金店老闆兒子罵道。
李牧野衝着新鄰居一笑,道:“謝謝你提醒,你回去吧,別因爲我遭了池魚之禍。”轉臉又對走過來的年輕漢子說道:“嘿,小癟三,你放什麼屁呢?會說普通話不?”
這句話一出口就算捅了馬蜂窩。邰鴻博這夥人平日裡倒沒做過什麼魚肉鄉里橫行不法的勾當,但那是沒人主動招惹的情況下,似這般明目張膽的挑釁行爲,他們還是第一次遇到。這幫精力過剩的年輕人,沒事的時候都要找點事來宣泄滿身的戾氣,現在有人主動挑釁了,便好像被點燃的炮仗,一下子就炸了。
七嘴八舌,亂哄哄的國罵地方罵劈頭蓋臉招呼過來。
李牧野依然安坐不動,跑車裡的邰鴻博冷笑看着,瀟灑的揮手,丟出一句:給我打,打出規矩來爲止!
一個年輕人提着棍子跳過來,掄圓了對準小野哥的腦袋狠狠砸下來。
砰地一聲!
棍子飛上天,安意如白嫩的小手上端着一隻茶壺放在李牧野手邊。順手接住了落下來的棍子。
在場這麼多年輕人,沒人注意到她是什麼時候從屋子裡出來的,更沒人看清楚她是怎麼打飛那根棍子的。
“喲,這是什麼情況呀。”她面帶笑容,淡定問道:“怎麼還要跟人家動起手來了?”
李牧野道:“沒事,幾個小朋友打聽對面孫老妖婆家的孩子,我嘴欠回問了一句,這就急了。”
安意如道:“你真是閒的了,人家又沒找你,胡亂往身上攬什麼事嘛。”說着,將手裡的棍子丟還給那個動手的小痞子,道:“喏,對面那家中藥鋪子就是了,冤有頭債有主,你們跟誰有過節就找誰去,棍子還給你,這件事就這樣,好吧?”
“等一下,我先不急找她家算賬。”邰鴻博之前一直坐在車裡,這會兒卻直勾勾盯着安意如,推門下車,道:“她房子在這裡也跑不掉,這位小姐姐長得這麼面善,可一定要先認識一下,我叫邰鴻博,姐姐你芳名貴姓啊?”
安意如道:“我們倆是從外地過來的,初次見面,就沒必要介紹了吧,你們還有正事,忙你們的去吧。”
“小姐姐人長得好看,身手也厲害,看來是藝高人膽大,不想賞老弟這個面子呀。”邰鴻博面色微沉,轉臉對身後一羣年輕人說道:“你們大哥的臉掉地上了,你們說這事咋辦?”
這就話一出口,事件就由打架鬥毆上升到逞兇鬥狠的地步了。這小子身邊有專門幹這個的,通常爲刑滿釋放人員,家無背景,身無長技,除了賣一條爛命外,沒別的前程可言。
一個小年輕並不搭話,直接跑到後面一輛車裡拉出一把獵槍來,提在手裡站到了邰鴻博身後,道:“這位姐姐,我大哥請你賞個面子呢,你是啥意思嘛?”
李牧野嘿嘿一笑,道:“這都什麼年月了,你拿個假槍嚇唬鳥呢?”
“假槍?”那年輕人勃然大怒,端起槍來對準了小野哥,獰笑問道:“你要不要試試?”
“二尕子,你娃搞啥嘛,別拿槍亂對人,這點事不至於搞出人命來,把這慫娃崩了不要緊,要是把小姐姐嚇壞了,我可饒不了你。”邰鴻博伸手按住槍管,衝着安意如笑道:“兄弟們讀書少,做事粗魯,姐姐你別害怕哈。”
安意如淡然一笑,道:“沒事,我男人都說了是假槍,我還有什麼可害怕的。”
“大哥,這娘們兒真是給臉不要臉!”叫二尕子的年輕人摟不住火了,端起槍對着天扣動了扳機。讓他意外的事情發生了,這平日裡彈無虛發的獵槍還真就沒打響。這下子把他的臉臊的通紅。
偏偏這時候,李牧野嘿嘿壞笑,揶揄道:“看吧,我就說是假的,這年月,多大勢力纔敢帶真傢伙出來打架呀。”
安意如捧哏道:“是的呢,還是你看得準。”
這槍打不響自然是小野哥暗中使壞,區區一個地方上的小惡霸,李牧野當然不會看在眼裡。只是不想眼前安靜的生活被打亂纔沒有直接發作出手。安意如給他們指路也是知道這幫小崽子去找孫老妖婆的麻煩,肯定是自取其辱。反正老妖婆怎麼着都瞧不上小野哥,二人也犯不着用熱臉貼冷屁股去。真要是鬧到不可開交的地步,再出手也來得及。
安意如雖然出手,但也只是很剋制的打飛了對方手裡的武器,威嚇爲主,意在讓對方知難而退。
槍沒響,這個叫二尕子的小痞子有點傻眼,他迅速退出子彈,又重新裝填,再次對着天空扣動了扳機。這一次依然沒打響。這小子驚訝的把槍拿起來放到眼前端詳。
李牧野忽然叫了一聲:嗨!小子,你瞧什麼呢?
