淼雲峰十分應景,冰雪覆蓋,雲霧繚繞,常年不見人煙。白小憐十分納悶,這種地方怎麼種得出落蓮,落蓮不是長在水裡的嗎?
納悶的不光白小憐,幾乎整個雲中派都對雲緲真君的做法震驚不已,當然,各有各的震驚。
金宇真人氣苦憤恨,那個白小憐果然不安分,種植落蓮這個事,到底是輪不到他了。
低等弟子則是疑惑,難道雲緲真君探索出了新的種植落蓮方法了,山上也能種?要知道,落蓮可是頂頂嬌貴的靈植,不僅需要用靈池滋養,還需要種植者每日用鮮血餵養,風吹不得,雨重不得,連氣溫都要剛剛好,它才勉強冒個頭。
女修們則是羨慕嫉妒恨,一個個眼冒綠光,盯着白小憐恨不得以身代之。
當然,最最納悶的要屬掌門,雲緲真君有多獨,沒人比他更清楚了,500多年就一個散常真君交情還算過得去,從來都是獨來獨往,沒想到居然對個築基女修特別起來。
種植落蓮?不過就是個藉口,難得他竟然想出這個奇葩的主意將人留在淼雲峰。掌門忍不住想笑,看來雲緲真是對這個女修不同尋常,連這麼幼稚的主意都想得出來,可見是病急亂投醫,連一刻也等不得,急急將人留在身邊。
那丫頭,掌門回想起來,生得倒是不錯,不過,翎羽丫頭生得也不差,怎麼雲緲就偏偏對那丫頭另眼相待?兩個丫頭相貌相當,但是其他方面,翎羽丫頭可是完勝對方,上品冰靈根資質,比那丫頭的火木雙靈根好上百倍,更別說翎羽心智堅定,修煉刻苦。
白小憐那丫頭來歷不明,入門不久就惹上是非,平日修煉也不刻苦,可見不是個安份的。
想到此處,掌門皺了皺眉,目光驀地銳利起來,不論雲緲是什麼心思,如果白小憐果真不是個安分之人或者心存詭念,欲借雲緲達成某種不可告人之事,他定要出手毀之。
——
白小憐還在藥園收拾東西,她馬上就要入住淼雲峰了。
書靈大人對她磨磨唧唧的態度十分不滿:“你到底在收拾什麼啊,灰塵麼?”
白小憐掃了一眼自己那溜乾淨的洞府,果真是隻剩下灰塵了。她頹然地坐在石牀上,目光莫名,言道:“我這心裡亂糟糟的,總覺得白衣師傅定是認出我了。”
“認出就認出唄!”書靈大人不以爲然,“難道他還能吃了你不成?”
“你這個靈怎麼體會得到我們人的煩惱!”白小憐瞪了瞪眼睛。
書靈大人聞言嗤之以鼻,哼道:“就是你們人總愛想東想西,心思不純,才難成大道,想不到你不引以爲戒,反而自豪,真丟人!”
這個書靈,嘴巴越來越厲害了,白小憐不欲與它爭辯,起身推門出去。
剛出洞府,就見外頭立着一位窈窕身影——是翎羽。
她氣質清冷,容顏精緻,立在風中彷彿清泠泠的雪花,遠遠看着竟然和白衣師傅有那麼一兩分相似。
“畫虎不成反類犬!”識海中傳來書靈大人酸溜溜的話語。
“你也覺得相似!”白小憐彎着眼睛,笑眯眯的傳音,連書靈大人都感覺出來了。
“哪裡像!一點都不像!”書靈大人突然暴躁起來,“哼,分明是她學白衣師傅,還學的這麼難看,你,去給她點顏色看看,居然敢覬覦人家師傅,真是欠湊!”書靈大人咬牙切齒,小臉蛋氣得呼呼的。
天啊!白小憐扶額,書靈大人哪來這麼大的佔有慾啊!不知道的還以爲翎羽是搶了它心上人呢!
翎羽早就知道白小憐出來,但是不知爲何她沒有轉身,她不想先開口,那是一種說不明道不明的情緒,酸澀,嫉妒,不平,亦或是攀比,她也說不清,但是她知道,她討厭這個白小憐,十分地討厭!
那日,由於雲緲真君的突然出現,震驚了她的心神,使她腦子一片空白,無暇多想。事後回到洞府,反覆思量此事,一遍一遍地回想,她纔不得不承認,雲緲真君出現不是爲了她,而是因爲白小憐!
因爲聽了白小憐三個字,真君纔出現!
這說明什麼?說明真君很早就知道白小憐!
這個想法彷彿在她心上放了一粒沙,膈應至極!
憑什麼!憑什麼!憑什麼!
她從小就立志,以雲緲真君爲榜樣,沿着他的步伐一步一步攀登,他們那麼相似,同樣的冰靈根,同樣的冷清之人。白小憐算什麼,垃圾的雙靈根,惹是生非的體質,爲人憊懶還不檢點,和男修勾肩搭背!
哼,都不知道是第幾手貨了!
翎羽惡毒地想。這樣的人根本不配跟她齊名,膽小怕事,面對鳳顏的挑釁,連句話都不敢反駁,挑撥離間倒是把好手!
白小憐越差,翎羽心裡就越不平衡!
憑什麼?爲什麼她這麼努力,她這麼優秀,她這麼崇拜真君,真君卻連看她一眼都不願意,連個機會都不願意給她,反而卻對白小憐這個一無是處的女人另眼相待!
不公平!太不公平!
想到派中瘋傳真君被她感動出面相勸的傳言,她雙手驀地握緊,十指纖纖摳至肉中。
她沒有反駁,她居然沒有反駁,她竟然虛榮地沒有反駁!
