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海經,大荒東經,渤海之東有深壑歸墟,有龍伯國人長三十丈,歲一萬八千年而死,屍體化爲肉太歲,常人服用可延年益壽驅邪祛病。這種巨人因爲身材巨大食量旺盛,對一切能入口的東西都感興趣。尤其喜歡吃人。天帝十分震怒,用法術讓他們的後代一代比一代矮小,到了伏羲神農的時代,已經只有幾丈高。
劉長風的雜記裡有這一段,從前看着覺得是神話故事,現在看到實物了才知道不僅是故事。那天帝讓龍伯巨人一代比一代矮小的技術,多半是修改了這個種羣的基因密碼。衆所周知,鮫人族在這方面是很厲害的。
眼前出現的這個龍伯族巨人身材絕對超過三十丈,只一張血盆大口就有十來米寬,滿嘴鋒利的牙齒,每一顆都比三人的體格還大。火雲的小身板兒還不夠給他塞牙縫兒呢。
火光亮起,火雲已經元素化了,道:“這次不要你出手!”瞬間化作一道流光避過龍伯族巨人的啃咬。
巨人一擊落空,立即感應到溫度變化,追着火雲身上的熱度,伸出巨靈神掌追殺火雲。
火雲身在半空,宛如烈日,無數真火烈焰從她身上化作點點星芒射出,深藍色的高溫火焰打在巨人身上,卻似乎構不成多大影響。巨人雙手連拍,像拍蒼蠅似的追着火雲攻擊。
李牧野目不轉睛的看着,火雲身法靈動,巨人動作笨拙,看似險象環生,其實沒多大危險。只是這巨人全身的皮骨太強悍,根本不怕火燒,火雲已經動用了六昧真火,也只是燒的這傢伙破開肉綻,這種皮裡肉外的傷勢對他完全不起作用,仗着強大的生命力轉瞬又恢復如初。
火雲賭着氣爭着出手,小野哥知道她不是衝着自己,而是針對白帝的隱瞞行爲故意鬥氣犯險。她作爲鮫族赤帝,平素剛愎慣了,火爆脾氣一旦發作從來是說打便打,硬攔着反而不好。李牧野有心觀察這天魁的反應,便故意縱容火雲任性。
天魁忽然提醒道:“龍伯族巨人九竅只通了一竅,所以是有眼無珠難察神,有鼻卻不能往來玄橋,有耳無觀音之能,下有陰陽牝肛而不能泄露精氣,所以吃多少都會留在體內轉化爲氣血精華,殿下的真火雖然厲害,燒不到重要部位也沒用。”
李牧野道:“九竅通了一竅,看來想要收拾他,還要從那一竅上入手。”
天魁道:“這龍伯族巨人終究也是人類,體內五臟六腑與人類無異,之所以能有這麼強大的恢復力,跟五臟六腑的高效運轉是分不開的,赤帝殿下的真火想要起作用,在外面這麼不疼不癢的燒是沒用的。”
他話音剛落,火雲那邊已經採取行動了,宛如一抹流光衝向龍伯巨人的嘴巴。相對於火雲的嬌小,這龍伯巨人十幾米方圓的大嘴巴形同山洞,目標巨大,人沒到火先到,深紫色的火龍託着巨大的尾焰咆哮而至。就在這時候,龍伯巨人忽然閉上了嘴巴。火龍撞在牙齒上,迸發出耀目的火光。
龍伯巨人被燒的灰頭土臉,口中發出咴兒咴兒的怪叫。順着牙縫兒噴出的臭氣很快就把脣邊的真火熄滅了。
前面的火龍未能建功,火雲卻並未打算就此罷手,元素化的身軀依然化作流光衝向龍伯巨人已經閉合的嘴巴。李牧野眼看着火雲身形毫不減速,分明是想要衝進巨人肚子裡繼續放火。這時候阻撓顯然已經來不及。心念一動,屈指彈出一顆琉璃珠去。正中那巨人的門牙。
這一下將混沌原力摻入其中,威力未必比一拳打過去遜色多少,琉璃珠快如流光,巨大力道作用下,瞬間化作齏粉,在混沌原力的裹挾下,搶在火雲前面撞在龍伯巨人的門牙上。
龍伯巨人發出一聲慘叫,門牙碎裂的剎那,火雲一下子衝了進去。
頃刻間,火光伴着白霧從龍伯巨人的耳朵,眼睛,鼻孔等竅門噴出!這傢伙龐大的身軀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在縮小。一道流光忽然從他的天靈蓋鑽出,正是火雲,手裡提着一顆鮮紅透亮橄欖球大小的珠子,仰頭放在嘴邊,竟硬生生吃了下去。
“赤帝當心!”天魁忽然失聲驚叫。
李牧野還沒覺察到動靜,腳下的深淵中泛起波濤,一股龍捲颶風沖天而起,席捲而上將火雲裹在當中。轉頭向下,直奔深淵而去。
嗖嗖嗖!
李牧野屈指連彈,顆顆命中,龍捲深處傳出一聲悶哼,卻依然裹挾着火雲潛入深淵。
“李先生不要追!”天魁斷喝一聲阻止李牧野跳下去追擊,叫道:“這下邊是天一弱水。”
李牧野身形一頓,冷然看着天魁,道:“你不是專門來保護你們赤帝的嗎?”