二尕子正對着槍口看,冷不丁聽到這一嗓子,嚇得他一哆嗦,獵槍撒手,李牧野探出手去,在原本不可能的位置神不知鬼不覺的將獵槍接在了手中。轉手對準了邰鴻博。笑嘻嘻道:“怎麼樣,我就說你這破玩意是假的吧。”
槍肯定是真的。邰鴻博的臉都嚇白了,別看前面兩槍沒打響,保不齊這一槍就要了他的小命。今天這個事情有點邪門,這公母兩個外地人面對這麼多人的敵意,表現的太鎮靜了。他看着黑洞洞的槍口,下意識的一縮脖子,道:“這位老兄,這個玩笑可開不得,會出人命的,你把槍放下,有什麼話咱們都好說。”
李牧野道:“瞧你緊張的,不知道的還以爲這槍是真傢伙呢。”說着調轉槍口,對着自己的眼睛,又毫不猶豫的扣動了扳機,再一次驗證了自己的說法。
這個舉動直接導致邰鴻博等人也對自己帶來的這把獵槍產生了疑惑,他嗎的,這槍該不會真是打不響的假傢伙?
“大哥,咱是不是上次打獵回來以後把槍收起來,然後這次出來拿錯了?”一個年輕人湊過來問道。
邰鴻博沒搭理他,只是盯着李牧野手裡的槍,道:“兩位,看來今天是鬧誤會了,你們這裡不是那個陳賦書的家?”
這話問的,分明是給自己找臺階下呢。
李牧野嫺熟的擺弄着手裡的獵槍,頭也不擡問道:“你說的倒是沒錯,不過我還是想知道她究竟做了什麼事,讓你這麼興師動衆的來找她們家麻煩?”
“她在學校不給我妹面子,還把我妹給欺負哭了,所以我專程過來看看,到底是什麼霸道人家養出來的這麼霸道小妞。”邰鴻博道:“既然兩位跟這件事沒關係,那就算了,本來我是想認識一下這位小姐姐的,但你們不肯賞邰氏集團這個面子,我也不好強人所難,今天這件事就先到這吧,這位老兄你看你能不能把這槍還給我們?”
原來就是爲了小女孩之間的一點屁事。李牧野心中忽有一種古怪的荒唐感,自己貌似正以一個家長的角度去看待老媽的青春期問題。並且似乎還挺享受這感覺的。
安意如道:“小老弟,咱們雖然第一次見面,但你也喊了好幾聲姐姐,那我就拿個大,說你兩句,這小姑娘之間的事情,你一個大男人插手,好像不太合適吧。”
“所以我纔沒去學校找那小女子算賬,這不先來她們家看看嘛。”邰鴻博分辨道。
李牧野道:“你來得太對了,她們家的孩子都是好孩子,要說壞就壞在家裡那老妖婆身上了,又刁又橫還不講理,這種人能教人什麼好?你快過去替你妹子出氣吧。”說着,果然將手裡的獵槍丟還給對方。
“兩位賞下個姓名吧。”邰鴻博接過獵槍,示意其他人不要再輕舉妄動,他擡頭打量了一下眼前的古玩店面,道:“二位看來是江湖上的高人,我不知道你們來渭城是做什麼的,但我很清楚,在渭城古玩這一行裡,不跟我邰氏交朋友,你就甭想在這一行裡撈到好處。”這小子似乎瞧出點門道來,居然拉攏要挾起二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