翎羽憎惡這樣的自己,但是更加憎惡這一切的始作俑者白小憐。
不同於翎羽的厭憎,白小憐還是挺喜歡翎羽這個人的,爲了自己的夢想不停歇地努力,將自己逼至絕境,不達目的不罷休,這樣的人是很值得敬佩的。
所以她率先開口,扯出一個大大的笑臉,都笑眯了眼睛“嗨,翎羽!”
噗!書靈大人控制不住噴了,“你這也太猥瑣了吧,都被人家比到塵埃裡去了,哼,丟人!”
翎羽回身,也被白小憐大大的笑顏晃花了眼,回神過來就是更加的鄙視,這麼一個粗鄙不堪的女修,和她並稱都覺得丟人!
“我有話跟你說!”翎羽臉上冷冰冰的,話語裡不屑至極,神態滿是屈尊紆貴。
“嗷……”書靈大人仰着脖子倒下,整個人都難受了,“白小憐,你還有沒有一點自尊心了,連這都能忍!啊~~~”
白小憐不理它,仍舊笑眯眯地對着翎羽:“你說!”
“我們比試一場!”
“對決場?”
“不!”翎羽定定地看着她,“你不配!”
白小憐身體一僵,神色倏然冷了下來,表情寡淡得幾近於無,但仍是溫和有禮:“翎羽此話何意?”
翎羽淡淡地移開視線,完全不把白小憐的態度當回事,彷彿她的憤怒就是場笑話一般,翎羽連解釋都不屑,只扔下淡淡一句,“我們出門派,去齊峰山。”
“好!”白小憐應得乾脆。
“明日午後。”翎羽輕飄飄扔下一句,人也飛至半空。
其實翎羽的意思,白小憐清楚得很,所謂對決場是指勢均力敵的雙方在場上比鬥切磋,或者解決私人恩怨。
翎羽不願意去對決場,一是人言可畏,怕派中弟子認爲她嫉妒容不下白小憐;
二則是畏懼雲緲真君,她不敢也不能在白小憐要去淼雲峰時傷她,這是在當衆打雲緲真君的臉。白小憐現在是淼雲峰的人,這也是衆多女修雖然心中嫉恨,只敢說些酸話卻不敢真正與她對手的原因。
最後一點就是羞辱了,翎羽能與人人瞧不起的鳳顏上對決場,卻扔給白小憐一句輕飄飄的‘你不配’,可以想見這是多麼大的羞辱與不屑。
書靈大人已經氣得小胸膛鼓鼓的,嘴巴噘得老高都能掛油瓶了,要不是她有先見之明地早早封住陸遠的五感,現在估計就得水漫金山了!
白小憐低頭撫弄着自己的手指,心裡也是頗有感概,如是上輩子的自己,估計早被氣得冒煙,什麼對決場,什麼齊峰山,先揍一頓再說。
但是對於現在白小憐,真的沒什麼感覺,氣是會氣的,但卻不會失了理智。
書靈大人忍了忍,沒忍住,劈頭蓋臉地訓斥:“你怎麼這麼懦弱,人家覬覦你的東西,你不計較就算了,居然還任由別人羞辱,你沒有臉嗎?”見白小憐不出聲,它更氣,“你爲何要答應她,還‘好’!你腦子是被狗吃了然後拉坨屎假裝的嗎?”
尼瑪!白小憐腹誹,被你這傢伙這般口無遮攔,她都忍了,其他還算個狗屁啊!
書靈大人真能煩死個人啊!這傢伙,這種性格,居然還能修出書靈,何其糟踐‘書靈’二字啊!
白小憐當即隔斷傳音,轉身返回洞府修煉去了!
第二日傍晚,白小憐才慢悠悠晃到。翎羽早就等在那了,看見白小憐,眉頭微蹙,滿臉的不耐煩,“你連守時都不懂嗎?”
“你還懂得守時?”白小憐故作驚訝,表情極其誇張,“有人都無禮到跑到別人洞府前冷嘲熱諷,居然還知曉何爲守時!真是失敬失敬,想不到翎羽仙子的規矩是對外不對己的,果然是好規矩!”
白小憐並不是什麼純善之人,別人以禮相待,她以禮還之;反之……白小憐扯了扯嘴角,似笑非笑地看着翎羽。
“你——”翎羽氣得臉色鐵青,目光銳利,直直射向白小憐,而後又覺奇怪,怎麼短短一天,她的態度就轉變得如此之大!難道是……翎羽心中提防起來,難道是她做了陰毒準備,有必勝把握,所以才肆無忌憚起來?
想到這,翎羽既是警惕,又是不屑,哼,詭譎小人!
書靈大人也納悶,“你今天吃錯藥了,怎麼突然抖起來了!”
白小憐作無辜狀,“我昨天根本沒機會好吧,難道你想我像個潑婦一樣跟她對罵還是受不住譏諷動手揍人,然後被帶到執法堂啊?”
書靈大人想了想,覺得白小憐確實沒什麼反駁的機會,但心裡還是有些小疙瘩,“那你昨天爲什麼要答應她啊,還說什麼好,真是欠揍!”
白小憐歪頭:“就是因爲答應,並且在外頭,我才能好好收拾她一頓啊!”
書靈大人張了張嘴剛要說什麼,然後突然瞥見白小憐興奮得直放光的雙眼,突然什麼也說不出來了,只扔下一句“真是搞不懂你”就再不張口。
白小憐無語,她纔是真搞不懂你書靈大人好不好!她只不過是不生氣而已,不願意被翎羽激怒,想着之後揍翎羽一頓出氣,誰讓你那麼心急啊,一點屈兒都不吃!