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伯利亞的風可以帶走我們濃密的黑髮,然而鬥士之心卻永遠年輕。
這個鬥士的含義有很多,包括勇氣,包括智慧,甚至還包括殘忍。
魯少芬打了老崔幾十拳,後來還踢了十幾腿,而老崔看準時機後只還了她一拳。就這一拳便足以把她從無敵的錯覺中打醒。這一拳讓她的手腕關節受傷,然後打斷了她的鎖骨,把她打的雙腳離地一屁股坐在拳臺上。
老崔的肌肉發達,但並不是那種線條特別清晰的類型,看起來微胖,卻藏着恐怖的力道和超強的抗擊打能力。他的格鬥技巧是在街頭無數次實戰中積累起來的,後來還分別得到了陳炳輝和楚秦川的指點。融合了一些氣功技巧,加上他特殊的身體天賦,就算魯少芬對他用上那歹毒的戳腳,也不大可能造成太嚴重的傷害。
李牧野飛身跳上拳臺,抱起疼的呼吸困難的魯少芬,然後憤然起身來到老崔面前,喝罵道:“不必太客氣是什麼意思你不明白嗎?對一個小姑娘全力以赴,你他嗎很勇敢嗎?來,來,來,把你的本事在我身上再來一遍!”說着,說着,冷不丁跳起,用了個倒掛斷頭摔,把三百多斤的老崔硬是摔出拳臺!
雖然老崔撲出去那一下演技略顯浮誇,但勝在視覺效果奇佳。這一下技驚四座,絕無人敢再懷疑李牧野剛纔拒絕魯少芬的挑戰是因爲畏戰。
魯少芬見此情景更加慚愧。終於人可了李牧野對她的評價,她就是個還沒經過多少事兒的孩子。至少在父親的這個讓人看不透的好兄弟面前她沒什麼好不服氣的。
“你怎麼樣?”李牧野假模假式的關切問道。
“鎖骨斷了,算不了什麼。”魯少芬表現出超越尋常女孩子的堅強。
“還逞能呢,鼻頭都見汗了,趕快上醫院吧。”李牧野又以長輩自居的口氣說道。
“李叔,對,對不起!”她很慚愧,道:“你剛纔說我的那些話很對,我這種性子走進社會以後會得罪人走彎路的。”
老崔從地上艱難站起,很笨拙又痛苦的樣子。其實這廝是個超級靈活的死胖子,移動起來跟坦克似的,抗擊打能力也跟人形坦克一樣。李牧野那一下如果不是他配合,根本不可能把他扔出去。拋開彼此間多年友誼和恩義不談,兩個小野哥赤手空拳也不是他的對手。
“沒事吧?”李牧野佯作後悔的樣子,拍了拍老崔的後背,道:“別怪大哥下手重,你是幹什麼的,經歷過什麼?別人不知道,咱們自己心裡沒數嗎?有本事你下次跟我去雅庫特的時候,把這威風在阿納薩耶夫身上抖一抖。”
老崔居然被說的麪皮微紅,心裡頭委屈極了,這明明就是按你意思辦的,給她一點點教訓,然後好人全讓你做了。就算是老闆加大哥也不帶這麼欺負人的。他無聲站起,悶聲道:“我去開車,送她去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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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新居。
露臺上,李牧野正半躺在椅子上抽菸,旁邊擺着兩盤水果,貌似愜意,其實思緒難平。
我會不會太貪心好色了?
一個無恥的混蛋距離臭不要臉沒有底限的王八蛋有多遠?
也許只隔了一雙大長腿?
腳步聲入耳,大長腿來了,沒說話,安靜的坐在了旁邊的椅子上。
她不說話,李牧野也不想說話,就這麼相顧無言坐了一會兒,終於年輕的小姑娘先沉不住氣,道:“李叔,其實你打不贏崔大哥,對嗎?”
“那要看怎麼個情況了,我只能說他的本事比我更適合拳臺的環境。”李牧野不謙虛的說道。
“什麼情況下你都不大可能贏。”魯少芬堅持說道,話鋒一轉又道:“不過,事實卻是什麼情況下他都不會贏的,因爲在他心中,你已經是不可一戰的人,他是偉大的鬥士,如果離開了鬥志,他只是你的死士。”
“他是我的兄弟!”李牧野道:“以我的經驗來看,這世上不存在真正的死士,所謂死士多半是人爲財死,我和老崔之間,早已不存在經濟上的問題,說出來你未必相信,他現在所擁有的財富足夠買下十幾幢這樣的別墅了,你覺得他還有必要爲了錢給我賣命甚至不在乎面子的滿足我的惡趣味嗎?”
