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色陰沉,卻陰不過李牧野的臉色。高原夜風寒,卻寒不過小野哥此刻的心境。
天地不仁以萬物爲芻狗,生存競逐中,生和死本就無常。但人在天地間,從出生到死亡要經歷無數因緣際會,絕不可能做到太上無情。天地無情人有情,身在江湖更丟不得恩義二字。
含怒夜奔上山,一路追蹤來到北美人的礦場。只見一座巨大露天礦坑出現在前方,四周圍則是人工修造的公路,在礦坑南坡的平緩地帶搭建了廠房和居住區。看到礦坑的一刻,撲面而來的卻是濃烈的庚金銳氣的氣息。
一瞬間,李牧野心頭百感交集。除了憤怒外,又多了一些平靜和悲傷的心緒。平靜是因爲這熟稔的氣息帶給他的舒適感。悲傷卻是爲了生活在這塊土地上的人們。
匹夫無罪懷璧其罪。他們的苦難不是因爲邪惡,也並非是他們所謂的真主的考驗,僅僅是因爲他們的家園擁有着地表世界裡令人羨慕的資源。如果還有第二個原因,那就是他們不夠強大。
號稱日不落的英帝國,從19世紀到20世紀初先後三次入侵,付出了近4萬人傷亡和數億英鎊軍費,最後主動選擇與阿當局簽訂和約。接着是紅色帝國蘇聯,二戰一直打到柏林,1979年12月悍然入侵阿富汗。結果十年戰爭傷亡近5萬人,耗資200多億美元。阿富汗戰場成爲蘇聯不停流血的傷口。1988年,蘇聯被迫撤軍,不久後國家解體。
最後是合衆國,冷戰結束後的全球霸主,軍事實力冠絕全球。2001年10月,以“反恐”爲由出兵阿富汗,至今傷亡近3萬人,耗資至少7千億美元。鑑於阿國境內仍駐有相當數量的北美大兵,這兩個數字仍在增長。
在這塊苦難深重又倔強的土地上,戰爭和流血已經持續了太久。李牧野感到難過,既是悲傷於幫助過自己的恩人之死,同時又因爲想到了共和國曾經歷過的百年屈辱。
施羅德雖然是個大魔頭,但他有些話說的卻是對的。這個貌似到處在強調文明和博愛的世界,骨子裡依然是弱肉強食。落後者就意味着沒有資格支配自己的命運,無論是土地還是資源都是屬於強者的。
礦場上空凝聚着讓李牧野身心舒泰的氣息,那巨大的礦坑以螺旋的方式向下延伸擴張。李牧野忽然有一種一躍而入的衝動,這感覺強烈的簡直難以抑制,他終於按捺不住,縱身一躍跳了下去。
在這濃郁的金屬磁場氣息中,他甚至不需要藉助外力就可以控制下降速度。越往下,金屬氣息越濃烈。一直落到礦坑底部了才發現,這下面竟是一座青銅鑄造的巨大神殿。這神殿頂部幾乎被完全挖開,從上面一眼看過去,第一感覺便是此地器宇不凡,光彩輝煌。落地後站在殿堂當中環顧四周仔細觀看,只見玉階巨柱,畫棟鏤檐,遍飾浮雕,蔚爲壯觀。泛着金屬光澤的青銅牆壁上雕刻着栩栩如生的各種神像和珍禽異獸。
神廟有兩個主殿,分列東西兩廂。在東邊的人字牆上的一組浮雕,鐫刻着一些巨人和普通人類作戰的圖案。李牧野大爲意外,完全沉浸在眼前恢弘驚人的景象中。忽然有腳步聲伴着人語聲入耳。小野哥心中一動,忙探身縱上牆壁,用壁虎遊牆的功夫迅速攀升到頂部。
“帕克先生,請你保持耐心,也請你代我向偉大的巴頓爵士解釋一下,並不是我們的工作不夠努力,事實上小夥子們已經做了他們能做的一切,但是發掘工作非常困難,無名王索特爾麥格斯的靈柩在西殿深處,那裡的輻射水平超過正常可接受水平十萬倍,我們是在發掘貴霜王朝的秘密,不是來這裡送死的。”
一個光頭大漢從甬道的陰影中走出,身旁卻是個黑人上校軍官跟在他身後,邊走邊解釋道。
光頭大漢忽然頓住腳步,轉身面對黑人上校,眼中射出兩道寒光,道:“巴克上校,你要搞清楚一件事,我們的生命並不屬於我們自己,如果能讓巴頓爵士的偉大事業哪怕只是前進一小步,再大的犧牲都是值得的。”
他接着又道:“貴霜帝國的崛起和衰落在歷史上都是一個謎,印度人認爲那是神的意志,古蘭丹瑪斯先生根據古印度教的文獻記載鎖定了這裡,我們有理由相信,這座青銅神殿是某位上古大人物的墳墓,這個人能力巨大,很可能有着超越時代的知識和原力覺醒能力,他指引閻膏珍建立了貴霜帝國,從建國開始便在這裡爲他修造這座墳墓。”
巴克上校道:“帕克先生,我完全願意遵從您所說的去做,但是那些士兵們卻沒辦法跟你我一樣將巴頓爵士視爲唯一信仰,當他們面對那個巨量的輻射值的時候,無論我對他們說什麼都沒辦法讓他們勇敢起來。”
帕克眉頭緊鎖,咒罵道:“這些懶惰骯髒好無信仰價值的蠢豬,如果他們仍然不願意,那就使用一些手段讓他們就範,這幾天之內我會向你提供一些藥劑,他們不是全都喜歡大麻嗎?我的新玩意可比那東西厲害多了。”
巴克上校吃了一驚:“您是要給士兵們吸毒?”