“正因爲如此才更不能追擊。”天魁解釋道:“剛纔出手擄走赤帝殿下的必是塗山族的族長狐尊,天一弱水是密度最小的水,也是最毒的物質之一,專克魂力,不熟水性的沾染一點便會中毒,失去全部精神原力。”
李牧野並不盡信,道:“既然這麼厲害,這狐尊爲什麼能潛入其中,還有之前那龍伯巨人爲什麼還從這裡頭釣到一條魚?你我總不至於連那條魚都不如吧。”
天魁道:“這水連通着山海歸墟,那魚出水之前已經被洗去全部魂力,李先生若不相信,可以把魍象丟進去一試便知。”這魍象在之前的天狗殿裡吃多了,一直被天魁用龍筋牽引背在身後。
話音落,李牧野已經到了他面前,一把奪過肚子撐的溜圓的魍象丟進水中。
這號稱天賦水靈的奇物一入水便如泥牛入海沒了聲息。李牧野扯着牽引繩把它拉回來,仔細觀察,果然發現這東西的眼中少了許多神韻。
天魁分說道:“李先生不必着急,歸墟是盤古大帝的葬身之地,塗山族是守靈者的首腦,赤帝血脈純正,它絕不會加害她的。”又道:“我先前就跟你說這龍伯巨人不能招惹,正是因爲我已經瞧出那巨人是狐尊豢養的寵物,您和赤帝殿下偏偏不信,硬要出手才惹下這個大麻煩。”
李牧野這會兒已經冷靜許多,不說話,只是漠然看着天魁,等他說完了,才微微點頭,道:“看來白帝派你來還真是選對了人,你對這地方的熟悉程度大大超出了我的預計,說吧,接下來該怎麼做?”
天魁感覺到小野哥語氣不善,微微皺眉道:“怎麼?李先生不相信我?還是說您覺得我別有用心?”
李牧野嘿的一笑,道:“事已至此,再演下去又有什麼意思,你們第一個目的是把火雲送達歸墟,已經達到了,剩下的事情就是請我幫忙料理另外那夥進入到這裡的人,如果我猜得不錯,你接下來的任務就是引導我進入到白無瑕她們所在的鏡像空間中。”
天魁臉上笑容僵在了那裡,仍有些不甘的問道:“李先生是怎麼得出這個判斷的?”
“你的精神力比火雲強,但在天狗殿裡卻表現的比火雲更迫不及待;進入鏡像之門的時候你走在最前面,我們在外頭看見白無瑕她們也是你先提醒發現的,進入以後卻沒能跟她們走在一路;剛纔狐尊出手之前,我還沒覺察,你卻已經先發現了;算了,破綻太多了,我懶得跟你掰扯,你還是實在些,告訴我白帝需要我做什麼吧。”李牧野道:“他一手策劃了這次探歸墟的行動,把當今江湖世界裡原力修養最高的幾個人集中到這裡,想來不是爲了給我們開會的。”
“李先生的意思是,咱們走的每一步都是我暗中操控的?”天魁道:“您是不是太瞧得起我的了?”
李牧野嘆道:“我只覺得之前太低估你了,鮫人族有十二天干神將,你爲魁首,又怎麼可能是簡單人物。”
“看來真的沒必要再演下去啦。”天魁也嘆了口氣,隨着這一聲嘆息,他整個人的氣質氣勢都隨之一變,道:“李先生你不愧是二叔玄昊都看重的人族梟雄,家父青帝望獲,我天魁是父皇長子,論輩分雖然要尊赤帝一聲姑姑,但年歲卻比她大了許多,她化形之前,我就已經是七級大圓滿的鮫族大聖之一了。”
“原來你是青帝的兒子。”李牧野道:“望獲身爲首代天皇氏,從他那論起,你在鮫人族中的地位應該不低。”
“鮫人族是賢者爲上,強者爲尊,我雖然是父皇長子,卻還不夠資格稱帝爲皇。”天魁道:“不過託您的福,此行目的若能達成,再回到族中我便是新青帝了。”
李牧野道:“其實我還有疑問沒想明白。”
天魁道:“您是在想我們爲什麼要用這種方式把赤帝送到這裡吧?”
李牧野點點頭,道:“既然她這麼重要,你們又不是沒有這個能力,爲什麼要脫褲子放屁自找麻煩呢?”
天魁低頭沉吟了片刻,道:“李先生很快就會知道的。”
“爲什麼要等呢?”李牧野眼睛瞬了瞬,道:“事關重大,你們不信任我這個次基因外族也就罷了,到最後卻原來連她本人都瞞了,這就不是那個意思了,爲什麼要引我們進入到這個空間,又爲什麼要由狐尊親自出手把她從我身邊帶走?”
“李牧野,你不覺得自己太好奇了嗎?”天魁面色轉寒,冷然問道。
“天魁,你是天賦木德,生機原力充沛,想來一定很能打就是了。”李牧野不再跟他猜謎語,手握成拳,一步步向他走近,道:“說吧,如果狐尊證實了火雲肚子裡孕育的不是混沌天賦的胎兒,你們打算怎麼處理我們倆?”
“李牧野,你真的很聰明,但可惜不是最聰明的,所以你絕不會想到白帝大人佈置的這個局究竟有多大!”
砰!
李牧野忽然一拳揮出,毫無徵兆,天魁想要躲避,卻發現這看似速度不快的一拳將他周圍打成了真空,他身上的原力不能發揮作用,這一下竟避無可避,整張臉被打的凹陷進去。這一拳用了不足五成力道,以對方的實力還不至於被一拳打殺。李牧野手腕一翻將天魁軟下來的身軀提在手中,對着周圍揚聲喝道:“玄昊,你想看到的都看到了,說吧,想讓老子幹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