“你終於承認他之前是配合你演戲了。”魯少芬敏銳的抓住了李牧野話中的破綻,不過又很快意識到這是李牧野故意對她說的,嘆了口氣,道:“你說的很對,拳頭並不能解決所有問題,適應社會需要更復雜的本事。”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積累知識肯定是最重要的,但是學問不一定只能從書本上學到,連最會讀書的人都承認想象的靈感比書本上的知識更重要。”李牧野道:“我和你父親都沒好好讀過幾天書,我們肯定做不了學問家,但這個社會並不只有學問家,很多學問家受人尊敬的只有學識,而老崔對我的尊敬更多是因爲我這個人。”
“李叔,你能給我說說你和我爸爸的事情嗎?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又怎麼結下忘年的友誼的?”
“不能!”李牧野先乾脆的拒絕,隨即笑了笑,又道:“不過可以給你講個故事。”
“好啊,你說我聽。”魯少芬捧着臉兒,目不轉睛看着李牧野,臉上寫滿了崇拜。
“十幾年前,一個少年下定決心做一件轟轟烈烈的大事,爲了這事兒,他準備了很長時間,終於在某一天機會成熟,他帶着早準備好的刀子把一個惡棍給捅了,後來……”
“二師兄爲什麼會跟少年成爲朋友?”魯少芬疑惑的問道。
“因爲那幾個人當中,二師兄是唯一給予少年經驗之談的人。”李牧野說道:“許多年後,少年才明白當年其實很兇險,如果不是二師兄的指點,他也許已經死在了某個同黨手下。”
“江湖實在是太險惡了。”她嘆了口氣,指着自己鐵錘似的腳尖說:“這功夫是我奶奶傳給我的,沒有女孩子喜歡把自己的身體練成這個樣子,可是奶奶說,女孩子想要頂門立戶,就不能軟弱,所以我從小就迷信力量,做什麼事都想爭個第一。”
“你這個習慣最起碼比烏蘭珠那種六十分萬歲要好。”李牧野笑道:“今天晚上的事情我不會放在心上。”
魯少芬道:“可我卻會永遠記在心中。”她的聲音忽然變的輕柔,神情忸怩:“其實你也沒比我大幾歲。”
李牧野瞥了一眼她的大長腿,雪白又健美,幾乎沒有瑕疵。老魯這傢伙,怎麼就生了這麼個尤物呢?心裡那個王八蛋又蠢蠢欲動了。憑着極大的毅力才把目光挪開,嘿嘿一笑道:“我早熟,人還沒老,心卻先老了,而且不瞞你說,我在回國之前剛結束了一場跨過婚姻。”
“她一定長得很美吧?”她把臉兒枕在手臂上,歪頭看着李牧野問道:“是不是比我好看多了?”
“你長的其實也很好看,就是個子太高,讓很多男孩子望而卻步了,但我相信你一定會遇到一個特別的人。”
“我問的是你前妻是不是比我好看?”
“我覺得我沒資格做這番比較,她是她,你是你,如果要比也是你們之間爭奇鬥豔,我是你叔,在我眼中你永遠也不該是個美女。”李牧野站起身,十分僞君子的不去看魯少芬投過來的崇拜眼神,丟下一個背影給她在那獨自悵然。
“李叔,明天你有時間嗎?”她有點不甘心。
“沒有,約了一個朋友談一筆生意。”李牧野覺得有必要離她遠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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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上午,某女子監獄門前。
白雪斜靠在吉普車上,遞給李牧野一份資料,道:“淳于兵兵,四十二歲,下毒殺人入獄。”合上本子,道:“剛看到這份資料的時候我有點懷疑你的品味了,直到我出於好奇先去看了一眼本人。”她忽然頓住,然後悵然的嘆了口氣,道:“西子無天足,昭君不削肩,貂蟬耳半月,玉環腋下香,美人無暇不外如是!”
李牧野想起了李奇志以前唸叨過的一首打油詩,說的是四大美人的典故。
長裙掩足生蓮步,大耳惟有借髻珠。羞花狐臭清池濯,高肩大氅丰姿出。
說的是西施大腳,王昭君削肩,貂蟬招風耳,楊玉環有狐臭。
白雪用這四大美人沒有缺陷來形容這個淳于兵兵,簡直是對女人之美至高無上的評價。尤其是這個評價來自於一個自視甚高的美女,就更顯得具有權威性。
女人總是喜歡否定女人。除非對方實在太讓她望塵莫及。
“連你都這麼說了,那這個人我撈定了。”
“不是不可能。”白雪乾脆的:“我不關心你爲什麼撈她,反正只要做了出格的事情我就抓人,現在我只想知道你打算付出多大代價撈。”
“你給指條明路。”
“雅庫特共和國想要在凍土層上修一條通往貝加爾湖的鐵路,已經準備向國際相關領域的企業招標,他們準備了許多黃金作爲貨幣,就這一點便足夠吸引人了。”
“我有點糊塗,你再說直接點。”
“你不是糊塗,你是裝糊塗。”白雪指了指李牧野的腦門兒,道:“咱們聯合成立公司,你去負責招標,我們負責技術服務和施工部分,只要拿下工程,你直接拿四成好處。”
“給我兩成就夠了。”李牧野道:“不過這人我今天就得帶走!”
“成交!”白雪微微一笑:“走,帶你去驗驗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