“別說的那麼難聽嘛,我的老朋友。”帕克陰笑道:“只是一點點促進的手段而已,我可以幫助他們忘掉生死。”
巴克上校道:“如果消息泄露出去,我會被送上軍事法庭的。”
“怎麼?你很在乎嗎?”帕克陰冷的目光盯着巴克上校,道:“你和我都已經宣誓過要將生命奉獻給偉大的巴頓爵士,比起失去生命來,送上軍事法庭又算得了什麼?放手去幹吧老朋友,你要相信巴頓爵士一定會解救你的。”
巴克上校道:“我的忠誠無可置疑,你知道我不是一個做事猶豫不決的人,就在今天,我剛剛下令第五中隊將上游一個村莊三百多平民殺光了,如果是爲了捍衛巴頓爵士的偉大事業,我隨時願意將我的四個女兒拿來獻祭,可是就算我同意您的辦法,卻也沒辦法讓正常人類的血肉之軀抵擋住數十萬毫西弗的輻射值,他們在那種環境中最多隻能工作一天,身體就會出現各致命的變異導致無法繼續工作,您要知道我手下只有不足兩千大兵......”
“那就從更遠的地方再僱傭一些當地人來做,只要記得事後不留活口。”帕克殘忍的說道:“總之一切都是爲了巴頓爵士的偉大事業,這些異端分子不值得同情,也不配跟你我一起享受這世界裡的資源。”
李牧野聽到這裡已經差不多弄清楚事情經過了,這巴克上校是一個被巴頓洗過腦的狂熱信徒,爲了挖掘這個貴霜帝國時期的青銅墓葬,他帶着部隊來到這裡配合這個叫帕克的礦業公司老闆的行動。拉什坦布所在的村子裡有村民被他們僱傭了,估計都被輻射殺死了,因爲擔心消息泄露出去,所以被屠殺滅口。
現在他們的挖掘進度出了一些問題,這個帕克居然瘋狂到要讓那些身驕肉貴的北美大兵們去繼續挖掘工作。而這個巴克上校身爲軍隊的指揮官,那些大兵們就是他的財富資本,又怎麼捨得拿他們的命去填那個坑。
“我已經在盡力去招募了。”巴克上校道:“但是這個鬼地方的人口實在是太少了,而且他們都不願意爲合衆國的企業服務,短時間內,我們很難招到足夠的人手。”
“那就去周邊的國家招募,比如共和國和印度。”帕克道:“總之我要在下個月這個時候看到安放靈柩的宮殿被開啓,那些高輻射金屬物質就讓他們見鬼去吧。”
一道冷光閃過,巴克上校的腦袋悄無聲息的掉落在地,屍體無力的倒在地上。
帕克的話音剛落,就看到巴克上校的無頭屍體倒在自己面前,一個大活人就這麼毫無徵兆的人頭落地死在他面前,怎能不讓人感到驚駭。他一瞬間反應過來,嚇的瞪圓了眼睛,嘴巴張得老大,喉嚨發出詭異的尖叫,卻失聲了似的喊不出一個完整單詞來。
“你有一個活下去的機會。”李牧野低沉的聲音在他耳邊說道。
帕克猛然回頭,揮手就是一拳。勁風呼嘯,聲勢十分剛猛。李牧野倒懸在他頭頂上看着他,對着空氣胡亂揮拳,道:“你剛纔說這裡埋葬了一個上古時期的大人物,古蘭丹瑪斯有沒有說起過這個大人物的名頭?”下邊的帕克忽然頓住,接着迅速從腰間拔出手槍,擡手對着頭頂上的小野哥就是一槍,大喝道:“該死的,見鬼去吧!”
“你怎麼就不明白呢?”李牧野輕輕嘆了口氣,那顆子彈就懸停在他眼前,小野哥探出右手,屈指一彈,那子彈立即咻的一下原路返回到他的槍管中。帕克手槍脫手,巨大的力量甚至直接扯開了他的拇指虎口處的肌肉。他終於意識到對方的強大能力,必定是一位高階的原力覺醒者。
“你是誰?爲什麼會出現在這裡?”他雖然放棄了反抗,但似乎並未屈服,憤然問道:“你知不知道你這麼做的後果?混蛋,你剛纔殺死了一位合衆國上校!”
李牧野嘿嘿一笑,道:“假如老巴頓在這裡一定不會問我這麼愚蠢的問題,帕克先生,你還有一次好好回答問題的機會,如果你選擇放棄,我並不介意自己去尋找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